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已然尘埃落定，共入选十三人，除去太后临时起意选中的一位秀女，其他人都在意料之中。

慈宁宫

“太后娘娘，皇后求见。”琼儿从殿外走进，福了福身。

“不见。你就告诉她，哀家已经睡下了。”太后张淑华轻轻吹着茶杯中袅袅升腾的热气，头也不抬道。她早就料到张则仪会来找她，“哀家知道她为何事而来，但此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她明白张则仪的恐慌，张婉仪的入宫，是她与哥哥商量后的结果，张则仪两年生不出子嗣，且并不受凤卿喜爱，对萧镜秋的制衡作用越来越小，自生育后，萧镜秋更是宠爱日盛。她又怎能看着萧家在后宫势力膨胀，一枝独秀？

张则仪本是庶女，夺嫡之时，无人看好远在青州的凤卿，张梧琮亦是如此，但碍于太后颜面，便把自己的庶女嫁入青州王府，嫡女嫁给了太子凤熙，哪成想，一朝宫变，凤卿成了皇帝。

“她这个皇后之位，保不保得住还得另说。”太后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

琼儿不由一惊，抬眼望向张淑华，她一直以为太后很喜爱张则仪，可如今........但她深知有些话不便多问，便应声，低头走了出去。

养心殿

凤卿翻看着眼前的密函，内容都是这个皇帝与一些大臣的来往书信，其中不乏朝中重臣。是他几天前无意中在寝殿中的密室内发现的，那时候他才明白，这个远离夺嫡、在别人眼中看起来淡泊名利，不问政事的青州王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在太子出事的几年前，就早已培养自己的势力、笼络人心了。换而言之，这个皇帝早已准备好夺位了。

或许对于他而言，生而为嫡子，又怎能甘心远居青州，只是当一个王爷呢？

对萧镜秋的宠爱，恐怕也是这个皇帝有意而为之，在凤卿十四岁时，萧建深就把自己的嫡女嫁给了凤卿做侧妃，若不是二人达成协议，萧建深有意助他夺位，萧家大小姐又怎会甘居他人侧室？

但他二人如何达成协议，这就无从得知了。

皇位唾手可得，凤熙却在登基前举兵造反，这是否又是这远在青州的凤卿从中作梗？

凤卿思索片刻，起身，径直走出了大殿。

“陛下？”小元子见状，急忙追去，“陛下去哪？奴才好通传一声。”

凤卿闻言脚步一顿，转头道，“不必了，你不必跟着，朕就随便逛逛。”

凤卿因担心有人跟踪，先去了御花园，后才绕去了东厂。

一进东厂地界，阴暗暗的巷子迎面而来，密不透风的墙。人走在巷子中也会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剥落的、暗红色的墙砖，隐隐看上去像是陈年干涸的血迹，让人触目心惊。

皇位，从来是流着鲜血的。

东厂的创立，就是为皇帝设立一个绝对听命于他的组织，每个入东厂的人，双手早已染上了血迹，那些被东厂秘密处决的人，有贪污受贿的，有鱼肉百姓的，却也有无辜的人。但东厂的人绝不会在意事情的是非曲直，他们，只听命于皇帝。在他们看来，杀人没有对错，没有该与不该，他们以皇帝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以皇帝的是非为自己的是非。

东厂，为先帝一手创建，里面的人皆是先帝的心腹，后来立了太子，皇帝年迈，里面的人便也心思各异，参与朝中党派纷争的有之，参与后宫争斗的亦有之，都多多少少想为自己某一条更好的出路，而今他登基，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听命于他，为他效力？

东厂大厅，赫然挂着有“百世流芳”四个大字的匾额，心思重重的凤卿顾不上看大厅的摆设，他凭着记忆，找到密信里所述的位置，走入西厢房，拿下西边墙上的一副画有锦竹的画，在画后面的一块凸起的石砖上重重一按，在他身侧，一道石门缓缓打开。

凤卿探身走了进去，里面空间并不大，墙上镶嵌着两颗夜明珠，映的室内十分明亮，这里早已等待着一个人了。

姚若菲闻声转头，见来人，立马转身，福了福身，“参见陛下。”

之前他发现了这个皇帝与大臣往来的密信，这督察院左督御史姚东便是这皇帝一直安排在朝中的眼线。至于这姚东为何听命于这皇帝，凤卿便无从得知了。

而送进来的姚若菲是否真的是姚东的女儿，恐怕还得思量一二。

凤卿点头笑道，“只有你我二人在此，不必多礼，”他伸手虚扶姚若菲。

“谢陛下，”姚若菲起身，微微一笑道，“常闻家父提起陛下，总敬佩陛下为人，说是陛下还是六皇子时就不光才情出众，性情也是万里挑一的。今日一见，便明白家父所言非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