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园回来,顾绾鸢径直回了房。黄昏时分,她都未踏出房门半步,听到门外有嬉笑声,方才开门,听到几个丫鬟的声音:
“赵小姐今日给世子送了好多东西呢!世子爷把这些个小玩意都赏给我们了!”
“赵小姐也没生气?”
“那可不,世子都陪她一整天了,也该消消气了吧!”接着便是一阵笑声。
“对了对了,那厨房还有一盒莲酥糕呢!八成是赵小姐送来的。”
“世子爷最好这点心了,这个赵小姐为了世子,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谁不喜欢咱们世子爷啊?她宰相千金不得照样贴过来!”
顾绾鸢哑然失笑,那盒莲酥糕竟被拿了去,倘若顾清以为是赵小姐送的,会吃得很开心吧!心里莫名有些酸酸的,直接关上了门,耳根清净。
可她所不知道的,是顾清回房后,看到食盒,忍不住尝了一口莲酥糕,入口甜酥,吃到中间竟是苦的!他眉头一皱,莲子未去心自然苦口。堂堂相府怎么可能送出这样的点心?不知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有心之人才会忘了去心。她没吃过,更不会做,只是照着模子做了出来。微苦的莲酥糕,他却吃出了满足。整整一盒,他舍不得分他人一块。
可府中传得却是:世子爷极喜赵小姐送来的莲酥糕。
自此以后,府中关于顾清与赵晗的婚约之谈愈演愈烈,仿佛这二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起初顾绾鸢并不理会这些传言,毕竟,顾平虚从未提及过有关顾清婚约的事,而顾清,向来是拒任何人于千里之外的。可是后来,她所坚信的,被一一击碎,她也逐渐开始懂得: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她及笄后的第二年,恰逢上元节,一如往昔,府上的丫头小姐都上街赏玩花灯,她也不例外。只是,顾绾鸢却注意到,向来不出府的顾清竟也上街去了。她一路尾随着顾清,心中想着:莫非他此番是佳人有约?
一恍神,顾清便从她的视野中消失了。“哎,顾清呢?人呢?怎么……”
忽的脑袋一声“嗡”,被折扇敲了脑袋,她回头,正对上一双清眸,顾清一脸冷峻地看着她,开口道是:“顾绾鸢,你跟踪我干嘛?”
顾绾鸢一脸尴尬,“那……那我不跟着你了。”
“站住!”顾绾鸢刚要开溜,被顾清一声叫住。
“顾清,对不……”
“一起吧!”她诧异地望向顾清,他不陪赵晗了?虽是这样想着,脚还是不由自主地移向他,嘴角泛起隐约的梨涡。
顾绾鸢一把扯住了顾清衣袖的一角“我怕待会儿和你走散了!”
顾清低头,丢给她一个不满的眼神,随即响起他清冽的声音:“顾绾鸢,你不是小孩子了,还抓衣袖……”
顾绾鸢的手即刻僵住了,笑容也凝固在脸上。悄无声息地放开了手,脸色暗淡下去。忽然手腕一阵冰凉,顾清一手握住了她开始向前走去。
“要是怕走散,就别甩开我的手!”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顾清的手,清瘦而骨节分明,她看得痴痴的,傻笑着说:“顾清,你手真好看......”
她一直没有抬头,也没有看见他嘴角转瞬即逝的浅笑。
二人走在闹市的街上,街边尽是些民俗小摊,各类花灯自然是居多,玲珑精巧的小玩意也吸引着少女的眼球。
顾绾鸢总觉得周围的热闹倒更衬得两人之间沉默且冷清,她忍不住开口:“顾清,你平日在府中,为何要疏离我?”
她刚问出这话,心中便后悔了。因为顾清脸色一沉,似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沉默着,他忽而加快了步伐,顾绾鸢没来得及跟上他的脚步,只觉得手腕从他的指间滑落,随即,他的手掌合拢,二人掌心相对而握。
他的掌心是温热的,不似手指那般冰凉。
顾清依旧是沉默着,可在他看来,已把一切都道尽了。
他又逐渐放缓了脚步。“顾清,我记得,小时候不管是上元节还是中秋,你都让我跟着你去看花灯,猜灯谜的,今日,不去了吗?”
“没意思。”随即又是沉默。
“顾清,你去年没带我逛花灯会!”
“噢。”又是一阵沉默。
“顾清……”“城楼上可以看到烟花。”顾清说这话时依旧看着前方,声音冷冷淡淡。
“以后,每年就去那儿吧!”他的声音依旧不浓不淡,似是说着某件习以为常的事,可顾绾鸢听着,却更像一个承诺:他说,每年?
“好啊!”少女的声音清越明亮。
到了城楼底下,他们正欲上去之时,迎面走来一个身影。
“清哥哥!你也来逛灯会!”赵晗一脸欢喜地望着顾清,眼里柔柔的。
“赵晗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赵晗这才将目光移向顾绾鸢,这倒是顾绾鸢第一次与她正式见面,赵晗生得好看,全然是千金小姐该有的相貌,肤如凝脂,眼若流波,粉黛略施,却有一股子天成的气质,那是从小被捧在手心的人儿才有的气质。
“你是……顾清的妹妹?”“我叫顾绾鸢,顾清妹妹那么多,赵姐姐不认得我也是正常的。”说完,顾绾鸢隐约感觉到头顶传来的冷意。
“那……我们一起逛吧!我方才与府上的几个丫头走散了,此番见了清哥哥,我心里便像是吃了定心丸。”说着,赵晗又向着顾清走近了,脸上的笑意愈加浓了,而她眼中的潋滟秋波,顾绾鸢又怎会看不懂。
“那便如此罢!”顾清寥寥几个字,令顾绾鸢心头一堵:三个人一起?
“赵姐姐,你们俩一起去看烟花吧!我去逛花灯!”顾绾鸢朝赵晗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地将手从顾清掌心中抽离,转身就走。
“顾绾鸢!!!”
“别管我了,我待会儿自己回府!”她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
“清哥哥,我们上去吧!”
……最终,那晚,他们谁也没有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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