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意摇头,看着尽远修,“你是不会懂得。她既然特意过来告诉你她的想法,便足以说明她内心对你有多么信任。以前她孤身一人,拼尽全力的告诉自己她不可以任性,她不可以闯祸,她还有仇没报,她还有想要守护的人没有守护,她不能倒。可现在她告诉自己,她有一个强劲的哥哥,她有资格任性。”
深呼了一口气,目光紧锁着尽远修,“你明白吗?”
尽远修拥着她,久久不语,眸中竟是闪过一抹晶莹。
他叹道,“我总觉得朝暮不会钻进沐家小姐的身体里。”
因为……她嫌弃。
朝暮回到府邸时,季无城正裹着今日朝暮给他的披风,乖乖的坐在院子里。
朝暮将他抱在怀里,将灵力传入他身体里为他暖身子,朝屋里走去,“怎么不去屋里待着。”
季无城扬着一张漂亮的脸蛋,眸子亮如星辰,“徒儿在等师父回来。”顿了顿,凑过去在朝暮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又笑弯了眼,“师父你真好,没有抛弃徒儿。”
朝暮心中一痛,摸摸他的小脑袋,像是发着什么誓言,“不会的,师父是不会抛弃无城的。”
季无城又道,“师父,徒儿想看看彼岸花,可以吗?”
朝暮一顿,看着自家的小徒弟。
“为什么?”
季无城嫩白着一张小脸,眼睛却如同星辰般璀璨。
“大街上的人都说师父好漂亮,也好厉害,就像是冥界的彼岸花。”
朝暮似乎是笑了一下,说不出什么意味,笑容极浅,转瞬即逝。
“好。”
季无城呆呆的看着她,然后将整个脸都埋在朝暮个脖颈处,汲取她身上清浅的味道。
师父,真的好温柔,好想一直待在师父身边,好像可以一直这样抱着师父,永世不变。
如今方稚子,然而执念以生。
朝暮这次带他回了冥界。
漫漫无边的彼岸花,红的妖冶。
朝暮一手牵着季无城,另一只手拍拍他的小脑袋,继续向里走,“无城,跟着师父来这,害怕吗?”
季无城摇头,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慢的将溢出的信任,“有师父在,无城不怕!”
朝暮勾唇,视线扫过漫无边际的彼岸花,一时来了兴致,讲解起来。
“天下间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彼岸花,一个长在彼岸,一个生在忘川河边。”
“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红彤彤的一片。”季无城勤学好问。
朝暮摇头,抚了抚季无城脑袋上的软毛,“不一样的,前者吸引亡魂到忘川河边,有回忆之效,而忘川河边的却是送魂入轮回的有忘却之能。”
季无城停在了原地,摇着脑袋,一脸的不明白,疑惑道,“可是师父,既然最终都是要忘却,那为何又要人想起来?这不是平白的增添伤悲吗?”
朝暮呼吸一滞,低垂了眉眼,遮住眸底的神色,“因为再难忘怀的,也不过是回忆如若放不下过去,又如何能重新为人?”
季无城听了这话,没由来的一阵烦躁,甩开朝暮的手,冲着她怒吼,“神仙尚且还有前世今生,为何凡人便定要忘个干净?在人间走上一遭,度过须臾几十年,再入地府,保守轮回之苦?”
朝暮身形肉眼可见的一颤,竟是猛的闭上了眸子,周身是抑制不住的轻颤,便是连那极为清浅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季无城猛的回神,双目睁的极大,布满了震惊和惶恐。
刚才那话是自己蹦出来的,就好像他就该是这么吼出来,就该是这样难以控制的怒火。
那是心神好像被控制的感觉!
可就算是这样,不长脑子的吼过之后,充斥在心底的又是满满的惶恐与愧疚。
面前的人可是自己最敬爱的师父,是独艳天下的美人儿,更是九天之上高高在上的神尊,可自己怎么就忤逆她了呢?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对他好,第一次有人牵他的手,第一次有人拥他入怀,还会用满眼宠溺心疼的看着他,给他起名字,带他回家……
可他呢,他又做了什么?
季无城猛的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扯着朝暮的衣袖,小脸苍白的很,一双眸子小鹿般无辜,却透着无尽的惶恐,“师父,无城错了,求师父不要敢无城走……无城会乖,会听话,无城不会再忤逆师父了!”
朝暮的身形又是一颤,弯身将他抱起来,脸颊贴着季无城软嘟嘟的脸蛋,“师父怎么会赶无城走呢?师父好喜欢,好喜欢无城,怎么舍得呢呢?”
她的无城,何时这般自卑不安过?
她的无城,便该是潇洒肆意,快意而活的天之骄子!
季无城蹭蹭朝暮微凉的脸颊,漂亮的脸蛋扬起一个明朗的笑脸,从朝暮怀中跳下来,转而拉着朝暮的一直手。
朝暮也是一笑,随着他的意思走在前面。
季无城笑眯眯的拉着她,亦步亦趋。
朝暮回头看他一眼,唇瓣动了动,叹道,“无城。”
“师父!”
“以后不可轻易下跪,明白吗?”
“好,徒儿以后只跪师父。”季无城一脸认真,胖乎乎的小脸莫名的有些逗。
朝暮表情扭曲了一下,“你这是在诅咒为师吗?”
季无城从善如流,笑眯眯的,“没有啊师父,无城好喜欢好喜欢师父,要一直陪在师父身边。”
朝暮忽然收了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冰冷着一张脸。
“无城,别笑了。”
“啊?”
“你本来脸就圆圆的胖胖的,现在一笑,眼睛都没了,虽然你长得好看,也不可以自毁形象。”
季无城:……
朝暮送季无城到季家时,季无城早就在她怀里睡得流口水了。
朝暮虽是千百年前的神尊,如今的魔君,但毕竟她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对于修仙世家来说,朝暮反而是他们的骄傲。
没有哪个修仙世家会心甘情愿的被仙帝管辖。
因为每个修仙世家的背后,都必有实力强悍的高手坐镇!
于是季家家主看到朝暮怀中抱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出现在家门口时,一个个都激动的语无伦次。
朝暮此时没有用往常一样着红衣,反而是一件白色的曳地长裙。
袖口和腰带都绣着繁复精致的花纹,袖子偏短,露出一小节洁白皓腕,长发束起少许至于头顶,眼角晕了些胭脂,点绛唇轻抿。
白衣加身,恍然若仙。
夕阳一寸一寸的收敛着它最后的光辉,在一片温暖的橘红色之中,长身玉立的白衣仙人微微俯身,将一个清浅而疼惜的吻烙在怀中小人儿的额头。
就仿佛,九天之上端坐的仙,第一次亲吻了这个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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