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石头在后山安葬了师父,又把重伤未愈的师弟尤十六安顿在句容城一处民居,尤十六双腿有伤,不能行走,石头处置好一切,便和钟大淄离开,前往西北寻找亲生母亲。
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个年迈的老人谈何容易,又何况母亲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石头和钟仆在云中穿梭,不肯停留片刻。
两天后,他们出现在甘州城,此地已是西北边陲。
小城矗立在沙漠之中,人烟稀少,城外是连天的黄沙,通往西域的古道消失在沙漠中。
两人进了城,在城里转悠了两天,也没有找到母亲的影子,也打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秋娘现身帮忙四处查探,也无济于事。
晚上,三人垂头丧气的时候,忽然城外刮起狂风,风沙漫天袭来,整个小城裹在黄沙风暴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三人躲在一处客栈中,听到外面风沙大作,停杯投箸,石头伤怀道:“姨娘,我们,我们寻了这几日,不见任何线索,恐怕——!”
秋娘默默无语,唯有两行清泪。
钟大淄自斟自饮道:“公子不必担心,就算被阎罗王收了去,只要公子愿意找,我也愿意陪公子走一趟。”
石头下定决心道:“等风沙停了,我们再去找一天,如果还是,还是找不到,那我们就去酆都山,进地府。”
“没问题,只要公子一句话。”钟大淄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有别的打算。
三人没再说话,窗外的风沙越刮越大,沙子打在窗纸上,几乎要破窗而入。
快要夜深的时候,客栈门外传来小伙计的辱骂声,伴随着一个老妇人的哭声。
石头听到声音,心里十分不安,急忙出门来看,借着油灯的光亮,石头看到一个双腿残疾的老妇人,穿着破烂的棉衣,露着缕缕棉絮,正在向小伙计伸手讨要什么,小伙计面露厌恶,十分不满,嘴里骂骂咧咧。
“你这个死老婆子,没看到今天是什么天吗?店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竟然还要来乞讨,我就不该给你开门,让你饿死在外面拉倒!”
石头伸手丢给小伙计一锭银子,说道:“快去找一间房安排老人家住下!”小伙计接过银子,这才欢天喜地,搀起老妇人,老妇人对石头感恩戴德。
“老人家,你是哪里人啊?”石头对这个满脸污泥的老妇人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
老妇人操着一口蹩脚的西北官话,说道:“我是甘州本地人,家里遭了难,丈夫去年死了,儿子当兵几年没有音讯,家里只有我这个老婆子,房子也塌了,粮食也没了,快要饿死了!求您行行好吧!”
石头有些失望,钟仆跟在身后,看到这个老婆子,拿出一锭银子给了她,她满脸泪水跟着伙计去了。
刚走两步,那个老妇人忽然又回过头来,对石头说道:“小公子,我看你十分面熟,我领你去见一个人。”
“哦,好啊。”石头茫然答应道。
老妇人领着石头、钟仆冒着大风沙出了客栈,他们三人从城东走到城南,来到一处尼姑奄前,老妇人敲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尼姑打扮。
“老奶奶,这么晚扣门是有什么事吗?”
“念婴大师睡了没,我领一个孩子来见她。”
中年尼姑朝门外看了看,见到石头,神情有些变化,连忙开了门,让三人进门。
石头看到这个尼姑庵十分狭小,点着两根蜡烛,光线幽暗,门面也不起眼,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里,在中门处等了一会,只见中年尼姑领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尼姑走了出来。
昏暗的烛光下,那老尼姑的身影佝偻如一只站立的老羊,只有双眼有些亮光,她看到石头在面前,双腿一软,几乎要坐在地上,石头伸手扶住,只听她轻轻唤道:“我儿,你终于来了!”
秋娘跪倒在老尼姑面前,说道:“姐姐,秋娘带公子来见您来了!”
石头一听,双膝跪倒,磕头不止:“娘啊,娘啊,儿子不孝,这么晚才来见您!”
老尼姑正是赵府的大奶奶,赵石头的亲生母亲,沦落到甘州数十年,落发为尼,出家清修,心里一直惦念独子,给自己取了个法名念婴,老妇人一直受念婴师太的恩惠,所以知道她寻子的事,今天碰巧遇到石头,觉得他和念婴师太有几分相似,便带来一见,没想到无巧不成书,果真是母子相认。
当晚,石头母子在尼姑庵促膝长谈,以解这数十年的思念之情,石头亲自给目前洗脚,伺候母亲睡下,母亲的身体十分不乐观,常年的寒苦生活,早已摧垮了她的身体,她如今见到了亲生儿子,出落得一表人才,心里又激动又欢喜,哪里能睡下?!
正在母子和秋娘谈论往事的时候,忽然门外闯进一个人影,穿着一身官服,头戴乌纱帽,长髯浓眉,正义凛然,正是石头的父亲赵鲁相。
“是老爷,儿子,快去拜见父亲!”念婴师太认出自己的丈夫,也忘了二十多年前,丈夫已经被斩首的事情。
石头正要下拜,那官老爷却抢上前去打了石头一个耳光,骂道:“不孝的逆子,赵家上下一百多口的人命血仇,你报了没有?”
石头被打蒙了,果然是父子,心意相通,那石头被打竟然不敢还手,跪在地上,说道:“爹,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实属难得,我只愿以后侍奉二老,尽完孝道再做打算。”
“哼!”赵鲁相一甩大袖,“没出息的东西!”
母亲也为石头求情道:“老爷不要生气,当年家破人亡,万没想到今日还能一见,老爷的亡魂可以安息了!”
赵鲁相狞笑道:“你好糊涂啊!”说罢,身后一阵阴风骤起,昏暗的光里涌现出一群披头散发的无头鬼,发出凄厉的叫声:“还我的头来,我是为赵家而死,还我的头来!”
原来是二十年前被斩首的赵家家眷和奴仆,赵鲁相此时也变成了无头鬼,向石头索命!
石头虽然不害怕,但是心里十分难受,适才母子相认的欢喜全都不见,只有渐渐升起的仇恨,填满胸腔!老母亲哭了起来。
秋娘忽然现身,说道:“老爷,你既然已经做鬼,又何必为难他们母子?”
赵鲁相又恢复原貌,一伸手把握住秋娘的脖子,秋娘挣扎不出。
“小秋娘,你不要坏了我的好事!”
一瞬间,秋娘的魂魄在赵鲁相的手里灰飞烟灭!
“你,你不是我爹?!”石头看到他如此残暴,来不及救下秋娘,愤怒发出一问。
赵鲁相哈哈大笑,摇身一变,变出圣手判官的模样,一身黑衣,脸色铁青,手拿判官笔。
钟大淄破门而入,来到石头身后,低声禀道:“公子,城里的人一夜之间都死了,没有一个活口,全是被人魔吸血而亡。”
石头浑身一颤,看向赵鲁相,赵鲁相露出一笑,道:“不错,甘州城的人都是我杀的,我要杀的还不止这些,告诉你,儿子,你爹我现在是黑天魔帝麾下的圣手判官,发誓要报当年大仇,我要你跟我一起,杀掉皇帝,灭了熊概后人满门,以报大仇!”
“爹,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石头叹气道。
“哼,这世间没有公义,我早已经心寒,二十年前,我忠心为国,却身首异处,妻离子散,满门抄斩,死后阴魂到了地府,见了酆都大帝,被他留在身旁做了文吏,我小心伺候,百般逢迎,暗中窥探机会,终于用尽办法,诱使酆都大帝野心膨胀,带领鬼道趁北斗位移的机会,对人族、仙界发动进攻,灭灵山,毁天界,诛杀满天神佛,一定要把三界搅个天翻地覆,到那时候,你我父子便能重新在中土建立新的秩序,新的公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有什么不对?!”
赵鲁相说话的样子狰狞可怕,仇恨让他疯狂,欲望又让他不择手段!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挑起的?!”石头没想到,这三界大难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手促成,酆都大帝堕入魔道,三界生灵在劫难逃,父亲竟然还要自己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赵鲁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我不要,我不要三界变成鬼蜮!”石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真是蠢到家了!”赵鲁相双眼一闭,“那就别怪我了!”话音刚落,那座客栈顿时天翻地覆,屋倒房塌,石头还来不及背起自己的母亲,眼前就卷入了一场漩涡之中!
母亲在石头面前化成了风沙,消失不见,石头被埋入了黄沙之中,暗无天日,身处一个地牢之中,奄奄一息。
钟大淄跟在赵鲁相身后,原来他一直都是赵鲁相的卧底。。
“这个逆子交给你了,千万别让他离开沙狱。”赵鲁相吩咐钟大淄道。
钟大淄遵道:“大人放心,我一定看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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