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稹走入大殿,只见大殿里乌压压地跪满了大臣,亲王,抽泣不止。看见萧稹进来,连忙纷纷站到一边让出一条路。
萧稹走到萧隶榻前,看见萧隶被病折磨得瘦骨嶙峋,脸色也比刚刚更加苍白,不成人样。萧稹一下子跌坐在榻前,自己前世是孤儿,没有见过父母,这几年,萧隶对他极好,他早已把萧隶当成自己的父亲看待,眼泪止不住地流,嘴里喃喃道“父亲......父亲”
萧隶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你即将成为一国之君,更不能随便哭泣。”
待萧稹情绪稳定些后,萧隶勉强从榻上挣扎着坐起来,招过身边的内侍,自己说一句,内侍便对着众人大声重复一遍
“本王以德薄能鲜之身继承大统,至今已有十五年了,自亲政以来,无论用人行政,纲纪法度,比起历代先王,都差之甚远,以致民不聊生,纷乱不止,灾情并起,是孤之罪过也。”
原本垂手站在两侧的大臣听到后,连忙跪下,大声哭叫道“民生多艰,皆为臣下失职。偶有不治,皆因连年征战,大齐粗定,不及修养之顾。王上万万不要自责啊。”
“好了。”萧隶接着说“先王大行时,孤不过六龄顽童,没有尽过一天孝道。原想好好侍候太后,补一补这点遗憾——”他哽咽住了,旁边的侍从连忙拿出一方丝帕,替他擦了擦眼睛,“现在,孤要长违膝下,反倒使太后为孤悲伤,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坐在一旁的太后听到这也不禁落泪。
众位大臣呯呯呯连连叩头,奏道“王上春秋鼎盛,福寿绵绵。”
萧隶顿了顿,接着说道“新的大王——孤意立二王子萧稹,他在众王子中最年长,聪颖过人。只是还未到弱冠之年,为稳定大局,孤决意立四位辅政大臣,司马倪,薛必隆,阎致远,曹泽。”
司马倪,薛必隆,阎致远,曹泽四人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起身到萧隶榻前跪下,“四位都是我大齐的肱骨之臣,新王年幼,你们一定要尽心辅佐,时时教导,国家大事就交托给你们了,待新王行冠礼之后,再交还与他,如此,我大齐可确保无虞。”
四人见萧隶如此恩重信任,不胜感激涕零,纷纷说道“臣一定为国尽忠,辅佐新王。”
萧隶心下稍宽慰“孤一生没为国家做过什么大事,如今民计艰难,孤的葬礼一切从简,与皇后合葬。”又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孤要与稹儿单独说说话。”
众人哭哭啼啼地跪安退出寝殿,只留萧稹一人坐在榻上,扶萧隶慢慢躺下。
“一下子成了王,害怕么?”萧隶躺下,看着萧稹略显稚气的脸,问道
“不怕。”萧稹握着萧隶的手,平静的说道。
“好,有魄力,不亏是我的孩儿。”萧隶大笑,又有些惋惜的说道“孩儿一定能创造千古伟业,可惜,孩儿的英姿,孤是看不到了。”
“父王万寿无疆,一定能看得到的。”
“傻孩子,自古以来谁能万寿无疆呢。我还有几句话要嘱咐你。”萧隶认真地望着萧稹说道
“你今年才十五岁,尚且年幼,还需要四位大臣辅佐,国家大事也要慢慢学习。司马倪资望德才俱佳,年龄最长,在大臣中声望最高。薛必隆颇有才具,忠心耿直,敢于任事。阎致远凡事不肯出头,柔过于刚,但也决不至于生事。曹泽明决果断,兼有文武之才,可惜太过浮躁。这四人各有优点缺点,你要好好利用。”
“孩儿知道了。”
“你年纪还小,时间一长,大臣们难免有异心。好孩儿,在自己羽翼未丰之前,一定要学会忍耐。也要想办法利用他们的缺点制衡他们,帝王之道,在于制衡。”萧隶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有点疲倦。休息了一阵后又说道
“太后辅佐了两代齐王,虽是女流之辈,但是谋略手段,不逊色于男子,你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都可以去问她。重要的事情也要去与太后共同商议后,再做定夺。切不要以一时之气,误了大事。”
“孩儿记住了。”
“还有一件事。”萧稹将脖子上的玉佩取下,放在他手里。“你们都出来吧。”
只见房梁上霎时间蹿下数十个人影,齐齐跪在地上,皆是一身黑衣,用面具遮住脸,看不清长相。
刚才大殿里那么多的人,竟然无一人发现他们的存在,可见功力深厚。
“这些人是影卫,从太祖时期便跟随着太祖四处征战,只对王上负责,一般人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萧隶说道“影卫以师徒传承,各个都是优秀的得道者,以后有你用得到的时候,这玉佩便是凭证。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他们的新主子了。”
其中一人走到萧稹面前跪下“属下荣轩,是影卫的首领,拜见主子。”
萧稹点点头“以后就拜托你们了”
想了想该嘱咐的都说完了,看着萧稹与他母亲相似的面庞,萧隶又叹了一口气“外部战火不断,内里权臣当道,贪污不止。你这么小就要担负起如此大任,难为你了。不知道到了那边,你母亲会不会埋怨我去的太早。”
“父王放心,孩儿一定好好治理齐国。”萧稹又想起了之前的誓言“孩儿一定不负父王的希望,来日一统天下,壮我大齐。”
“孩儿有如此大志,父王也放心了,齐国就交给你了。”萧隶欣慰地笑笑,便转过去,看着寝殿大梁。
恍惚间,萧隶似乎看到了爱人程素素的身影,一如当年一样,她穿着简单的淡色长裙,不施粉黛,头上只斜斜插着一根玉簪,在西窗下绣花。冬日的暖阳洒进屋内,照在她如画的眉眼上,笼了一层淡淡的暖意。桌子上还放着她最喜欢的红梅,一如往昔。
好像看到了萧隶,像普通夫妻一样,程素素放下手中的刺绣。招手叫道“隶郎,你回来啦。”
“嗯,素素,我回来了。”萧隶冲她笑笑,径直走了过去。
终于又见到你了,素素。
韶华不为少年留,
恨悠悠,几时休?
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
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萧稹看着父王的眼睛渐渐失去光亮,伸手替他合上了双眼。
生命如此脆弱啊!所以才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努力活下去。
上天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更要好好珍惜,完成使命。
十五年正月初九,齐王隶病逝于殿内,年三十七。王二子萧稹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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