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姜其鸣很回味这样的味道。

这让他想起了刚毕业的那两年。

那个时候，意气风发，觉得在学校里面，我可以不如人，那么，从此之后，天黑任鸟飞，海阔凭鱼游，你是千里马，就别待在马槽，去奔驰，去践踏夕阳低垂的疆场。

他也觉得，自己能够小升初、初升高、高考劈荆斩棘，破了万人敌，理当不会存在大脑有问题小脑有硬伤情商肠梗堵的现象，他是一个虽不聪明，但绝对正常的人。

他坚信，可以在这个滚滚红尘里面，摸爬滚打出一条道来。

那个时候只是一腔热血，等到真正触摸到实际的工作内容的时候。

姜其鸣一下子傻了眼，打印机怎么用，纸张方向怎么办，为什么电风扇老是咖啦咖啦作响，煤气点燃的时候应当注意那些事项，为什么切土豆和茄子的时候要考虑到刀工的问题，以及一个油放在电磁锅里多久可以炒菜，这些洒扫庭除的东西，他都不会。

而这一切，他都得从头开始学。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姜其鸣望着程洛离去的背影，觉得无限的感慨，颇有点时不我待、英雄老去的架势。

“怎么啦，舍不得人家啦。难道，你还一见钟情啦？”颜言烟端着一杯燕麦饮料，对着姜其鸣嗤嗤的笑，“看你一脸色迷迷的表情，是不是对人家小妹妹感兴趣啦！”

“我只对你有感觉。”姜其鸣轻轻的唱了一句，让颜言烟骂他一句着死啊，但一脸的娇羞，还是让姜其鸣看得蛮过瘾的，几乎是下意识的，姜其鸣说道：“好啦，晚上一块儿去吃饭，想吃什么，我请客？”

“什么都想吃啊！”

“喔，胃口那么好，我怎么样呢？”

“好啊！可是，你不怕你家那位吃醋么？”听颜言烟这么一说，姜其鸣倒也赧然了。

对于家里的那位，忽然有种感觉，很多时没有见到对方了。就像是凭空的占去了那个位置，而许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身旁。

这样的独特孤独感，叫姜其鸣只得悻悻然，“瞎说什么，赶紧干活，想好了，告诉我一声。”

彼此落座，望着电脑屏幕上悦动的曲线数据图，姜其鸣有些儿发怔。

与女朋友交往多年了，从大学开始，到现在算下来，也可以用老夫老妻这样的词汇来修饰了。

在学校的时候还好，他这只凤凰男，刨掉了背景，单纯的去交往，倒也彼此合得来，聊得开，说得逗。毕业的第一年，也还好，虽偶有摩擦，但毕竟都是成年人，知晓这是人生的一个坎，都不容易，能忍也就忍忍，互相扶持，也就将就着把日子过下去。

可到了第二年，姜其鸣则犯了迷糊，对于女友，他是越来越不懂了。他从来没有去过女友上班的公司，因为她每次都拒绝。说送礼物给她，她说可以网购了让送货员送去。

姜其鸣放假休息了，说去接她上下班，她说要加班工作繁重，还是在家等她回来就好。如此三番五次，姜其鸣不止一次的怀疑，难道，她**了？

但每一天，她都会在十二点之前，回到家来，回到姜其鸣的怀抱里，亲昵的拥抱着他，而后嘟着嘴，在姜其鸣的面颊上一溜烟亲上去，说些腻歪的情话。

但很多次，姜其鸣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所谓的情话，不过是在做戏，貌合神离，成了彼此的实际情况。

这样的感觉，让姜其鸣有点恶心。

姜其鸣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他希望的是，有人能将他放在心里，不时的给他施肥浇水。

女友也知道他的这一秉性，是故才会烂蛇似的缠在他的身上。

彼此，有缝隙。

晚餐的时候，颜言烟打算去吃一次自助餐。姜其鸣给的话是，可以去饭庄点菜。

颜言烟一脸的笑容灿烂，说：“为了给你省钱啊，再说了，自助餐多好，吃得饱，还是自己亲自下锅，多有意思啊。咱们也可以多说会儿话。难道，你那么急着回去啊。”

“急倒是不急，我只是奇怪，你的皮到底有多厚啊，自己下锅，难道就不担心把自己煮熟了，被我吃了啊！”姜其鸣打趣着说。

“你才皮厚嘞！”颜言烟的脸，很容易就泛红，虽然平时大剌剌的，但实则，她还是个内敛的孩子，如果不是姜其鸣，她断然不会如此，“你要是敢吃人肉的话，我可是不介意的喔！”这样的暗示，已经不止一次。

姜其鸣既然不笨，当然晓得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人家是好女孩，自己却不是好人。还是……沾点口舌便宜就算了吧。

“说得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似的。再说了，人肉也不好吃啊，酸的。”姜其鸣直摇其头。

颜言烟骇然，“你怎么知道是酸的，难道你吃过？”

“呃……”姜其鸣一脸冷汗，“你口味真重。”

“再重也没吃人肉啊！”颜言烟这句话的声音有些儿大，让周遭的人不自觉的将目光投递过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顷刻间，二人为目光所扎，成了刺猬，只得羞赧着，一溜烟消失在巷子里。

直到落座，颜言烟的心，还在噗哧噗哧的跳，从脑门儿延伸过耳根、脖子，都像是春天的太阳直射似的，暖洋洋的，叫人有些儿发闷犯困，却是低着脑袋，只一个劲儿的嘿嘿傻笑。

时间笑得久了，倒叫姜其鸣莫名的哈哈了两声，问道：“笑什么啊，那么高兴。”

“没……没什么……嘿嘿……”颜言烟只顾着笑，点菜的活儿夹菜的活儿，全都包在了姜其鸣的身上。望着姜其鸣的背影平整，像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军人，谈不上孔武有力，只觉得有一股神，在支撑着这个男人。

颜言烟暗地里揣摩了一些关于姜其鸣的故事，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都是山坳子里出来闯荡的人，为人朴实忠厚，心向阳光，面朝大海，有志于发光发热，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事业。一个积极而又奋发的男人，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

“可惜，他有女朋友了。”颜言烟的心思，总是那么简单划一，从来不会去想，他可以爱上别的女人，也可以爱上自己。而实际上的是，爱只是一种习惯。

你习惯了和他在一起，虽然吵闹争执乃至忽悠眼红手脚，但你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就像是你的身体的一部分，你会一不小心，抓破左手小臂上的肌肤，会一指甲扣掉脚丫上的死皮，但你还是会留在他的身边。

爱，其实只是一种习惯。

没有你，我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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