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房内,一丫鬟轻手轻脚地将沐欢香点上,薄薄的烟雾从香炉中弥漫开来。“惜竹,什么时辰了?”二夫人从榻上支起身来。
“回夫人,这才卯时呢!您再多歇会儿吧!不必忧心世子。”那丫鬟话刚出口,便一手捂住嘴,似是说漏了什么话。
“世子?你说顾清?他怎么了?”
“.…..夫人,王爷让您好生歇着。”
二夫人见那丫鬟有些吞吞吐吐,含糊其辞,便厉声道:“惜竹!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夫人放在眼里?!!”
那丫鬟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夫人,惜竹不是有意冒犯……”
“你起来,把事情给我讲清楚了!”
丫鬟不敢起身,只得立着身子,低头道:“世子……方才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二夫人见惜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都说了吧!”
“夫人,奴婢想着,世子被带走了,怕是大理寺这几日便要结案了。年老将军痛失爱子,势必会对顾家出手,年府此番若是一心要报仇,奴婢怕……这会子,府上的人都在议论着如何自保,如何不受牵连……”
“笑话!那年珞胡手头不干净的事还少吗?!他死了个儿子又怎样?我女儿都被年琨璟给逼死了,他年家,还想逼整个平王府为那年琨璟陪葬不成?他也配?!”二夫人越说越激动,目光越发变得凌厉而怨毒。
“夫人,奴婢还听说,明日,年府便要下葬。”惜竹气若游丝,屏着气抬头瞥了几眼二夫人。
“下葬?他们这就要给年琨璟下葬?我女儿的尸体至今还在那大理寺,他年府就想让年琨璟入土为安?我偏不让他们如意!惜竹,更衣!”
丫鬟并未起身,面露难色:“夫人……王爷说,不让您插手此事!”
二夫人下榻,一声冷嗤,“行啊!可以啊!他不愿意帮我,我自己去!我这个做娘的自己去给女儿出气!”
彼时,顾平虚一人在书房之中,负手而立,指肚反复摩挲着玉戒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半晌,有人进来:“王爷,惜竹已照您说的去做了。二夫人如今……闹着回娘家去了。”
他双眼微闭,神色淡若水,开口道:“本王知道了,不用管她,让她尽管闹下去。”
这二夫人的娘家便是有整个御史台在撑腰,二夫人什么脾性,顾平虚了如指掌,一旦事情闹下去……
门外一阵脚步声,瘦弱的身影闯入书房。
“你为什么让大理寺那帮人将顾清带走了?!!你不是说要护着顾清的么?”一双澄澈的眸子里满是焦躁,她似乎都忘了面前站着的是她的父亲,那个威严的平王。
顾平虚转过身来,一脸平静,挥手示意让那人告退。
“他该做的事都做完了,留在王府,只会滋生事端,落人口实。”
相比顾平虚的镇定,顾绾鸢心中的忐忑与慌乱全形于脸上。
“可若是他被大理寺上刑,或者….”
“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顾清他是你哥哥!!”顾平虚一声怒喝。
顾绾鸢反问道:“我担忧兄长,难道不是理所应当么?”
“顾绾鸢!!有些事,你心知肚明,本王不说破,并不代表本王默许。在这王府,你最好摆正了你自己的身份!你不要忘记了你当初立下的誓言!”
两年前,一庭兰草,一院清香,她立下的誓言却冰冷入骨:
“我顾绾鸢立誓:此生绝不泄露顾清身世,此生绝不做出背叛顾清,背叛王府之事,此生——只为成就顾清大业而活!若违此誓,人神共愤,烈火焚身,万箭穿心,死后不得超生。”
一字一句,她记忆犹新。
半晌,顾平虚低声问道:“顾流秋的事,你可确保办妥了?”
“无误,王爷也真是狠得下心来,连亲生女儿,也不放过!”顾绾鸢斜睨了他一眼。
“不,你错了,是你——杀了你的亲姐姐,看看你这双手,现在…..还沾着她的血呢!”顾平虚幽幽道,仿佛每个字都带着地狱的气息。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止不住的颤抖,猛地,她紧攥双拳,额间却依旧渗着细汗。
“你知道吗?有些事情,你一旦开始做了,就再也无法回头。这双手,一旦沾了血……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夜半时分,厉鬼缠身,漫漫长夜,不得入眠,甚至自此以后,再无一夜得以安眠,这种感觉,你懂吗?”
“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面前的顾平虚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笑得阴森骇人,因为他自己就是那个整夜整夜饱受折磨,不得安眠的人。
房间中沉寂下来,顾绾鸢率先打破沉寂:“您若没什么事了,我先下去了……”似是心里遭受了一记重击,她的眼中一片灰暗,毫无生气。
“你去静缘庵一趟吧!”
“王爷的计划天衣无缝,不会有纰漏的!”
“本王不放心,你再回那儿检查一下……”
“我看……是王爷想把我支走吧!”顾绾鸢细眉一挑,望向顾平虚。
顾平虚微微一怔,道:“是,我必须将你支开……”
“为什么?”
“为了清儿,举棋不定,妇人之仁,这是他的大忌!他若是再有一丝心软,整个顾家——都要完!”
“我不会背叛顾……”
“可你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年家人盯上了呢?我绝不能冒这个险。你可别忘了,年琨璟一案,你——是唯一的证人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动身。”顾绾鸢眸色一收,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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