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天气越来越冷。
蕙儿呼出一口白气,她现在穿的正是燕猛专门设计的训练服,跟原来宽松的中原服装不同,训练服以轻便为主。
短袖、贴身、裙摆不到膝盖,露出大半大腿。简直比胡人的衣服还没有廉耻,蕙儿想道。
“报告,能不能不要穿这个。”
“这是命令。”
韩月儿死板地道。
蕙儿实在是无法接受,她觉得这太暴露了。
虽然她没有想到衣服竟然可以如此舒适,就像贴在身上一样,感觉不到一丝摩擦。
但今天的韩领队显得特别拘谨,她拿出纸笔、印泥,命所有人一一按次序上前,报上家属名字、地址后,按下手印。
此刻她才明白,原来她是有工资的,而且还是月薪三千钱,这比她父亲的工资还高。
父亲一天的工资是八钱,已经足够养活一家五口。她在这里虽然辛苦,但包吃包住,还不用花钱,这三百钱她完全可以拿去给父母,他们更需要这钱。
趁着大家高兴的劲,韩领队宣布每月初一可以休息一天,这让她差点跳起来,还好她没这么丢人。
今天真的是她的幸运日,不仅训练宽松了许多,午餐更是前所未有的丰盛。
平时只能分到一些小米,还有就是咸菜,每次都是食不果腹,根本无法吃饱。
这次不仅量多,小米粥里居然加了肉片,虽然只有细如薄丝的两三片,但那也是肉啊。
蕙儿几乎狼吞虎咽般吃完了午餐,连碗底都仔细舔干净。
放下木碗,蕙儿拍了拍肚子,打了个嗝,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饱腹感。
吃完饭后是休息时间,连她在内的五百人被带到蓟城外,一路行军到五里外的树林。
一个身材魁梧的胡人男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韩领队上前跟他交涉,之后胡人开始教大家野外生存的知识。
蕙儿见过他,之前有在老头身旁出现过,似乎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猎人。
在教会如何搭设帐篷之后,天很快就黑了,她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
在安排好巡逻的顺序后,她先睡下了。跟往常一样,她甲不离身,矛不离手,保持半睡半醒的状态。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凄厉的警哨声,大脑还没做出反应,身体就已麻利地起身,大家几乎同时一窝蜂地冲了出去。
营地还灯火通明,夜晚的寂静却被打破,喊杀声不时从远处传来。
“列——阵!”
她听见远处韩领队大吼。
她还没分清韩领队的声音从哪传来,就听到周围有人开始指挥。“朝我靠近——防御阵型!”
女兵们开始聚集,人数不到两百。急行军地同时,大家摆出分散阵型。刻意分散开来,防范可能的远程攻击。
一阵不算密集的箭雨从天而降,伴随着几声短促的惨叫,十几个同伴倒地。
队伍没有任何停留,长期的训练已经养成了绝对服从命令的本能,在完成命令前,其他一切都要抛弃。
蕙儿有点不忍,稍一停留,就被后面的人用力推了一把,她毫不怀疑自己要是继续发呆,倒地的人中就要多一个。
军纪第二条,出现违反命令、叛逃者,处以死罪。同行者、相关人员同罪。
军纪第十三条,不得诽谤、伤害、杀死同僚,不包括违反军纪者,违者处死。
这个时候,远处的号角声传到她们的耳朵里。这是让她们迅速集合,队伍行军的速度更快了。
“前面有敌人!”
队伍前方发出的叫声一波一波传了过来,蕙儿听到自己和周围的人同时吸气,迅速排列成严密的攻击方阵。
头顶上有嘈杂声响起,那是无数枝箭从空中落下的声音,“举——盾!”
没有人退缩。
突破箭雨洗礼的女兵再度加速,一边扔掉扎满箭矢的木盾,一边拔出背后的短标枪,敌人也不甘示弱地迎了上来。
五十米距离,第一轮标枪投射,打乱敌方阵型;三十米,第二轮投射,致残对方;十米,投掷飞斧,造成毁灭打击。
敌人的鲜血和勇气被最后的飞斧击溃了,不管是在士气还是肉体上。她们就像秋风扫落叶般将敌人一一击杀。再从敌人的尸体上拔出标枪、飞斧,继续投掷。
蕙儿毫不犹豫刺穿男人的脖子,看着他痛苦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早在半个月之前,每天都有不少死刑犯被送进军营。
公子猛让他们练习杀人,最开始她恶心地吐了,一晚上没睡好。慢慢地就习惯了,现在她感觉就跟杀只鸡一样。
没有留下俘虏,在击溃这支敌人后,队伍没有停留多久,继续出发。
当蕙儿她们赶到时,看到的是一番血战后的场面。
韩月儿脱掉被血染红的斗篷,把它盖在一名战死的女兵身上。
等燕猛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战死四十三人,受伤六十九人,”月儿汇报道,“敌人预计是强盗的可能性很大,人数估计在千人以上,武器简陋,战斗力不强,不排除有受人指使的可能。”
“有留下俘虏吗?”燕猛板着手指,“训练的时间地点都是保密的,应该不会这么巧。”
“有留下两人,”月儿点了点头,“其中一人咬舌自尽了,剩下这个被关在地牢。”
北门军营有一座地牢,专门用来关押北城区的死刑犯。
在燕军中,吃空饷现象严重,燕猛入不敷出,养不起太多犯人,这些罪犯进来没两天就会被女兵处死。
跟着他进入地牢的除了月儿外,还有牢头和两名看守。
地牢一共三层,墙壁都是由花岗岩组成。燕猛还是头一次到这地方,他注意到越往下走道就越窄,牢房的数量同时减少。
这种地方自然不会有良好的排水和通风系统,地上的污水汇集到一起,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俘虏被关在地牢最底层,每往下一层,气味就越恶心。
“公子,这里不是您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来的。”
说话的人正是牢头,三四十岁左右,是原来兵营里留下的人。
燕猛没有理他,一行人来到地牢底层。
这里要小许多,只有十几间牢房。
牢头点燃四周的火炬,黑暗褪去,燕猛看到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的少年。
地牢的温度很低,少年只有一件单衣,还不能完全包裹住身体,露在外面的手脚已经冻得发青。
突然亮起的火光让他很不适应,他侧过头,眼睛还未睁开。
“起来!小杂种!”牢头用力敲打栏杆,发出巨大刺耳的声响。
他努力倚着墙壁站起,动作缓慢吃力,抬起头打量他们。
“公子,这杂种骨头很硬,”牢头点头哈腰,“再给我一天时间,保证让他全说出来。”
“知道他的名字了吗?”
“还不知道,”牢头鼻子冒汗,“他什么都不吭声。”
燕猛感到有些意外,但只是如此而已。
“把他带走,”燕猛命令道,“就安排在中午砍头。”
对他来说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军。除此之外的事都不过是绊脚石,不值得他花太多的时间和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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