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城，医馆。这些天，白泽一直忙里忙外，煎药，喂药，照顾饮食起居，但他似乎乐在其中，他特地将王公公遣送走，就是想要单独照顾她。似乎只有她受伤了，才会如此乖顺地任由他照顾。

“皇上……”

他伸过来一根汤匙堵在她嘴边，温声道：“乖，叫相公……”

顾绾鸢一瞪他，白泽嘴角泛着笑：“这里是医馆，你也不怕别人听了去，暴露身份！”

她一口气喝下了那一汤匙苦药水，皱着眉道：“凌泊！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一听她又喊他凌泊，白泽用手轻轻顶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倒是变聪明了！”

“别岔开话题，我问正事儿呢！”

白泽故作沉思道：“容我想想……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回去！”

顾绾鸢猛然从榻上坐起来，张开双臂像是在展示，眼睛睁得忒大，道：“你看！我好了，我好了，伤好了，全好了！！！”

“你是想要我抱你吗？”一双桃花眼中带着些许笑意，他顺着顾绾鸢张开的双臂一把抱过去，嘴角都泛着甜意。

“你！！！你……你干什么？！！”顾绾鸢被他抱得措不及防。

白泽继续抱着她，道：“让我抱会儿……”

顾绾鸢的双手顿时愣在了空中，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然后将手慢慢垂了下来。

“凌泊……”

“你就那么想回去吗？”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低沉。

未等顾绾鸢作答，他继续说道：“可是我不想回去……这儿，挺好的！安静，没有其他人，没有权谋，没有暗杀，只有你我……”

“绾鸢，我想……多和你待待……”他有些动容了。

“可你是皇上，是殷国百姓的皇上，只要在位一日，便要承担一日的责任。你的自私，是对殷国百姓的置之不理……”

他沉默了半晌，压抑道：“这些……从我搬入东宫那时起，阿姐便说过无数次了。做这个皇上，做一个明君，真的好累……权利滔天，却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

“我其实……想做一个昏君，酒池肉林，废六宫，博卿一笑……”他说这话时，轻抚着顾绾鸢的乌发，满眼都是宠溺。

“你不会的……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她淡淡一笑，眼底有些沉暗。

“是啊，我不会，因为……我想做昏君，却不敢——让你成为别人口中的妖后……”他闭了眼，嘴角弯起了弧度。

顾绾鸢愣住了，心里一阵触动：白泽，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五月，屋内透着暖意，似还生出些燥热来了。顾绾鸢将他推开，道：“元熠一回西梁，势必要带兵打过来，战事吃紧，朝中无君会引起动荡，我们还是赶紧回京都吧！”

白泽怔怔的看着她，道：“你不许再提元熠……”

顾绾鸢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听。”

“那我们……快点回去吧！”她试探性地说道。

“西梁的事，你不许再插手……”

“嗯，知道了。”

他是有私心的，不想她再插手，一来不想让她再与元熠扯上什么瓜葛，二来，他再不想她卷入两国战事了。

“回去以后，自己长点心，后宫里头，人心难测……”不知为什么，自从这次以后，他总是很担心她。

她乖顺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又出声问道：“对了，小郡王的案子，你准备怎么处理？”

白泽的神情有些为难，缓缓说道：“说实话，这件案子……根本查不出来！此次春猎发生的系列变故，显然是个连环局，所有的人，包括我——都被算计进去了！”

“那你还让顾清去查？”

“他是刑部司的主司，查案——是他的职责！”白泽看着她，眼神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会是觉得……我在故意刁难你兄长吧？”他笑了笑。

顾绾鸢扭过头去，懒得理他，白泽故意提高音量道：“亲兄妹就是亲兄妹啊！我这个夫君——都比不上你哥哥啊！”

明知道白泽根本不知顾清身世才会这样说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回敬了他一句：“他是不是我哥哥，都比你亲！！！”

白泽一笑置之，全然没把她这话放在心上，只是顾绾鸢的思绪却飘得好远了。白泽再说的什么话，她都是漫不经心地应着，两眼痴痴地看着透进来洒在地上的太阳光。

“上次看你泡茶技艺不错，我特地寻了些好的茶叶，等回了宫，有你一阵忙活的。”

“还有啊，之前端午那天，你什么礼物都没送，这事我可记着的，等回了宫，一并补回来！”

“那文华殿的人一早就准备好了，等我抽空就陪你去看看，那群画师我不放心，我手把手教你丹青。”

“等回了宫......”

…………

白泽更像是一个人在百无聊赖地嗑叨，有些自讨没趣的感觉。空气中忽然安静下来，顾绾鸢这才意识到自己冷落身旁这个九五至尊多久了。

她随口道：“今天太阳真好啊……”

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