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大师的大弟子坤真奉师之命,到北方探听消息回龙门山道观后,将听到的情况讲与大师及张镇守听。
自从皇车被劫后,民间议论纷纷说法不一,有的说是各山的大王开了联络会合伙把四箱宝物抢下来的,一个个都是铁打的箱子,两把铁锁锁着的,没钥匙打不开呀。还有的说是天兵天将,突然降了那么多山贼,打得那些武林高手和官兵都死的死伤的伤,凡人怎打得过天兵呢。一时谣言四起。此事一发生那些山大王就坐不住了,因为是说山贼抢了珠宝,他们不服气,因为他们根本不知此事,即使知道了也不敢动手,他们的三脚猫功夫根本不抵那些大师的一个手指头,何况还有官兵一百多人呢,现在把这么大的事扣到他们头上,觉得冤。其中有两个山头的头领在一处议论认为我们真的联合一块找着这批东西,一定是很贵重的,从此也够过了,这两个头领觉得好,回去以后吩咐小喽啰下山去打听皇车的下落。与此同时龙门山的坤真等人也在寻访,一天同在一酒馆吃饭,邻桌的人高声议论皇车失踪的事,有一年龄大一点的人说:“要我看呀是贼喊捉贼。”大家被他一说都停下手中的酒一时静下来,然后有一人说:“你的意思是皇上又把东西抢回去了,那皇上为什么自己抢自己的东西呢?”那年长的说:“是呀,我也想不明白呀,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干呢。”又有一人说:“我想可能是皇上舍不得这些东西,就又把它夺回去呗。”大家还是觉得不对头,大家说一会便都散了,坤真发现角落里坐着两人一直没有加入大家的谈话,两人互相用眼睛交流,坤真拿起酒杯走到桌前说:“交个朋友,我是南方来的,今天的酒算我请二位了。”说完自己先干了一杯,三人说起话来,两人当中有一个看似面熟,坤真其实也是奔他来的,便以极轻无意识的说:“你们把车抢去了。”也不看他只顾喝酒,又喊店小二再切一斤牛肉来,两人都愣了那军人说:“你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坤真笑了说:“我认得你。”那人更差异了问:“你怎会认识我呢?”坤真神秘的笑说:“你好好看看我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那人恍然大悟便啊的一声说:“你是……”坤真用两指止住叫他不要说下去,悄声说:“我们都被当官的耍了,你还好活着,这次死了多少人呀,我们这边一百个官兵一个都没有活,你们那边也死了不下一百吧,我的弟兄都受伤了。”说到这里喝口酒又说:“凭我们几人的功夫几百人是可以拿住的,你们恐怕有好几千人吧。”那人说:“先是两千,后头又来了一些,估计也不少于千八百的。”坤真问他是属于哪支部队,他告诉坤真是西部边关童领兵的,后边来的是山西府卫戍兵,坤真说:“东西在哪里呢?”他说不知,因为开始就不知去向了,不过据说最近要弄走,去哪里都不知晓,坤真付了酒钱回去了。与军人一起那人是个山贼与军人是同乡,他也回去了。两山头的首领听饭馆众人议论后都骂皇上不是个东西是活到头了,自己抢回去还硬说是山贼,皇上比山贼还山贼。由两个山头发展六个山头人数有几百了,但要拿下了还是不容易的,想到一起吃酒的那位年长者,又到哪里去找呢,不过在各山贼的心中已无法平静了。坤真回到龙门山将听到的情况一说,无名大师及张正仁等人都明白了,坤真还说西边关卡童领兵的两千人早就做了准备,头一天晚上就到了预定的地点了,大家都明白这是一次有预谋抢劫,张正仁说:“下一步是要把东西拿回去,如何搬运,又搬放在何处呢。”无名大师说:“丞相的老家在哪里,他就会把东西运回老家去。”张正仁说:“如果他有更大的阴谋的话,就不会弄回老家,他会用做举事的费用,那就还会运往京城。”说到这里他不说了,像在思考什么,大家都看着他,这时坤真说:“您是想说往京城运目标太大,会暴露是不是呀。”张正仁沉默点首还是没有说话,无名大师说:“这也好办,现在看来山西府已被他拉下水了,东西可由山西府出面做为礼物送给他,看来这事要明年春天了。”大家问为什么要明年春天呢,大师说丞相是五月初二的生日,每年各地给他送礼物的车队都是春天,所以此事可缓一缓过了年再着手准备。
弟子们走后,屋内只剩无名大师与张正仁两人,大师见张脸色阴沉怒火中烧,便安慰说:“张镇守不必与此小人生气,他做下的孽,犯下的罪,迟早会暴露的。你家的冤屈总有水落石出那一天。忠奸自在人心,你看一家人能从刀下生还,这不是老天在罩着吗。张镇守就安下心,把身子骨练好,等着看那些人倒下去的日子吧,笑到最后才是胜者。”
张正仁听大师一席话,长嘘一口气,对无名大师讲了三年前的两件事。那是二女儿成素入宫不到半年时,朝中送礼的人较多,自己一件也没收下,都一一退回了,并写了感谢的回信。其中蔡卜主的礼单很大,同样也没收。当时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同朝为官,无故收受礼物乱了朝中风纪,有些不妥。
事过不久,有人到府中为犬子提亲,方知是丞相之女。当时心中有些不悦,便回拒说:“儿子尚小,现无娶妻之意,待考取功名后再谈婚事。”
经过这两件事后没再有什么动作,却不成想加害如此之狠毒,陷我全家绝境,现在是有口难辩无计可施呀,真真是苦啊,妻儿均受牵连,生死未卜。
张正仁只是从自身联想,而无名大师说:“张镇守,蔡卜主的真正目的是谋权叛国,朝廷将要出大事呀!”而张正仁又何尝看不出这一层呢,只是苦于无奈,现在只有观看事态的发展了。
无名大师见张氏父子安下心习武种菜等一切道观的事都很认真,大师也放下心出去寻友游道去了。大师这一走三月有余,回来时已是柳树发芽小草变绿山花渐放是一派春天的景象,又见大徒弟坤真把道观管理的井井有条心中甚是欢喜。吃过晚饭尚早,太阳的余晖还射在山的半壁上红的像嫁娘的衣裳。大师约张氏父子到舍外山坡上走一走,四人便席地而坐,大师迎着晚霞脸被红光弥漫像一位天神端坐于青山之中,笑笑说:“张镇守及二位公子,不瞒你们说,老衲这次出游走的较远收获也不小,见到夫人及二位小姐,她们都安好,请张镇守放心是了。”张正仁一听三人忙起身道谢说:“原来大师去寻找我的妻女去了,大师真是用心良苦啊,我父子三人再次感谢大师了。”双手抱拳躬身施礼,泪流满面。大师说:“不必这样,老衲见你们父子是仁义之人,又因事出甚是蹊跷才出手相救的。”说着看看他们三人都是含泪在眼,又看看天,半边的晚霞已被乌云遮住,山岚升起,大师说:“好人有好报这话真是不假,这次夫人及两位小姐被发配到外地为奴,比你们较晚,她们是年初上路的,从京城出去由四名军人押送,母女三人被捆在一辆囚车内,出了京城向南走了约五天的路程,正在一个小镇内停歇吃东西,忽然跑过一群人喊着杀人了,这时见一满身是血的大汉噗咚一声倒在地上,押囚车的官兵忙出去观望,见围了好多人,七嘴八舌的说:“这不是那个街东头卖猪肉的陈一刀吗。”又有的说是他女人的相好杀了他。”押车的人挤进人群,蹲下用三根右手指摸一摸陈一刀的脖子发现人已死了,站起身高声说:“我是京城来的,现此人已死,我身上这把刀需要人血抹一抹保护锋口,我就借用此人的血用一用了,大家做个见证。”说完把刀在死人身上滚了几下,刀有一尺多长都沾上了血。官兵告退回去收拾又启程赶路了。这天下午走在山中树林边上,四个押车的人为首的就是刀上抹上人血的那一个名字叫孙祥的人约三十岁不到,祖籍山东,人长的高高大大慈眉善目与同行的另外三人说:“兄弟们走了几日了,你们觉得车上那三娘母怎样?”三人都不说话,过一会一人说:“这三人不像以往那些犯人,路上尽出些怪名堂,什么一会口渴了,又什么要撒尿了,又是什么肚子饿了,这次的人只有这么老实了。”另一个较年轻的神神秘秘的悄声说:“京城的人都说皇后是好人,她的父母也是好人。”四个人议论多时,最后孙祥说:“不瞒兄弟们,临走时上头叫我们把她们母女三人杀了,现在我的刀已有人血了,百天之内不能再杀了,现在你们三人一人杀一个正合适。”三人一听都叫起来不敢干这丧尽天良的事,有的说家中有姐妹,有的说家中有母亲,与人无仇不能下手等等借口,孙祥说:“我们弟兄几人都是善良之人,方才我是试探一下,现在看来我们都是好兄弟。”四只手紧紧重叠在一处,心中暗暗发誓,救下他们。由孙祥走到囚车前去,三个女人吓得直打抖以为要杀她们,直求饶命,母亲说:“官人呀,你杀就杀我老太婆吧,女儿还年轻留下她们的命吧,放在家里做个烧火丫头也好啊。”大女儿说:“要杀就杀我吧,我来世报答你。”三人抱成一团的哭,四个押车的人都掉眼泪了,那场面真是感天动地泣鬼神,那个最小的女儿把母亲和姐姐挡在后面,要求只杀她一人,来世做牛做马相报这恩情哭的说不下去了。那孙祥说:“你们误会了,我们不是杀你们,没见我已把刀抹上人血了吗,这一路就想如何瞒过上头,方才在镇上已问清,前面转过山有一个庙,你们三人可到庙里住下,不要说出真像,我们就不入庙里露面,以防万一,你们找个理由能住下就好了。”无名大师讲到这里天全黑了,山上雾气也漫过来涌在人们的脸上顺着脸颊往下流,没人说话,好似山也听到了,树也不摇动了,这山谷的天籁之声也没有了,都静止了,母女三人在死神面前的舍身忘我大义凛然相互爱戴的神圣举措震撼着每个人的心,两个儿子泣不成声的扶着父亲一齐向大师鞠躬,大师爽朗的大笑,神秘而狡诘的说:“我已把她们三人接在附近一个尼姑庵住下了,给那庙五十两银子,算是较长时日安排下了,她们已知你们三人的情况。”三人都含热泪笑了。大师说你们一家可以说大难不死啊!无名大师说:“我本次下山是为探听夫人及二位小姐的下落,哪知在同门师兄处得到消息,当我往那方追赶时恰遇押送的四个当差,老夫见他刀上有血就大打出手,后经一问方知其详,所以才会见夫人等事。”说后大师在灯光下摇头欲言又止,张正仁见状无不担忧的问:“大师还有不好的事吧,也请但说无妨,我受得了。”大师苦笑说:“我回来的路上听说一件及其荒唐的事。”张氏父子觉得与他们无关,认为是民间的琐事,便没有追问下去。岂料大师自己便说:“是皇宫里用金子买婴儿,你们说这事好笑不好笑啊。”大家一听不仅从未有过,更不可思议呀,皇宫里大臣们都有自己的家,剩下的下人男的是太监,宫女也不可以生孩子,这样推算下来只有皇上一人和他那一大堆女人了,现在买男婴,一定是有的妃子生不出儿子才买宫外的孩子,其目的无外乎是太子的事,这又是一场争权位的斗争。几人心中都想,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且事事还得成行,看来权位还很高,应是皇上身边的人,想后大家都为皇上哀叹为社稷悲哀朝廷出了奸佞将是不好的预兆,每人心里都像被一张密不可见的黑网所罩上了,看不清道路在哪里,心被遮住眼也看不见了,真是俗话说的心眼。可皇上为什么不长心眼呢,皇上啊皇上,错把贼人当忠良,好人被打成罪犯,岂是天理可容的。
是夜张氏两弟兄辗转难以入睡便起来坐在外面,哥哥叫张成锦说:“母亲她们就在几十里路的地方,真想见一见呀,发生这样大的变故好似隔世一样啊。”弟弟叫张成劼说:“哥哥咱俩偷偷下山去见了母亲就回来,明早练功时一定回得来的,你看怎样?”哥哥张成锦想想又看看天,天上有大半个月亮远处有一两颗星星,没有云没有风,春天的夜晚很适宜夜行,便说:“现在就走。”两人起身就走,过一道道山门,值夜的师兄问他们深夜下山可有大师兄指令,两人便如实相告,说早上一定回来,请值夜的多多担当,值夜的见他们说急事又是连夜回来也就放他俩出山门了。哪知不多时大师兄派人来查岗知张氏两兄弟下山了,大师兄心里说:“师傅真是料事如神啊。”急忙吩咐两人下山向拥翠庵方向去追张成锦及张成劼。张氏两兄弟顺利出得山门,飞也似的往拥翠庵的路上奔来,借着天上的微光朦朦胧胧的看得路,路两旁的草呀花的都不曾有睡意,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虫子也陪伴花儿为她们奏着乐曲,张成劼对哥哥说:“哥哥你看这夜的野外还真是美呀,以前好像没有发现呢。”张成锦说:“以前几时是夜里出来的,即使偶尔有一次也不只是你我两人,怎会这样近的直面这原野,我们以前的生活太单一,范围又小,知道的事太少了。”弟弟说:“哥哥一会见着母亲说什么好呢,还是说好的吧,不要让母亲担心最好。”两人走的急,又说着话,没有注意身后有什么声响,又加之那两人有黑夜行走的轻功,不会发出声响,所以跟在后面他俩都不曾察觉,只听追来的人说:“请二位回山。”他俩才猛一回首便本能的发出“啊”一声,转身向两位追来的人说:“请二位师兄高抬贵手,我兄弟俩去到前面办一点事,去去就回去的。”追来的人说:“你们可知为放你们俩下山,守门的师兄已被关禁闭三天,大师兄命你们速回,我倆也是奉命行事,千万不要为难我们。”哥哥张成锦知道事以至此无法挽回便说:“我哥俩听命便是,愿随二位回山。”看弟弟不情愿的样子也无话可说,摇摇头便携弟弟一同往回赶。
回去到山门前,天已大亮了,站在山脚下抬头望天,天晴兰晴兰,大半个月亮还留有倩影,晨星紧紧伴随,再看龙门山道观在高高的山半腰,绛色的屋顶在朝霞未冲破晨雾前,还笼罩在飘渺的雾纱之中,使得道观既神圣又像奔腾的天马,随之白色纱云上升好似离天更近了。虽然上得山将面对的是父亲痛心教诲及大师兄的责罚,但张氏兄弟整个的心情是对道观的敬仰及爱慕,怎样处置都无怨言,只是觉得叫父亲为之蒙羞甚是不安。进入山门后走进大厅,父亲与无名大师端坐在上,大师笑容慈祥说:“走累了,快坐下歇一会再去补点觉睡吧。”兄弟俩深深给大师行个礼,又给父亲施礼,见他黑着脸狠狠的瞪着,两人吓得也不敢坐,更不敢说话,父亲突然手指地上说:“跪下。”二人便扑通一声双双跪在地上,师傅说:“算了,把情况讲明就行了,快叫他们起来吧,可以理解的,换做谁都会这样做的。”父亲见大师这样说气也小点了便说:“起来吧。”看一看两个儿子,长的也高,又摇摇头长叹口气说:“你们也二十出头的人了,怎么做事这样毛草莽撞,为什么不想想后果呢,幸亏大师兄及师傅预知关注你倆,才没有发生可怕的事情。”说着又生起气来说:“我也有粗心的地方啊,应及早提醒你们。”无名大师说:“张镇守不要自责,要说错,首先是老衲的错,我不该激动犯下年轻人的错把不该说得说了,又没把意思说明白。”张正仁见状十分不安忙起身给大师施礼说:“大师羞煞我张氏了。”无名大师很郑重的说:“既然如此我把话说完全与你们父子三人才会放心呢。”张正仁说:“请大师赐教。”大师神秘的说:“老衲又要犯错误了,事情没做先就夸夸其谈,但我还是要把我的打算告诉你们父子。”大师抬起头看他们都很认真的聆听,心想自己先把话说了办不成可就真是空话了,不管结果如何还是说吧。大师换了一个坐姿说:“那个小尼姑庵只师太一人与一小尼,平日香火不多,只逢年过节有香,庙里日子过的清苦,我虽给留点银子,但毕竟是增添三张口吃饭,不是长久之计啊。”听到这里三人都紧张了,小儿子张成劼说:“大师要我去吧,我能干活有力气,可以养活她们。”大师摆摆手说:“生活要有条件,如土地呀工具呀技巧呀等等,慢慢说吧。”大儿子张成锦说:“大师我们两兄弟真的可以养活她们五人呢。”大师笑说:“老衲今天就下山到干明寺去找那方丈老神仙,要她给想办法,你们都不用着急了。”父子三人有千万个谢谢现在一时连一个也说不出口,都包含热泪俩儿子跪下望着叫一声:“师傅。”就说不下去了。待大师走出他们才出得大厅。
无名大师来找佛门的方丈也甚是蹊跷,那方丈的确像神仙,什么事一经她的眼睛再深藏的东西都能让她看穿到底,平日说的难逃法眼吧,她听大师一说有母女三人想带发入寺便知是怎么回事了,便说:“你我都是出家之人,虽道不同,但都是慈悲为怀,众生有难,岂能不救助之理呀,她们平日里念念经书,帮助打扫一下佛堂就可以了,我这空房也多,吃饭不是问题,怎样我这样安排还可以吧。”无名大师笑了说:“难怪人都说方丈是活着的观世音呢,什么事也逃不过你的法眼。”方丈双手合十口中说:“阿弥陀佛,他们一家人有劫难已过去了。”无名大师出得庙门,叫上一辆马车径直往龙门山走去,当车走到道观山脚下时,,命车夫在此停一下,我上去叫两年轻人下来,不多时大师带张成锦张成劼两兄弟下得山来,吩咐车夫与两兄弟到前面接三人回到这里再付车夫脚钱,大师转身回山去了。
张成锦两兄弟跟着马车一路往尼姑庵去,昨夜是月光走的,现在再经过觉得沿路景色少了那朦胧的神秘感,却看得清清楚楚,见一片草丛中开了一朵朵娇嫩的小花,有红的,紫的,蓝的,白的等等,这就是书中说的万紫千红吧,而那一朵朵花开的好傲气,好像问过路的君子:“我美不美”的样子,更有着五颜六色的蝴蝶在花间飞舞,招惹那些花开得更艳丽更馥郁香浓,多姿婀娜妖娆。天上是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走了一会都觉身上发热了,弟弟说:“这山里的花开得比城里的还清新,咱们挖一些栽到道观的边上也好哇。”车夫说:“收下种子明年春天种下去行了,以后每年都会长出来的,这些野花贱的很有点水就长得好。”说着话不觉已到那尼姑庵门前,两弟兄叫车夫等候,两人前去叫门,不多一会出来一小尼姑,穿着宽大的长衫子,头上没有发髻秃秃的,看年龄也就是十二三岁,人长的还机灵,瞪着两只大眼睛说:“施主要烧香吗?”哥哥张成锦说:“小师傅我们是无名大师派来接人的。”这时里面走出老尼姑,听说来接三位客人的,便有所警觉问:“你们是哪里来的?”哥哥张成锦说:“是龙门山道观无名大师派来接人的。”老尼姑不屑一顾的说:“笑话,道观大师接女人干什么,再说我们这庵这么小,哪里有什么三位客人。”说着要关门,这时哥哥拉着弟弟给老尼姑跪下了,尼姑心想这两人是谁呢,那无名大师说好的不是本人谁也不要说出有三个客人的,为什么这俩小伙子硬是不走呢,但看这两人又不像坏人,现在又这样的苦苦哀求,但又想这是多少人的性命啊,岂肯大意呢,又看这两个年轻人泪水无声的往下滚落,老尼问:“你们是她们什么人?”两弟兄只是默默哭泣,这时见小尼姑悄悄在她耳边说句话,她却大惊,本能的回头一看见两个女儿扶着母亲哭着走出来,母亲张开双臂搂住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两女儿也上来拉起还跪着的人,五个人抱着哭,过一会,母亲拭去满脸泪水指着老尼姑叫儿子快谢谢师傅对老身照顾之恩,俩年轻人又要下跪被阻止,让到堂内坐下,哥哥张成锦说明来意,老尼姑挽留不成,只有收拾送行,又将无名大师留的银子拿出要他们带上,母亲说:“师傅无需再赠银两,已感之不尽了,如有来生,老身再报吧。”说着又哭了,两个姐妹拉着小尼的手依依不舍,就在泪影婆娑中离开那草盖的尼姑庵,而它将永远掩映在绿树覆盖的群山中。一路上不便叙离情,每人都有千言万语要说,但一句也不能说,连称呼也不可以啊,就用眼睛传递话语吧。
车子不到半个时辰就到龙门山脚,多远就见一穿着道袍的人站在路边,弟弟惊喜的要说什么,被哥哥用眼神阻止了,车停下来,那站着的人转过身车上的三娘母才发现是老爷,他戴着一顶大沿帽子还留着长胡须,长长的黑道袍,腰间系一条带子,脚下是一双黑色的尖朝上翘鞋白色水布袜子,完全一个出家的老道,女儿看着嘴翁动不敢喊他,他用眼睛看一看车上的人,对车夫说:“这是无名大师付给你的车脚银子,你看够不够?”车夫说:“够了,还有多呢。”又回身拿出一封书信对车上的人说:“这是大师的信,要你们带给方丈的。”然后又对两个年轻人说:“大师要你们回山有事,由老夫送她们去干明寺,兄弟俩恋恋不舍的站在路上,看见父亲的跟随,在马车旁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合着尘土飞扬的黄沙的昏光中,两兄弟长叹一声闷闷不乐的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
张正仁走在妻子和女儿的身旁,虽然不能交谈,能这样见面,心里已无限感谢大师的苦用心了。快到京城时,路上出现大师兄及另两人,大师兄上前说:“师傅说你不认识方丈,要我送她们去,你与这两位师弟速回山,师傅有事安排。”张正仁心中明白,大师怕京城有人认出自己,所以不要他入城,他只好站在那里目送妻女,而车上的人是泪眼汪汪的回望着他,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一别何曾还有见面的时日啊,就这样在沉默中断肠人望着断肠人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同时也永远留在自己的心中。
冬月初二日,前皇后张成素在冷宫产下一男婴。无名大师清早将这一消息告知正在晨风中习武的张正仁父子三人,并说孩子已到一个善良人家,于十二年后会见面的。张氏父子欲跪下谢恩,大师止住笑说:“要谢的人多了,何止一人呢,还是不要谢了。”
张氏父子在龙门山道观一住就是两年,两个儿子已二十多岁,张正仁心里装着儿女的终身大事,日日煎熬着这位近半百的老父亲。心中有事必会显露出来。一日,与大师闲坐喝茶,大师说:“张镇守,心中有什么事不妨与老夫说一说,或许会有办法呢?”张正仁抬眼看了大师一会,摇摇头说:“大师对我张氏一家的再生之恩,今世无以回报,岂可再烦扰呢,无外乎是些居家琐事,不必挂心的。”无名大师笑了,盯着张正仁的双眼说:“张镇守说的居家之事,可不是小事呢,应是儿女的终身大事吧。”张正仁让大师说的脸红了,便点首说:“此事不便启齿与大师讲啊。”“张镇守差矣,此事正应对老夫讲才是呢。”大师责怪。
张正仁告之大师几年前分别订下四个儿女的婚事,首先是长子张成锦,是枢密院一副使的女儿,本应于两年前成婚,却突遇变故,现在是生死不明,怕耽误人家女儿的终身,想去一退婚书信,又怕惹起祸端。还有大女儿的是防御使的长子,也过了礼的,现叫对方等的不知天日,另有小儿子张成劼是一知州的女儿,小女是参知政事的独生子,说起这些事,张正仁甚觉对不住人家,想急与告之对方,但又无法传递信息,苦于无奈。
大师听后说:“张镇守不妨写几封书信,把你的意思表达后再酌情处理,你看可好?”张正仁说:“一旦出事,我父子事小,怕牵连大师及道观,我看还是再想想吧。”大师说:“你自管将信写好,一切交与老夫便是,不需想的太多,我自有办法的。”张正仁想一想也别无他法,就分头给枢密院一副使等人写信,内容雷同,给枢密院副使的信是:
副使大人台鉴:罪人之子现已无有资格谈婚论嫁,万望见此信后,另择佳婿以不误令千金的终身。
叩谢
张正仁十分沉痛的心情写了类似的四封书信交与大师。不多日,大师派出的四个弟子中,有一人回报说,参知政事的儿子早于一年多之前便已娶妻,女的是京城副统领张昌的三女儿,现已怀孕在身不久将生产。大师和张正仁互看一眼都没说一句话,那世态炎凉的话何需说呢,人们不都是爱往高处走么,何况那些达官显贵呢。又一徒弟回来报说,那枢密院的副使门上很奇怪,无论谁人送书信都得留下送信人的姓名及地址,此弟子怕出事,便写一假地名,门上把信递上去,不多一会,那家的老爷面带喜事的出现在门上东张西望,好像在找送信的人,当时没敢与之见面。大师与张正仁分析后,据张回忆他与这位副使是多年之交,还是二女儿未进宫之前的事,这人敦厚,重义气,不是那种势利小人之辈。大师决定亲自下山探虚实。当大师与那弟子故意到府门前走过时,门上的人很礼貌的与那徒弟说:“先生可是昨日投信之人,我家老爷想见一面,请里面一坐。”与此同时另外门上的人已飞报老爷了,那副使急匆匆赶出来,见对方是道人,便主动上前抱拳说:“请师傅里面说话。”无名大师也抱拳还礼,见对面的人年龄五十上下,慈眉善目,两眼放出喜悦之光,便放心的进入府中,弟子留在外间喝茶。大师与副使进入一书房,只见那位老爷随手把门关上后,一把拉住大师的双手说:“大师救了他们吧,谢谢,谢谢。”连说几个谢字,眼里闪着泪花,后从柜内取出一封信说:“自昨日见到他的字,内心很是狂喜,知道会又来的,现请大师将书信带到,一切便知。”
龙门山无名大师将信交与张正仁手中,张已控制不住了,泪水无声的奔下来,在泪眼婆娑影影约约中把信看了一遍,待稍平静后又看一遍,知道事情是因被奸佞之人陷害。并将女儿的婚事做了详细的安排,并建议试探某州知及防御使。张正仁照办,在大师一个月的奔波后,事情有了结果。张正仁除小女儿的婚事有变外,其他三人均已成婚,后来小女也由干明寺的好心人帮助下有了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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