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说话，方康城以为他忘了，夸张地描述，“就是你高二那年常跟我说的，喜欢你的那个傻子！”

陆砺羽睫羽蓦地一颤，似乎有阵阵霜雪从他乌黑的睫毛上抖落下来，碎成冰棱，一路扎进他的心口。

密密麻麻的刺，说不出的疼。

方康城无所察觉，还在说，“还没记起来啊？那就那次吧，一个周末，你说你没钱了，打电话向她要钱，你载着我去拿钱的那一次，记起来没？”

陆砺羽还是没说话，脚下的步子似乎迈开了大些。

方康城又道，“说起来，我们和她有两年多没见了吧，倒是不知道她在这个学校。她和几年前好像不一样了，长得好像白了些，高中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二班的陶思臻长得蛮好看的，现在我怎么觉得她长得好像更好看了些？都说大学是所整容院，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陆砺羽忽地顿住脚步，侧过身子，黑眸泛着冷冽的光，一字一顿，“她不是傻子。”是我眼瞎。

方康城喉咙一堵，奇异地说，“我滴个乖乖啊，你说什么？当初可是你说她傻的，你什么话她都听，也不知道讨要回报，如果不是看中这点，你还指不定怎么理她呢？”

陆砺羽又不说话了。

重新迈动步子。

他朝着西门出来唯一的通道向西走。

赤色的霞光落在他脸上，他微微狭了眼。

片刻后，他闭上眼睛，轻叹出声。

——这世上大概就是有一种人，明明丢在人堆里毫不起眼，可偏偏，她身上就是有种让你沉迷的毒和着魔的能力。当年被他嗤之以鼻的傻子，终有一天，让他患上了药石无医的病。

——

这是凉墨第一次碰到陆砺羽的手。

和她想象得一样，滚烫、灼热，像个大火球，烫得她的心似乎都要烧成了灰烬。

直到走出了几百米以外，凉墨仍旧有种身处梦境漫步云端的缥缈感，不敢相信高中三年梦寐以求的东西，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握在了手中。

“墨墨，你和那男的陆砺羽认识吗？”

肖岑歆的声音响在耳边，带着点试探。

凉墨眼睫一颤，她已经从伊可身上跳下来了，一抬头发现好多的目光都看在她身上。

她抿抿唇，没有隐瞒，“认识啊……”

“真认识啊？”肖岑歆‘唰’地一下就窜过来了，“那你有他的手机qq微信号吗？班里好多人想要，你不是襄城那边的人吗？她们都托我来问。”

往常的时候，凉墨一定会打趣她‘确定不是你自己想要吗’，可这时候她没心情。

犹豫了片刻，同她说，“以前有的，现在没了。”

“什么意思？”肖岑歆拧拧眉。

凉墨解释，“毕业以后就删了。不过他的手机号可能还有，在我上一部手机里，署名已经没有了，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

肖岑歆眼里的光芒一下子就黯了下去，“行的吧。”

“嗯。”

“墨，你是不是喜欢他哦？”

女孩子的心思最为敏感，又是住在一寝室关系好到无可救药两年的人，对于她情绪的变化，身边人总能感知。

闻言，凉墨睫羽一颤，下意识地想到了这里并非只有她们一寝室六个人，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我不是说过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吗？我只是没有想到会碰到他而已。”

伊可似乎也察觉到了问这话的气氛不太对，止住了话，没再问。

凉墨的心情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

到餐桌上的时候，几个朋友稍稍渲染一下气氛，她便完全把先前的失神不愉抛到了脑后。

她想不过就是半个月而已。男寝女寝相隔百米，她在教室学习的时候，他在操场打比赛或者训练。生物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任何交错，而j大又那么大，今天的碰见只是失误，以后不会再有可能了。

况且……

凉墨自嘲笑笑，灌了一口可乐下去。

就算遇见又怎样？

他流连花丛阅女无数，她不在的这两年，他身边最不缺的一定就是女人，又怎么会看上卑微不起眼的她呢？

可是，凉墨还是没想到，当天晚上，她又梦到他了。

像是命中注定，在梦里，她回到了他们的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