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狠狠一怔。
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表面上豪情英勇的莫不去,暗中却是如此衣冠禽兽。
小丫头面色惨白胜过死人,目中涣散无光,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似已被吓痴了、骇傻了。
莫不去道:“你放宽心,我会让你享受到一种你永远也未曾了解的欢乐,我也保证你会立刻喜欢上的。”随意笑了笑,又缓缓道:“你这么可爱的小东西,我是绝不忍心杀害的。”
莫不去当然不会杀了小丫头。
主动送上门来的玩物,他又怎会忍心杀害?
他只会废掉小丫头的武功,然后再好生玩弄,慢慢的将她折磨至死。
忽然,任平生开口淡淡道:“那么你便是要杀我了?”
莫不去叹了口气,缓缓道:“本以为用不着我出手,却不料那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先动我心爱的宝贝。”偏过头来,瞧着任平生,面露无奈,似极为不愿的道:“只有委屈任少侠你了。”
任平生不怒反笑,高声道:“好一个莫不去。”想起莫不去进来之后的种种表现,无一不充满了虚情假意。
莫不去一叹,满是不舍道:“任少侠一路好走,莫某定会记得你的大恩。”
任平生再也不想看见他虚假的面目,若是再看一眼,委实便会恶心得呕吐出来。
任平生索性闭上了眼。
莫不去道:“任少侠自知该死了么?”满面正气,一字字道:“莫某便成人之美,如任少侠所愿。”
刀光闪动,对着任平生落下。
忽然,莫不去只觉一股无比蛮狠的力量强势涌进了自己的体内,紧接着便毫无忌惮、摧枯拉朽的肆虐着自己的五脏六腑、筋骨血脉。
莫不去目光向下一动,便见块废铁似的剑,死死抵在了自己的小腹。
他顺着剑看去,便见任平生手握剑柄,神色淡然的瞧着自己。
任平生竟然同样没有中毒!
他为何没有中毒?
难道他也识得断魂香,也同样闭住了气脉?
莫不去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但是,他已无法开口问出。
莫不去已觉自灵魂深处传出了种疼痛。
这种痛苦他实在无法忍受,一丝一毫也无法忍受。
他简直已将崩溃,简直已将癫狂,简直恨不得一死了之。
但他却死不了,任平生绝不杀人。
所以,莫不去倒在了地上,大口呕吐了起来,屎尿泪涕齐齐蹦出,浑身抽搐痉挛,一种无法形容的臭味弥漫开来。
此刻,他的模样是如何也难以用言语说得清的,唯有真正体会过这种滋味的人,才能知晓这是种如何痛苦的感觉。
天底下恐怕没有任何一种痛苦,能比得上莫不去此刻遭受的了。
任平生却生不起半点怜悯,莫不去纵使被千刀万剐也绝不过分。
他只恨不得自己将莫不去杀了,但他却没有如此做。
若他这么做了,那么他也不会是任平生。
任平生彻底毁去了莫不去的浑身经脉,他的一身本领已然消失无形,并且从此之后再也习不了武,甚至连力气也已变得比小丫头还要小得多了。
如此一来,莫不去便不能披着羊皮,却去做狼做的事了。
任平生未看莫不去一眼,只偏过头去,注视着小丫头。
小丫头目光不定,仍一脸痴呆的表情。
任平生皱了皱眉,不禁俯下身子,凑近仔细一看。
这时,小丫头霍然口吐白沫,眼皮外翻,目珠乱转,四肢如同乱弹琵琶般胡乱抖动。
任平生立刻伸出只手,想要点住她的睡穴。
忽然,小丫头的腰腹向上挺立而起,犹如弯曲紧绷的弓弦一般,接着连续抖动了三四下,又忽而向下狠狠一落。
任平生看着再也不动的小丫头,看着她的凄绝模样,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怔了良久,任平生才缓缓起身,没想才入江湖,便叫他遇到了一场荒诞离奇的“闹剧”。
杀人如麻、作恶多端的老者、小丫头等人,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掌柜,以及虚假伪善,装模作样的莫不去。
江湖,江湖。
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难道全部如此你争我夺,尔虞我诈,为所欲为?
一时之间,任平生不禁对于“明天”充满了迷惘。
他还有件不得不做的事。
他还要继续踏上江湖这条不归路。
就在这不知所可之际,忽然,任平生的脑海中闪出了他师傅的身影,又想起了师傅从小到大教他的“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问心无愧。
只要问心无愧,又有何事好惧?
想到此处,任平生忧愁不展的面庞,忽然现出了一抹笑容。
“只要问心无愧,江湖有何担忧!”
终于,任平生高声一笑,大步走出了客栈。
残冬,残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用这句诗来形容现在的景象最为恰当不过,任平生便在这样孤寂、凄清的环境之中缓缓前行。
天际一片死灰,棺材盖似的压在顶上,寒风刺刀般刮来夺去。
任平生神情之间已现出了些疲惫。
他已持续行出了半月之久,一路以来,虽说没有饿着肚子,被他碰上了些外出觅食的野物,但却实在太倦乏了。
身旁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任平生唯有始终紧闭着嘴,实在忍不住了,他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看向四周的其他地方。
周围却委实没有什么可以看的,白茫茫一片,所见之处全是冰雪,漫天无际的冰雪,令人作呕的冰雪。
任平生终于真切体会到了寂寞的滋味。
这滋味实在太苦了,也太涩了,叫他永远也无法忘却。
他却唯有继续寂寞下去,继续痛苦的寂寞下去。
终于,寂寞的滋味得以缓解。
任平生忽然瞧着了处宽广竹林。
青翠莽苍,代表着生命的颜色。
冰雪中的竹林,正如沙漠中的绿洲,同样能给人带来希望,同样能令人不再觉得寂寞,像是多出了无数个可以谈话的朋友。
这种朋友更是挺拔不屈、正直不弯、无惧风雪,这种朋友绝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任平生的眼睛已发出了光,面上泛出了笑。
他快步对着竹林行去,本是沉重的身子,似乎已变得无比轻快起来。
忽然,林中飞出一阵散乱的鸟影,全部拼命展动着羽翅,逃也似的驰向了远方。
任平生的笑容已消失,目光也重新淡下。
他心中清楚,若不是受了惊吓,冬天的鸟儿绝不会表现得如此急窜、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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