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该与谢昀叫得这么亲昵,她甚至心如明镜,谢昀从小就恨他,她只是想从最细枝末节做起,一点一点地表明自己没有恶意,润物细无声地让男神把自己真的当亲妈。
实在不行,把自己当个无关的人也行,尽量功过相抵,但求男神日后放她一马。
沈懿如心中无奈,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昨天明明对自己父亲已经失去渴望了,怎么?今天还想再确认一下?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谢昀这次没有哭,也没有表示出半点伤心,反倒是眨巴眨巴眼盯着沈懿如,软软说了句:“好。”
沈懿如眼底复杂,心机这么深,难不成是像了谢策?
好像也不是。原著里谢策在皇后死后自绝于颐仁宫,自己进宫的价值也仅仅是因为与皇后的姻亲关系,若不是自己就是个能让皇后缓解思想心切的“大型物件”,父亲怎敢那么肆无忌惮地纠缠。
皇上是个痴情种子,谢昀可不是。
沈懿如思及原著里谢昀后期的残暴,生生打了个冷战,沈懿如唇角挤出个笑容,牵着小团子的手,“走,母妃带你去看看‘阿拉伯数字’。”
好吧,真相是她也没什么可以带小团子玩的,没有wifi没有手机她能玩什么?画飞行棋吗?做麻将吗?
这些做来都没有意义,沈懿如心里有几个想解决的事情,正巧趁着这闭宫一月解决一下。
沈懿如唤来灵儿,让灵儿呈上账本,备好笔墨。
“本宫看这账本实在头疼,之前皇后娘娘曾教我草原皇室的数字独特写法,我看着甚为有趣,便学了来,如今教给你,以后宫里就如此记账。”
这个时代女子还是遵着三从四德的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说是草原上学来的,难不成像灵儿这种打小送进宫的宫女能知道?
当然不能了,她随便编编就好。
灵儿一脸迷茫,沈懿如看着那股茫然的劲儿,突然有种莫名的安全感涌上心头。
自打来了这个世界,她很难把自己真正融入沈妃这个角色,这两天做梦都是自家的喵主子和方便面,她迫切地需要些“现代”的东西来找到一丝丝的归属感。
哪怕是幼儿园小孩都会写的12345,在沈懿如抬笔的那一刻,鼻尖刺骨的酸楚疯狂弥漫。
她看的开,不代表她不想念。
灵儿磨墨的手停了下来,“娘娘……您哪里不舒服么?”
沈懿如吸吸鼻子,强压下心中纷杂情绪,打起精神来把谢昀抱在自己膝上,“昀儿看好了,这个写法,写起来可比壹贰叁肆简单多了,灵儿你也看……”
阿拉伯数字教起来简单,写法也没什么难的,沈懿如又搬出来一套千分位百分位理论,大体解释了一下,让灵儿以后就用这样的方式记账。
灵儿本就是负责账房的宫女,理解起来只是个名词转换的问题,吸收地很快。反倒是谢昀,数字很快就会写了,却对于数学基本知识一窍不通。
沈懿如疑惑:“平日里太傅不教你们数术吗?”
谢昀一板一眼地练着阿拉伯数字,间或回答道:“太傅说,帝王之术且包括文武两面,文则为御下之术,数术仅皮毛而已。”
灵儿接到:“娘娘,您有所不知,每年科举虽分文武状元,但这文状元却不仅是策论诗赋一派,还有理状元。只是每年科举考策论的如过江之鲫一般,考精算数术的却只是小猫三两只,即便是拿了个理状元,出来也不过是做个皇室银行的账房师傅。故而太傅不教殿下不懂,也是情有可原。”
沈懿如点点头,看来这古代还偏科,怪不得以前学语文背古文背地死去活来,有的诗正着念反着念还不是同一首,感情人家根本不学数学。
但学会了总归有点用,至少自己看账本方便。
沈懿如吩咐灵儿把账本按这个誊写一遍,再把今日里各宫送来的礼物收录,然后带着谢昀去了长乐宫的花园。
这片地方可不小,沈懿如十分想按着自己的心意种点什么——比如多肉,她想念自己单身公寓里那些可爱的小植物了。
只可惜花园不可随意大肆改动,内务府必定会插手,到时候惹得众人起疑,就得不偿失了。
她只得利用曲折回环的道路,来尽力锻炼自己这副虚弱的身子。
冬日里的风凛冽砭骨,沈懿如把谢昀裹在自己水貂大氅里,观察着这方自然天地,脑中一边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这个时间线的话……皇后接下来会病体沉疴卧病在床,而彼时会有一个草原上的巫医来诊治。
这是沈懿如想不明白的地方,中原地大物博,历史文化源远流长,三百六十行各行都有拔尖翘楚,何至于去蛮夷狄戎之地找巫医?
这件事似乎和她没关系,她只想着闭宫禁令结束之后,好生再去探望皇后。
谢昀身上的伤痕渐次褪去,沈懿如也从一开始绕着花园走两圈都气喘吁吁,到了如今跑两圈不在话下。
闭宫时正值冬季末尾,这片大陆柳絮纷飞的季节提前不少,禁令结束那日宫门一开,纷纷扬扬的柳絮奔涌而入,衬着宫内的青翠,平白酿出一股天地广阔之感。
沈懿如抻个懒腰,抱起谢昀亲了亲额头,“昀儿下午是不是还要去学骑射?母妃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回来找莹儿陪你练练字,想吃什么直接吩咐小厨房,一定要等母妃回来再吃饭啊。”
沈懿如强忍着那份别扭,不断告诉自己即便这是男神,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他现在也只是个七岁的小孩子!一定要拿出哄小孩子的架势来。
沈懿如坚信自己只要从穿过来的那一刻开始好好对谢昀,谢昀肯定不会长成一棵歪脖子树的。
人总不可能天生是暴君吧!
否则就肯定是反社会人格,那是病,得治。
谢昀眨巴着眼睛忽闪着睫毛,乌黑晶亮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太明显的情绪,“儿臣等母妃回来吃完饭。”
“乖~”沈懿如心满意足地放谢昀下地,招呼红袖带上家里送进宫来嘱咐招待皇上的翠峰茶,一刻也不停地去了皇后宫里。
天知道这一个月她有多想皇后,虽然是因为背靠大腿好乘凉,但也不乏是因为皇后是这个世界中真心实意对她的人。
她就是个远嫁的姑娘,身边处处是悬崖峭壁,唯有皇后这一方天地,能勉强让她依靠。
却也未曾想过,她对于皇后来说,又何尝不是唯一的心灵慰籍。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一月未见,皇后似乎消瘦了几分,但也或许是春日里衣衫轻薄。
沈懿如这番关心可谓是情真意切:“娘娘今日里身体可好?怎地觉得清减了些。家母差人送了些云白山新生出的翠峰幼苗,烘干了给送来些,臣妾便全带来了,望与娘娘共品。”
皇后微笑,挥挥手遣散了下人,登时殿里空旷了许多。
“娘娘……这是……”
皇后体贴道:“你母亲之前来宫里探望,说你最是个有主见的,姑母心里也愧疚,就这样把你召进宫来,来对着这后宫心口不一的人,把你这一辈子都搭了进去。你若是在姑母这里都不能说说掏心窝子的话,唉……”
沈懿如心中感动,“姑母莫要自责,祸福都是天命,皇上对我也宽容,宫里的生活未必不是一种修身养性的磨练。”
是啊,都换了个人生了,可不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更何况她沈懿如二十多年都过的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样衣食无忧不用考虑房贷养老的日子,未尝不是个好事儿。
谈不上进宫了了一生那样苦大仇深。
皇后估计也是许久未曾与人交心了,把沈懿如叫到身旁,姑侄二人拉着手,颇有种相濡以沫的心境。
听皇后讲了一下午草原往事,才知晓原来皇后曾经是那样天为席地为庐的豪情女子。
皇后在成为中原之母,宫中的金丝雀之前,也是个策马扬鞭拉弓挽箭的草原之鹰,有一个心中的草原之狼,本可以携手闯荡无拘无束。
沈懿如隐约记得,原书中谢策是个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曾略着笔墨写了谢策父亲——也就是当年启国的始皇帝为求一隅太平秣马厉兵把谢策送去草原当质子。
虽然皇后只字未提她一个草原儿女,是如何力排众议当上皇后的,只是说起年少的时光,眼中向往与怀念灼的人心痛。
落日溶金,沈懿如恍惚从皇后的过往生活里拔出,才意识到自己待的太久了,“听姑母的故事太过入迷了,我都不知已是这个时辰了,耽误姑母休息真是罪过。”
“跟姑母计较什么,姑母跟你聊聊天,心情也好了不少,改日里陪姑母一同去猎场打几只兔子可好,你可也是……”
皇后忽得停了下来,苦笑着摇摇头,“看姑母这记性,你是沈家的女儿,不是呼延家的女儿,怎么会打猎呢……”
沈懿如心道是啊,原主要是学骑射长大的,身体何至于这么虚弱。
沈懿如千言万语汇在喉中,想安慰皇后,却半个字也难出口。
中原遍地都是奇珍异宝,却没有哪一个沾染了草原儿女的自由。
刚步出皇后宫门,就听身后一句:“请沈娘娘留步。”
“秋姑姑有何事?”
秋姑姑一礼,道:“娘娘许久没这么开心了,多亏了沈娘娘啊。皇后娘娘适才看你发髻上连个玉质的首饰也没有,便叫奴婢取一柄上好的簪子给您,娘娘还说这宫里不比沈家府里,沈娘娘要多顺着圣上的心,切莫闹什么小脾气,失了恩宠。”
“奴婢也盼着沈娘娘恩泽丰霈,这样就能多来陪陪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开心,奴婢也就别无所求了。”
沈懿如听到谢策脑袋就疼,但也只能含含糊糊应下,收了簪子谢了皇后娘娘赶忙走了。
让她讨好谢策?
溜了溜了,她想起老父亲一样告诫自己的谢策,怎么也想象不出自己和一个高高在上的老父亲谈恋爱的样子。
说是奴隶和奴隶主谈恋爱可能有点夸张,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是谢策的所有物,这么说也有道理。
沈懿如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天色不早了,自己宫里的二皇子说不定还眼巴巴地等他的母妃回来呢。
沈懿如脑补了一下幼年男神看着美味的饭菜,想吃又不愿动筷,母妃还没回来呢。等自己一进宫门,这段时间被感化的谢昀就会扑到她怀里求抱抱求亲亲。
这也太刺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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