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母亲就教导我有三种钱绝对不能挣,一是行窃之财;二是拾来之财;三是死人之财。
第一条是因为违法,第二条是因为违德,直到我触犯了第三条,我才明白母亲为什么一直叮嘱我绝对不能赚死人之财。
我叫骆松,二零一二年的时候,二十九岁的我跟女朋友陈倩订婚打算要个孩子,可无论我们做了多大的努力,妻子完全没有怀孕的迹象,经过医院的检查发现妻子不孕不育。
这意味着我们在今后的美满生活中注定有所缺憾,如果想要治疗的话必须要支付一大笔的钱。
光靠我平时上班打工的钱根本维持不了妻子一个月的药费,更何况一年下来弄垮身体不说,治疗也没起到明显的作用,带有的副作用倒是频繁发生。
无奈之下,经朋友的介绍,我干起了在坟山脚下卖上坟用品的兼职。
眼下正值清明,现在政策明令规定祭祖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所以人们都喜欢用假花鲜花或者灯笼扎纸来代替,自然价格也就上涨了不少。
每朵假花的净利润在二十五块钱左右,扎纸则赚的更多,因为这是要捎给逝者的东西,家属们基本上很愿意掏钱,这一天下来就能挣个几百甚至上千块钱,如果接到帮忙打扫坟墓的活又可以赚不少。
带我摆摊的人叫赵光明,熟人都管他叫老赵,他年纪较我大八岁,所以我叫他哥。
老赵这人为人仗义,先前我妻子的医药费他就替我借了不少,我也不是一个不会来事的人,这趟生意自然四六分账。
晚上收摊,人群散去,老赵却拉着我在坟山脚下的餐馆就餐,嚷着说要他请客,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第一天我什么都不懂全靠他照顾才能赚钱,怎么能还让他破费,可最终还是拗不过他。
饭罢,我俩在山间的小路上散步当作消化运动,夜晚的坟山阴冷得有些吓人,连路灯都没有。
我掏出一支烟递给老赵,他叼在了嘴上严肃地看着我说:“松子,想不想赚更多的钱。”
我也不笨,第一反应就知道他要干坏事,但是现在妻子的情况由不得我说“不”。
我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说“闹呢,哥,这有钱谁不想赚。”
老赵问我今天摆摊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隔壁摊位的两夫妻,他们俩几乎每年祭祖时节都会来摆摊,据说清明这三天能赚这个数。
老赵伸出三根手指在我眼前比划。
“三万!”
我张大了嘴巴,烟差点烫到了手指,烟灰抖了一地。
“三天赚三万,这行来钱那么快?”我有点惊讶,一直觉得这活比起我上班族来说显得不体面,没想到这么赚钱。
老赵看我一脸狐疑的样子也就不再卖关子地继续说道:“做生意讲究的是降低成本,这行降低成本的方法就是去山上把坟头的那些假花鲜花收回来加工一番改天再卖。”
这道理我当然明白,可这相当于赚死人的钱,我比较忌讳“哥,这是把给死人的东西要回来,这种事使得嘛?”
“松子,这事我可就要说道说道你了,咱现在是科学文明的社会,你一年轻人怎么还相信这种东西,这事顶多算是良心上受谴责,干不干一句话吧,哥不难为你。”
利润至少翻了五倍左右,就当是我被金钱冲昏脑子一回吧,为了妻子也顾不上这么多,我掐掉了烟扔地上踩灭“干”。
老赵领着我直接从大门口进去,一包烟就打发了守夜的老头。
上山之前他特地嘱咐我别忘了带两瓶酒上去,我问他这是做什么的,他虽然嘴上不信邪,但其实还是很迷信的。
老赵说“咱要从死人的手上拿走些什么,肯定要还给他们一些。”
坟地的情况跟老赵说的一模一样,几乎每座坟头都插着假花,在凄凉的黑暗中绽放出血的红色,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属实感受,我觉着山上的温度比山下至少低了十度。
老赵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发什么楞,我回过神来说没事。
他告诫我回收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假花上面有没有小洞,如果有就不要拿,那些都是买家刻意用烟头烫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我们这么做,如果被抓到投诉了,虽然没什么大事,总得来说对我们影响不好。
我应了一声“记下了”。
打着手电往山上走,十几个坟头看下来基本上都有收获,只有那么几朵花如老赵所说被动了手脚,财迷心窍的我居然觉得有些可惜。
一晚上我们几乎将半片山上的坟地都逛了个遍,有不少完好的扎纸和灯笼,大多数都是假花,可谓是大丰收
看着这么一箱供品。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坦。
老赵看出了我心有余悸,说道“你把这一箱东西都看成钱,相当于白送给你的钱,你不应该乐呵乐呵嘛。”
我笑着说是,跟着老赵将箱子放进了后备箱。
回到家已经两三点了,我一进门妻子就唤了我一声,她问我干什么去了,我算是半老实交代地说“跟老赵补货去了,去吃了个饭借了点钱拖到了现在。”
我脱掉鞋坐到了她的身边问“怎么还没睡?”
她眼睛无神没有看我,靠在我的肩头说“老公你说咱们是不是不可能有孩子了?每天吃药我好难受。”
我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实在不行咱不治了,孩子没有大不了领养一个。”
她连忙摇头,我知道她一直都在自责强忍着痛,一个女人成家之后如果没有生育能力在这个家庭中可能就没有了地位,孩子是她的保障。
虽说我母亲没有表过态,也心疼儿媳妇,但是我知道她也不想我骆家绝后,父亲死得早,她一手将我拉扯大,家里就我这么一个独苗。
妻子心里也很清楚,甚至提过离婚,只不过我没同意。
漫漫长夜,异心想着同一件事,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没有再提起,有说有笑,可谁也没有睡着。
接连两天,上坟的人越来越多了,我们赚得也就更多,我摸清楚了门路知道灯笼跟纸扎的差价最大,上山进货的时候多注意些这两样东西。
不得不说这拿死人的东西赚活人的钱,来钱就是快,如果按照这么个趋势下去,我打算什么清明节元宵节,只要到了祭祖的节日都来摆摊。
我这样想,也开始这么做,总得来说算是我的一笔固定收入,光几天赚得钱就能够支付妻子半个月的开销。
不过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第二年赚得较第一年明显少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我们这行干得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来祭祀的人都学精明了。
我跟老赵上山的时候经常会连着好几个坟头的花都被香烟烫过洞,老赵说嫌赚不了钱就找其他兼职去了。
而我不死心觉得反正少赚也是赚。
那天夜跟往常一样,黑得透彻,我没有了当初的兴奋感,抱着能赚多少是多少的心态在山上转悠,半天只捡到十几束假花。
正打算下山的时候却看到了远处有星点点的火光,这大半夜四下无人如果火苗触碰到什么东西就可能引发山林火灾,要是事情真演变成这样,上头一查发现我在这个时间点来过这里,麻烦可就大了。
我立即跑了过去,才发现原来是虚惊一场,不知道谁家人的坟头插着一盏灯笼没有熄灭,火苗在不断地窜动。
我将灯笼拔出来吹灭了火苗,瞬间感觉一股寒气包裹了整个身子,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环顾四周草木皆没动静,可能是我多虑了。
这灯笼完好无损,也算是没有白跑一趟。
上了出租车我把地址定位发送给了司机就靠在椅子上眯眼休息,期间我总觉着脖子痒痒的,像是有人在给我吹气。
我挠了挠脖子并没有什么异样,耳边像是一直有女人在说话,含糊不清,可能是太过焦虑今后的日子发生了幻听。
“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声音越来越清晰。
我大口地喘着粗气,猛地睁开了眼睛,可我的旁边并没有人,只有空出来摊着白布的座位
司机在前座用手机聊着微信,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问“你醒啦,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语音外放把你吵醒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可能刚才只是司机外放的语音。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