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七月,在某个燥热的中午,我躺在凉席上吹风扇,一阵轰隆声截止了我吹风扇的平民生活,我一度认为那是一段狗屎运的路程,后来才明白,不是狗屎运,是鸡屎运。
奶奶宰杀了所有的鸡去接待他们,为首的是一个庄重肃穆的男人,他穿着黑色西装,手持金色拐杖,不苟言笑,爷爷和奶奶都直直站在一旁,也不入座。
我带着余菲躲在墙后,热的满头大汗,只听见那个男的说了一句话:“我要带她们走,好处也不会少你们的。”
奶奶靠在爷爷怀里哭,那是幸福的泪水。
那天晚上,老妈就把我叫进了房间,至于她为什么不叫余菲,我认为她可能觉得我比较可靠。
“你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人吗?”
其实我心里都明白,老爸去世的早,老妈一个人带着我们不容易,她长得好看,多少村子来做媒都被她拒绝了,她是念过大学的高材生,又岂会愿意在这山沟沟里待到发霉。
我也不愿意整天吹着电风扇过日子。
“那就是你的初恋情人?”
她朝准我头就是来了一下:“没大没小!”
我委屈的摸着脑袋,小声表示不满:“猜对了还有惩罚。”
要说我妈还真有两下子,只花了一年时间就和初恋情人旧情复燃,还把人家老婆给逼走了,虽然我对她这种行为表示非常可耻,但依旧心里爽爽的。
“我先带你去,余菲太小,什么都不懂,我怕她到时候不懂规矩,正好你也念高三了,去那边能接受最好的教育。”
我点头拼命表示赞同:“他们那儿有没有空调?”
老妈微微一笑:“别说空调了,宫殿都有。”
我这下彻底放心了,可我这人喜欢嘚瑟,刚一转身就立马去余菲面前炫耀,她一听她没得去,在家撒泼了好几天,最好没法子,老妈只好带她一起去。
临行前,老妈又嘱咐了我好多,左不过是大户人家规矩多,要留个心眼,不能被欺负,我知道她不是担心我,我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她担心的是余菲,这小傻子太过天真,看见路边蚂蚁都不敢踩,就怕到时候被那边的孩子欺负。
余菲这人我看的清,其实她表面上看着善良,心里鬼主意也多的很,就是性子太直了些,又是只纸老虎,我不在,她连跟别人吵架的勇气都没有,一般都是仗着我的威名在村子里耀武扬威的。
走的那天,十里八村的人几乎都来了,村长拉着我妈的手,感动的痛哭流涕:“出息了,出息了!”
我知道他在感动啥,因为那个男人拨了一百万给村子里修路。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也不知开了多久,这让我知道,权家离我家很远,慢慢的一座座独立的白色洋楼映入眼帘,它们规整错落在平整宽阔的道路两旁,洁净干练的感觉,并不若我想象中的铺满金银,黄金打造的宫殿,反而透着神秘,是我难以触犯的领地。
车子缓缓停在一栋楼宇前。
司机给我们开门,老妈非常熟练的下车,将包递给管家,我和余菲纠结半天才把门打开,我学做老妈的样子站在她旁边,余菲见我们这样,她也气势汹汹的站过来。
老妈满意的对我和余菲点了点头。
管家带我们进去,老妈来过这儿,自然不陌生,我和余菲像对土包子到处瞎看,不由得发出感叹,这别墅实在是太大了。
“先生,太太和小姐们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男人的笑容,在未来的很多日子,他的笑只会给我妈和席成也,只不过性质不同,对我妈的笑是心甘情愿,对席成也的笑是逼不得已。
“辛苦了。”
老妈擦着眼角的泪:“不辛苦,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老妈飙戏的时候我一般都不会打断,这是非常影响发挥的。
我听到轻缓有力的脚步声,接着一众人便齐刷刷的向上看去。
保姆带着女孩从楼上下来,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粉红,娇艳欲滴的唇瓣带着淡淡的笑容,我已经用了平生最美好的词去形容她了,可我知道这远远不够。
她走下来后,我才看见她的穿着,一袭白色紧身长裙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一双黑色皮鞋若隐若现的藏在长裙里,腰间束着一条粉红色丝带,更显得她娇俏灵动。
身旁的余菲早已张大嘴巴,她忍不住扯了扯我的衣服,凑到我耳边:“姐,她……她好像公主啊。”
我垂眸看向我和余菲身上的碎花蓝布裙,不忍直视的挪开眼。
女孩扫了我们一眼,对上老妈打量的目光后急忙低头,怯生生的走到权世骁身边。
“少希,以后林阿姨就是你的妈妈,你还会多两个姐妹。”
她低着头始终不开口,权世骁皱起眉头,脸色渐黑,老妈看情形,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她连连感叹:“你叫少希对吗?长得真好看,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她还是不说话,像是一个洋娃娃。
我心里头自然有些不舒服,首先是她对老妈的态度,其次还有些嫉妒的成分在,我身边最有钱的是路小柒,他爸是开食品厂的,超大一个厂,我们班上有些人的家长还在他们家做工,她在我心目中就犹如富二代。
加上她经常穿些与众不同的衣服,她说是名牌,山沟沟里谁认识名牌呀,所以导致我一度认为所谓的名牌就是亮紫深红,完全失去了对名牌的兴趣,我妈经常说我这人优点虽少,但大都实际,从不跟人攀比。
攀比啥呀比,那颜色穿身上跟圣诞树似的,这件事说明我的审美是完全正常的。
他们开始唠嗑,老妈拉住权少希的手,一脸亲呢慈爱,又是夸又是哄的,权少希渐渐放松,余菲夹在中间不知听到了什么,笑的像个小傻子,权世骁看着她们,嘴角也染上了笑。
他们看起来真像一家人。
我找了个适当的借口,离开了他们幸福的氛围,走到院子里,树木繁茂,周围有几座别墅绰约着隐在翠绿浓淡之间,我小心踏在石子路上,那是一段直达大门的鹅卵石路,在阳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
像极了家乡小河道上的路,只是没这条精致,但比这条实在,一下雨,那是村子里头为数不多能不湿鞋走过的路。
我好奇,脱下鞋子想要感受一下有钱人的石子路,我将鞋子脱了放在一旁,蹲下来试试石子温度,竟触手微凉,这么大的太阳,不烫都算万幸了,竟然还凉凉的。
我一时兴奋,刚准备下脚就听见一个刺耳的嗤笑声,接着一只修长的手伸到我面前,他的声音低低的,透着暗讽。
“脏,起来。”
我抬起头顺着那只手看到它的主人,阳光下,他的脸一半被晕开,只左耳上的那颗蓝钻极为耀眼,但可以看得出身材极是挺拔高挑。
我没抓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这才看清了他极为出众的样貌,眉眼之间与权少希有着相似之处,虽偏女性化,却有着亦正亦邪的张扬气息,他似乎察觉到我过于赤裸的目光,忍不住漾开俊俏清爽的笑容,嘴角深深的酒窝就这样带走了我所有的理智。
从进权家我就一直在衡量着每个人,无论是司机还是管家,或者是权少希,都在权衡利弊的对号入座,来权家之前我就已经做足了工作,即使我不想了解,老妈也必定会唠叨到我记熟为止。
权世骁的前妻留下了两个孩子,权少倾和权少希,是对双胞胎,权少倾性格古怪,时好时坏,权少希性格腼腆,温顺胆小,总之都是虚有其表的洋娃娃。
可当我对上他的眼,我就已经发现,那双藏住锋芒的深邃眼眸,在性格古怪的标签下躲着那个真正的权少倾。
“好看吗?”
他收起笑容,嘴角带着冷意。
我立即反应过来掩下情绪,想起他刚刚的话,看向那被擦的蹭亮的鹅卵石,想必权家的仆人整天都在擦吧。
“你家的路哪会脏。”
我还是想踩一踩,他踢开我的脚,嗤笑:“我是说你脏,这条路是一笔你根本想象不到的数字。”
他满是不屑的语气让我很是不爽,可是我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他看起来就不好惹,有种混混和贵族结合体的感觉,像是贵族中的一个异类,又像是平民中相貌出众的俗者,沾染了尘世,让人觉得可惜。
我从他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异常的脸色,是在害怕,自从知道来权家到现在真正到来,这是我唯一害怕的时刻,却没想到只不过是遇见了权少倾。
我很少有怕的时候,老太太总说我这人拗的很,听不得别人说我半点不好,几乎村子里的小孩子都吃过我的拳头,无论是比我小的还是大的。
有一回遇见个力气大的,他把我牙都打断了两颗,我硬是满口是血的拽着他裤脚逼着他道歉,他最后是哭着回家的,我差点把他耳朵都给咬了下来,场面十分血腥,虽然双方都没得到好处,但我依旧得意。
我就是故意打给其他人看的,告诉他们无论多厉害的人我也不怕,所以谁都没法欺负我。
老太太以此为自豪,毕竟她孙女谁都不怕,老妈说我这样不像个女孩,但这样的性格以后不会受欺负,她也满意,直到后来,席成也说出了真相,他说,我这叫自卑,自我保护的表现,这是最脆弱的一种方法。
我原先也不承认,后来还是不得已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很怕,甚至打架的时候都在发抖,怕打不过,他们更得骂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了,我要打到他们不敢说,也不敢对余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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