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姜其鸣大脑重新启动,意识回归本位,已然是第二天。当鼻翼抽动,嗅到栀子花香,随即看到的堇色床被,堇色墙纸,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便彻底袭来。
“我怎么在她这里?”
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姜其鸣不自觉地起床,趿上鞋子,格子衫方才扣上两颗钮扣,便有人“呀”地打开了房门,走了进来,很是随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醒啦?”
“夺”然一声,将一杯温开水放在床头柜上。很是自然地开始收拾床被。
姜其鸣被程洛如此镇静的举动惊呆了!——是的,进来的人是程洛。
姜其鸣继续扣上钮扣,喃喃问道:“那个……那个你还好吧?”
程洛头也不回:“很好啊!”
“睡得还好吗?”姜其鸣抢着问道。
程洛双手停顿,直起身子来,拍了拍脖颈,拧着眉头,道:“不算太好,有点落枕了。”
“那……”姜其鸣有些儿欲言又止,鼓了鼓勇气,方才细声说道:“那我们还好吧?”似乎有些儿羞涩,浑欲找个缝隙厕身其间。
程洛明显地感觉到了气氛不同,转过身来,瞧见了姜其鸣的作态,即刻明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自觉地一笑,转念间,却在想:“要不,逗他一下!”但也只是想想,便即续道:“你别想太多啦,昨晚我同朋友去唱歌,看你一个人在包厢里喝得烂泥似的,顺手把你给牵回来的。”
终于把被套床单尽数拆解下来,程洛怀抱着步入卫浴间,将其置入洗衣机内,随即,便有哗哗的水声,和呜呜的转动声。
想到昨晚,姜其鸣不免心情低落。那不是一脚踏空,摔入万丈深渊的失重,而是跌入无边沼泽里的烂泥,你想跃出,但自有一股吸扯巨力将你牢牢钳住,动弹不得。你想就这般罢了,随波逐流,却又有无数暗涌推着你前行。
不管怎样,那股莫名的劲道,总是为了让你不舒服而存在。
“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啦?”程洛将水杯塞在姜其鸣手里,怨声道:“喝水都得人喂啊!”有怒其不争似的娇憨,十分可爱。
姜其鸣笑笑,道:“的确是遇到些不开心的事情。”
“还些?”程洛不知从何处取来一块抹布,便在室内开始擦拭起来,“这话说得,貌似遇到的事情还不少呢!”
“主要是缠缠绵绵的,退不掉。”姜其鸣双手捧着的圆柱形玻璃杯,转悠了好几圈,但仍然一口水没喝。
程洛尝试着问道:“感情上出问题了吗?”
姜其鸣稍稍怔住,不禁莞尔,猛然呼出一口长气,便张开喉咙,一股脑地将那杯温水灌入体内,很突兀似的来了一句:“是我的,终归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无用。”一念及此,倒有九分解脱的酣畅。
这样的奇妙快感,是叫他自身都觉得诧异的。也就不能怪程洛骂他“怪胎”了。
“你怎么忙前忙后的,又是清洗床被,又是拖地啥的。”姜其鸣神魂稍事归位,却发现程洛同上次在家见到时,有些不同。似乎这次的她,非常勤快,极尽表演之能似的,带有献殷勤的韵调。
程洛出声提示道:“别用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这么累死累活的,还不全都是你造成的。真不知道你的,一个大男人,喝醉了跟个小女生似的,哭哭啼啼,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简直就是哪儿能靠上,恨不得就在哪儿哭出一条黄河来。”
一通话,说得姜其鸣面色飞红,跟贴了两张新春红纸似的。姜其鸣自然知道,酒醉之人,如果不是当场醉翻倒地,一般情况下只是失去了平衡力,影响一定的行为能力,对记忆还是少有断片行径的。
此时,经程洛提醒,昨夜的一幕幕场景,便开始浮现出来。
程洛将其搀扶回来,他只一个劲儿地哭,哑着嗓子,不停地流眼泪,时不时的挤出一声叫唤,彷如午夜怪兽,舔舐伤口似的,叫得人心肝儿都发酸。
“要不,我来帮你吧。”姜其鸣终于绷不住脸面了。
趴在地上擦地的程洛扭过头来,道:“你是故意的吧,我都要弄完了,才说这么一句,我说你是不是来整蛊我的吧。”
姜其鸣忙说哪有哪有,撸袖子,开始帮忙。
两人一番折腾,终于将屋内那股宿醉的味道清除掉,顺带的,玩转了一次大扫除。很温馨,但也很费力,待到二人大功告成,力竭罢工之时,姜其鸣一张瘦削面容,已然冷汗沁出,白如纸浆。
此时的他,再不补充点食物,那当场晕厥的可能,都是有的。
“饿了?”程洛曼声问道。
姜其鸣赧然,咧嘴笑道:“你不说还好,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
“贫嘴。”程洛白了姜其鸣一眼,恨声道:“就是要让你饿一饿,才知道酒不是那么好喝的。”
姜其鸣叹息道:“不是想喝,是不得不喝。”双眉微蹙,心内颇为辛苦一般。
“心里不痛快,你可以来找我啊!”程洛细声说道。
姜其鸣一时没能听清,追问道:“你说什么?”
程洛心子猛跳,岔开道:“没什么没什么,我给你煮了几样小菜,你看看合你胃口不。”便领着姜其鸣朝客厅走来。
茶几上,三菜一汤,韭黄炒蛋、酸汤鱼、清炒蒜薹,一碗豆腐嫩汤,颜色清新,瞧之食指大动,叫人口内生涎。
“咕嘟”一声,姜其鸣咽了一口口水,听得程洛哧哧而笑,粉面微红,成了菜肴外的另一道风景。
“我可脸皮厚,你嫌弃我,我也不管了。我先吃了。”姜其鸣顺势而坐,抄起茶几上的银筷瓷碗,便开始往嘴里塞细白米饭。
程洛却趿着绒绒拖鞋,朝冰箱走去,取出一罐冷饮,启开盖子,自顾自的咕嘟咕嘟喝着。饮料顺着脖子下咽,一起一伏,倒也雅韵别致,瞧得姜其鸣都忘记搛菜,心内喃喃:“要是能够和她在一起,似乎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这念头如白驹过隙,来得迅捷突然,叫姜其鸣暗自心惊,暗骂:“真够无耻的,刚和权离分开,就想着同他人欢好。当真是凉心薄性之人。”
可仔细想想,似乎就这般将程洛接纳过来,也并非不可。
——如果程洛愿意的话。
姜其鸣这般想着,一口口吃着米饭,觉得满齿生香,隽永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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