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错了吧。”沈知瑶强颜欢笑中故作镇定,手全平躺放在大腿上,手心处开漫出一层薄薄的汗来。
老医生挑眉,这样的患者还是第一次见。
无奈了一会,还是向沈知瑶解释了一番:“沈小姐,上面显示的就是一年前你来医院诊断的证明,沈知瑶没错吧,身份证都是一样的,病症也是,当时的的确确是外科的墨医生来诊断的。”
“并且,我们医院都是有记录的。”
沈知瑶压制着心里那莫名而来的怒火,瞳孔极速收缩,“可是,我,我已经一个月没来月经了,还有,刚才我还出现了干呕。”
任何一切的辩解在现在都显得无力,苍白,没有缓解之力。
季节在旁边听着,在沈知瑶那无力的对白时,他讲了讲:“我也能证明,她刚才干呕,很像是怀孕时的孕吐。”
医生还是本本分分的坐在那,移了移鼻梁上搭着厚厚的眼睛,语重心长言说着:“沈小姐,你先听我讲,你没有来例假的原因是因为你体内含有的避孕药成分过多,很可能导致你不孕不育,所以才不会来,至于刚才你的干呕,我建议你去拍个胃肠镜,很可能是吃了什么东西导致的。”
“并且,现在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就是,你永久性不孕的几率已经高大百分之六十了,在不用药物治疗,随着时间的增长,会导致你终身不孕。”
“终身不孕?”沈知瑶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怎么可能会那么严重,我,我真的没吃过避孕药,医生,会不会是误诊,我真的没吃过避孕药。”沈知瑶心慌急乱,卡顿的言语正在努力的想为自己辩解着,东张西望的神情更是让人一样觉得假装,或者是紧张到无法接受的真实反应。
老医生是一种看淡世间繁物的姿态,很适当的平复着沈知瑶的心情,寡淡难闻的消毒水在此刻竟变成一股让人屏气凝神的作用。
“沈小姐,你先冷静冷静,这种情况完全痊愈的有很多,所以你不用太难过太激动,以我们所了解的就是,一年前沈小姐已经是有这样的病状了,现在只是更加严重病发出来,还是希望重视起来,因为这件事关系到以后自己的生育问题,在病人眼里,可大可小。”
“好。”沈知瑶说的很无力,就像是已经被死神扼住了自己命运的脖子,逆来顺受。
医生给沈知瑶开了个房子,沈知瑶颤抖不住的手,紧紧捏着那张薄薄的门诊单。
沈知瑶站了起来,沉默了几秒,转而间又看向医生:“医生,请问你口中那个墨医生的办公室在哪,我想向他咨询一下我一年前的身体情况。”
老医生又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张出来,锋利的笔画落在这张平坦的白纸上,交给了沈知瑶:“墨医生在侧栋二楼三层外科室。”
“谢谢医生。”沈知瑶没有神般,微微弯腰。
走出了门诊室。
“你还好吧。”季节长的高,站在她旁边,神情担忧。
沈知瑶弱弱的,丢了神,只管摇着头来。
季节双手插兜,嘈杂的头发被帽子压的死死的,口罩也随着医院带着一次性口罩。
“我现在还挺好奇你失忆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有人会这么害你,你又是被查出避孕药,又被李曼玉说离婚,沈氏和你父母都没了,你不觉得很凑巧吗?”
“这样的伤害,换作是一个正常人都是无法承受的,或许你的失忆是件好事,这样你就可以不用记住这些伤害。”
楼道走到尽头,沈知瑶和季节都上了电梯:“但有些人可不是这么想的,你失忆可能还远远不够,毕竟活人终有一天会想起,但我死人,不会说话。”
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一切都让沈知瑶觉得很难以接受。
可能那个没失忆的自己知道的时候,也是近乎癫狂的样子吧。
“我现在好像恢复我失去的记忆,然后好好报仇,那些个不饶恕自己的人,通通不想放过。”沈知瑶的嘴唇愤恨的讲出来,那刺目的眼睛如同淬毒了一般,所看之地,寸草不生。
“别紧张,一切都会好的。”电梯开门,季节动动唇不自觉的安慰着。
沈知瑶一出电梯门,就觉得全身仿佛散架一样无力,就是再也坚持不住要垮了一般。
雪纺的衬衫紧贴着后背光滑且冰凉的墙壁,整个人直接蹲了下来,那股闷在胸口处迟迟没有泄放出来的怒火,压着她好痛,喘不过气来。
声音是懒散的,冷清,痛苦的。
“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我共枕的丈夫,她有了别的女人,我的父母,我那些所谓的身份,早就成乌有,现在就连我这具身子,都是破烂的。”
“来之前的路上,我一遍遍的安慰自己,孩子很可爱,我,我会很喜欢她,然后照顾她长大,或许,或许这个孩子能让顾瑾川舍弃外面的女人,和自己和好如初,或许自己的婆婆能看上自己孩子的份上,喜欢上自己。”
“孩子是我最后一条解救的绳索,可是现在,孩子都没了,没了。”
“不仅没了,现在还可能永远不孕,你知道,你个女人不孕对女人来说是什么吗?”
“证明着,我老公会永远在外面偷吃,证明着外面的女人,和他们的私生子会完全取代了我的位置,然后我也妄想在得到我婆婆都欢喜。”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现在应该是一遍遍的写着练习册,刷着五三,然后为高考做准备。”
“怎么,怎么现在所有都乱套了,没有人会喜欢上我了,我父母死了,他们死了,没有人爱我了。”
沈知瑶埋头痛哭,现在发生的事都对她打的她浑身千疮百孔。
季节不知道他所做的是不是正确的,良知和义务不断的催使他,微微垂眸时看着地上坐的沈知瑶,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她,她毫无欣赏之色。
我们一步步的引导着别人走向看似正常的道路,在每个急转弯时都给你选择题,好的,现在也是。
季节于心不忍,嘴角似自嘲般扯起了一点弧度来,对着地上的沈知瑶道:“沈知瑶,我想保护你,你接受吗?”
季节的声音很大,沈知瑶也听进去了。
也懂得他这句保护的意思。
这样不长不断的一句话,沈知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沈知瑶缓缓起身,擦干泪水,以笑面对他:“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一个人过的也很好。”
“好了,我们去找医生吧。”沈知瑶不敢看他,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去了办公室。
沈知瑶站在门口出,停息了几秒,才开口:“请问,外科的墨医生在吗?”
“在。”墨医生背对着沈知瑶,手里拿着一堆资料,举起了一只单手来。
沈知瑶径直的走了过去,还没来到他跟前,就把早就想好的台词念了一遍:“墨医生,我想找你聊聊一年前我的病情的大概情况。”
墨医生椅子转了过来,两人几乎不约而同说出:“是你?”
那个在顾瑾川病房前撞到了一位医生!
顾,顾瑾川的老婆,她怎么来找自己了?
“墨医生之前撞到你,你说的那位避孕药病人就是我对不对?”沈知瑶很肯定,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肯定的了。
墨医生看了看周围的同事,对沈知瑶使了个眼神,小声道:“你先跟我来。”
季节站在门口处,也没动,事情都按照他想的那样发生着。
墨医生带沈知瑶来到走廊尽头没人的地方:“你知道了?”
不可能啊,她不是失忆了吗?
“我这个月例假没来,以为是怀孕了,一查,原来是避孕药成分在体内过多。”沈知瑶说的云淡风轻,很显然是知道了有些时间了。
“医生察看了我的门诊记录发现我一年前也来过,病症是一样的,所以我现在想来问问,因为我失忆了很多记忆,所以我想了解失忆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知瑶眼神变的凛冽刺骨,话语也不似刚下的柔弱,更加是威胁:“我有权知道当时看病时的事,而你要做的只能是配合。”
墨医生习惯伸手摸一摸下巴,之前还是满是胡渣,还带刺手,现在光滑无比,还真有点不习惯:“你威胁我?”
“我只是想知道。”沈知瑶声音很低哑。
墨医生笑笑,转而间去扶着走廊栏杆的把手,看着外面车水马龙,和一成不变的风景。
“之前你找我,我们在你的血液报告中查到了很重的避孕药成分,你说你不知道是谁给你下的。”
“最后你把你近期吃的食物都拿来检测后,我们在你的牛奶里发现了避孕药成分。”
最后墨医生摊摊手:“就这样,没了。”
“你想知道的,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牛奶?我不喝牛奶的啊。”她向来不喜欢喝牛奶的。
“你也说你失忆了,谁又会知道呢。”墨医生丢下几个字,就走了,留下沈知瑶一个人在原地。
她现在失忆了,那些她知道的秘密,谁都不会知道了。
活人会说出秘密来,死人却是没有开口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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