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紫星星……小黑……师尊……”

沐夏麻木地厮杀，张开嘴，却没有声音再发出。

只有一口一口的血，从嘴角呕出。

举目四顾是茫茫无尽的魔族。

她的眼已经被血糊住，从赤红中望出去，魔族狰狞大笑，宛如狂欢，不惧死，不惧伤，所有她熟悉的面孔，却在魔族围杀下一一倒下……

大师兄，二师姐，三师兄，四师兄……

白天纵，老青龙，玉小桥……

喵喵，吱吱……

君嬷嬷……

沐夏已经数不出了，这是她的亲人，朋友，长辈，晚辈……

也是她从下界走到仙域这一万年的痕迹和牵绊……

“夏夏，娘先走一步！”又一道声音嘶吼着传来，沐夏几乎是机械式地杀着数之不尽的魔族，她喃喃动了动嘴唇。

“娘……”

“娘很开心，终于可以去找你爹了。”

青碧女帝却是满面笑容，鼓胀开的身体和脸庞上，痛苦同解脱交织，悠远的眸光望向远方黄界的青碧宫。

望向那青碧宫上的一抹流云，轻轻道：“骗子，我来找你了……”

轰！

女帝爆开在大阵上空。

足足数十位魔帝，在女帝自爆中同时爆成了碎片……

还余下的魔帝不足六百人了，但这一次，除去沐夏和秦予夺外，仙域二十二位仙帝，真的全军覆没，再无人能掣肘魔族去轰击大阵！

“待你二人也自爆，仙域立被我魔军踏平！哈哈哈……”释迦魔帝张牙舞爪，笑声还未落下，他猛地一扭头。

只见仙域的另一头，那天界的边界处。

咔嚓！

大阵猛地掀开了一丝缝隙。

九重界暴冲而出，冲向了仙域之外的混沌虚空……

“该死！”

“追！”

浩浩大军疾冲向天界。

如密密麻麻的黑云卷去，那六百位魔帝霎时间不再理会九幽上空的少数残存者，全部追击向逃亡向茫茫混沌的九重界！

“九幽枪诀！”

秦予夺却比他们更快，刹那间沉喝声起，一枪现出在六百魔帝的前方。

魔帝的身影被他阻住半个呼吸，下一刻秦予夺鼓胀开来，现在能拦住魔帝几息的人，除了他就只有丫头。

“逆转！”身边却陡生出沐夏嘶哑的声音。

她猛地在他肩头一拍！

时间逆转的同时，秦予夺周身仙元被封住。

“丫头！”他不可置信地转头，黑眸里涌起狂风骤雨，这世上他唯一不会警惕的人，封住了他的仙元。

不要……不要……不要……

他满目祈求。

不要……

下一刻沐夏伸手一推，秦予夺疯狂地看着她，从未有过的凶狠，也是从未有过的哀求，被她彻底推离开无尽虚空之外……

他的发丝在极速后移中寸寸雪白，目中仅剩的一点光芒，彻底灰暗下来……

“活着。”沐夏朝他一笑，早已哭不出了眼泪。

“你是这一纪元‘遁去的一’。”

“活着。”

轰！

沐夏自爆。

绚丽的烟花中足足百多位魔帝，被彻底卷入其中。

千万魔族大军，湮灭在无穷火光和气浪里，这一刻的沐夏，没有去控制着不伤仙域大地，仙域之中已然尽空，整座大阵在她自爆下破碎，足足数个大界如镜面般碎裂开来。

整片仙域大地，城池，山川，湖海，荒漠，一切秘境，尽在她自爆中破碎成粉。

混乱的烟尘里。

魔族大军慌张后退。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头扎冲天辫，围着叶子兜兜，竟是一咬牙间如飞蛾扑火，从下方仙域冲向了沐夏！

“好疼，好疼啊，呜呜呜……”

“姐姐，不怕，我救你！”

这身影小声哭着，哭声越来越轻，终于在沐夏神魂尽灭的一刹那，抓住了她几要消散的一缕破碎的神魂，同她合二为一！

这一缕神魂微微一亮，而后缓缓地沉入了地心……

“结束了。”

远方混沌虚空里，四道身影看着这一幕，皆是一声长叹。

“那丫头自爆而亡，神魂彻底地消散，即便有八门秘术，也是无法在自爆中复原的。”

“至于那九重界，倒是在她这一自爆下，天高海阔任鸟飞了，混沌虚空里茫茫无尽，这些魔族只怕是寻不到了。”

“哎，为了一些蝼蚁，何苦来哉。”

饕餮缓缓地摇着头。

亲眼看到了仙域的惨烈，又看到了沐夏的自爆，让他七个纪元来少见波动的心绪，生出了一抹不忍和难过。

他犹自记得那日九重界里，这丫头和她同桌同饮，一颦一笑里尽是风采。

自爆的那一刻，这神采却是尽数消失了。

“曾经的我们，何尝未经历过这一刻。”孔雀明王低低地说道。

“本座走了。”饕餮点头，不愿意再谈这个：“天道自毁的力量，一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波，一波强于一波，本座需寻个地方躲避劫数了。”

“等等。”天人老妪喊住他。

“道友且慢，难道忘了我们的赌约？”

“急什么，此纪元还未灭，下一个纪元开始，我同你算就是。”

饕餮远远看一眼木在仙域大地上的秦予夺，又是一叹掠出了混沌中。

孔雀明王也在望着远方的秦予夺。

“问世间情为何物。”他同样一掠消失：“下一个纪元，同两位道友算。”

“哼，这两人，莫不是还以为那一位，能扭转局面不成？那丫头已死，死的彻彻底底了！”

天人老妪不甘地冷笑，但抬头看一眼天幕，第二波毁灭之力已然降临了下来，立刻脸色一变消失向远方。

最后一位混沌魂灵，却是舔了舔嘴唇，眯眼看向九重界遁走的方向。

“老夫或可一试。”

“那九重界主人已死，剩下的尽是仙域蝼蚁，也许老夫气运滔天，能寻到它呢……”

里面可是有世界树和不老树的！

混沌魂灵眼中闪过贪婪，紧随向九重界的方向掠去。

也就并不知道。

仙域中的秦予夺，在无尽死寂和废墟之中，忽然抬起了头，看向他追击的方向去。

他发丝雪白，黑眸染着血一般的颜色。

嘶哑的声音，吐出淡淡两个字，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感情。

“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