chapter4
“有多久没见到你了,你长大了……真不敢相信,真的是你……小蔷,我找你好久了。”尹风几乎要哭出来。
“喊我白蔷,这是我唯一的名字。”她回到了早已习惯的冷漠,尤其对于过去。“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而用这种方式?”她继续淡淡问道。
“……我怕你不肯见我,看来你真的还很恨我。”他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冷漠与理智,居然一丝情感都没有,不由得心被抽动,手心发凉。
“我为什么要恨你?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然后她露出了微笑,是温柔亲切的,“这些年你还好吗?你那个妈妈允许你找我了?”
“尚文宇告诉了你真相之后,我就在他的帮助下偷偷去找你,可是那儿变成了一片废墟,是一场彻底毁灭的火灾,存活者寥寥几人,幸好听说里面有你,不然我也活不了了,可其他人说你之后就不见了,我就开始找你了,是你还活着的消息,才让我支撑到现在。”尹风顿了顿,注意到白蔷的脸色变得沉重,“你怎么了?没事吧?这些年你到底吃了多少苦?”
白蔷仿佛又看到了那场大火,猝死的哥哥被大火吞没。
“我没事。”白蔷竭力微笑着说。
“之后,妈妈突然查出了癌症,不久就离世了。”尹风眼里有一丝闪动,顿了顿,接着说道:“对不起,后来警方查出纵火案的主谋……居然是我的妹妹尹茉莉。”他低下了头,带着无尽的愧疚。
“然后呢?”回答得很平静,这个她早就料想到了,生活了几十年的贫民房,不可能起这么大的火,而拥有这么大势力并且结了仇的只有他们尹家。
“她死了,没等判死刑,她就喝药死了。尚文宇也就走了。一切都结束了。我知道你永远都难以原谅我们家,从爸爸,妈妈,妹妹到我自己······”
“不要再说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也不要说原不原谅,都把它忘记吧!”原来那一年结束得这么彻底,这是她没想到的。
“我一直都在找你,有一次公司差点破产我也没有放弃。可是我太没用,直到现在才找到,你该吃了多少苦啊!我一定要好好弥补你,小······白蔷。”
他还是想要得到原谅,可她已不想再纠缠了,“17岁离开后,18岁复读一年考上了这里的一所大学,我靠自己活得很好。”她抬头望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谢谢你来看我,你也早点回到你的位置去吧。再也不要相见了。”说最后一句时她眼神变得格外坚决,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别这样。”他感觉到了异样的陌生感,“好不容易找到你,我带你走,就我们两个人,我······哥哥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尹风带着满脸的希望。
“难道我不要读书了吗?而且,我们的世界是相斥的,我不希望你的出现再次让我想起那些……我想要忘记的事。我知道你也不想让我痛苦,那就离开吧。”说得云淡风轻,不含有多余的感情。
“你变了。”尹风无力说道,因为眼前的女孩虽然在对他微笑,那模样比4年前也更是美丽很多,但有让人没办法抵抗的冷酷气息,与4年前完全是相反的俩面人。看来,过去的那些事情带给她的伤痕有多深,而自己的试图接近与抚慰只会让它更深,尹风感到了丝丝绝望。
“人人都会变的,就像变色龙,必须要改变自己的颜色,才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她平淡地说。
“是,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也不希望你痛苦,小蔷。”满脸的怜惜。
“我说过,喊我白蔷。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的哥哥郝俊才可以这样叫我,但他已经死了。”
……
“什么?他死了?”
“你不知道?”
“是那场火对吧……对不起!”
“不,是他自己,长期的苦工加上······加上我跟他新房,猝死了。”白蔷的脸变得苍白起来,眼神也变得游离。为什么要想起,她不要再想起的啊!那是一个多么黑暗的夜晚,她居然跟从小养育她长大的哥哥结婚,只有17岁。那个黑暗的房间,那张黑暗的床,还有那个她早已准备好的背包,她即将要带着离开的背包。在那天,是她知道所有真相的第二天,也是她知道哥哥喜欢她的第一天,所以,她要报答他然后离开,远离所有的复杂,还有层叠的不真实,要永远地离开它们。
所以她不能同等地回报他以爱,而只能用她的身体,把那卑贱的初夜奉献掉。
那个晚上,她带着满脸的泪脱光了所有衣服,然后,哥哥就在她面前猝死了,她依然麻木地重新穿好衣服,之后,汹涌的大火喷薄而出,她紧紧地抓住了背包拼死逃了出去。再然后,她走了。
那是一幕幕现实,不堪的现实。
“你什么也不要问!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她把手支在了桌上,仿佛要死掉,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
“我不会问······不问······我什么也不会问!都过去了,蔷······”尹风软着腿走过去抱着她,心快痛死了,眼泪也啪啦啪啦地落下来。
“那天晚上我就直接离开了,带着我早就准备好的背包和火车票。记得那时是凌晨了,我登上了火车,那会的亢奋我至今清晰可感。周围的陌生人却给了我安全感,因为没有了欺骗,没有了复杂的关系。”
她又恢复了力气,因为她想起了那一刻的重新开始,并且这么多年的经历与奋斗早已让她变得格外坚强,甚至还有一丝丝冷酷。
并且,她需要倾诉。
尹风坐到了她的身边,惊讶地发现她的脸又恢复了淡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就忘记吧,不要再想起了,都过去了,已经重新开始了。”他很想试图安慰。
“我到火车上才发现有一本日记在我背包里,是我哥哥的。你知道都写了些什么吗?”她脸上没有表情地望着前方。
“是什么?”尹风始终望着她。
“那是祈求我原谅的日记。原来他知道我要走,所以放了那本日记。写了他做苦工的辛劳以及对我的好,还说为了我他命都可以不要。你知道写这些都是要我原谅他什么吗?”她静静地诉说着。
“什么?”他的心只是为她痛着,并没有什么好奇。
“要我原谅他深爱着我妈妈却又喜欢上我。”她停了一下,似乎在回想。“那一页还夹着一张照片,是妈妈的,我曾经看过,那张照片真的好美啊!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是15岁时看到的,15岁才看到妈妈的样子。但是那张照片太张扬了。”
她再次想起了那个狭窄阴暗的贫民房,是15岁的黄昏。
在那个昏暗的屋子里,仍然有几丝柔美华丽的阳光穿射进来,虽然没有一点温度,但很美。它把空气中肆意飘舞的浮尘揭露得透亮,15岁的白蔷忍不住把手也放入到那根根光柱里面,轻轻敲着这暗橙色的空气。然后,残余的阳光很快褪去了,房间里昏暗的腐朽味浓烈起来。
就在这时哥哥回来了,脚步声沉重而急促,推门而进,满头大汗还喘着粗气,眼睛却放着光。
原来哥哥给白蔷买了一条裙子,是像鲜血般红的薄纱连衣裙,款式没有刻意的做作,只有几条细密有致的层叠褶皱,既显独特气质又有很好的修身效果。白蔷第一次发现哥哥很有眼光,但她害怕那股艳红的张扬,她明白不适合的。
可哥哥却高兴极了,通红着脸说符合蔷的气质,简直天衣无缝,穿上一定很像她妈妈。这是哥哥第一次主动谈及白蔷的妈妈,她一出生就死去从没看过的妈妈。
“你看过我妈妈?你不是说没看过?她长什么样,你告诉我?爸妈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
白蔷的心无意识地被压抑着,因为她极力想得到父母亲关爱的心不知痛过多少次。
“是······是有一张你妈妈的相片。”郝俊掩饰着不安的神情。于是就是那个时候,白蔷第一次看见妈妈的样子。
相片上还是一个女孩子,十六七岁的样子。是在跳舞的相片,化着妩媚的妆,嘴唇被口红染得鲜艳欲滴,穿着鲜红的舞裙,身后是迷离的红色舞台灯光。而跟这些红色对比的是她的眼睛,冷漠而疏离,让人不可接近,魅力摄人心魄。
“妈妈是舞女吗?”白蔷随意问道。可哥哥却紧张起来,他不希望她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个命薄的卖笑女,“不······不是,只是艺术照。”
可后来17岁的白蔷还是知道了所有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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