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琼海眼角挑了挑，这词可不是褒义的。他开始有点感兴趣了。

“马基雅维利主义，说的是周先生战无不胜的世界。其实我不能完全认同，毕竟咱们老祖宗，是讲究中庸的。就拿你这副金丝眼镜说吧，镜片无框，的确好看，但总得有什么东西托着它，那就是眼镜腿儿了。你刚才心里想的，就是你金丝眼镜的镜腿。”

“听明白了，就像是孙猴子地上画的金圈。”

“不错，这金圈画在每个人心里，只是不同的人，金圈内外的强弱不同罢了。周先生是金圈外进攻，金圈内防御。这就能绕回到你刚才问我的，怎么就确定你想的是人，而不是事。因为事，皆在你金圈外，只有人，才在金圈内。”

这个相亲对象，有趣。周琼海忍不住大笑起来。

可惜，她也在他金圈以外的世界。

……

西餐厅马路对面，有个招牌小小的店，外面人满为患。用餐结束，送于小柔出门的时候，不偏不倚的，周琼海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许砚。

许砚也看见了周琼海。他看见周琼海戴着金丝眼镜，一副商界精英的样子，礼数周到地替身后的女士拉开车门，一脸微笑地目送她离开，仪态无可挑剔。许砚脑中冒出一个念头：这眼镜是用来装逼，平光的吧。紧跟着对他那身打扮做出了四个字的评价：斯文败类。

对，他说的就是周琼海吻他那事儿。

周琼海转身，桃花眼很有目标地落在许砚身上。“这是在排队买什么？”

“网红鸡蛋仔，最近挺火的。”许砚礼貌地笑笑。

周琼海抬头看了看橱窗上贴着的海报，咋舌：“这么便宜？”他刚从西餐厅出来，对这个小店的物价感到震惊，更加不能理解的是，那么多人排队，有这么好吃？

周琼海的不接地气在许砚意料之中，他忍不住笑：“也不便宜啦。不过就是些面粉和糖，能有多少成本？跟风试试而已。”

周琼海不打算走，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许砚：“住附近啊。”

“啊没有，有一段路。”

“那你是特地过来的？”

“正好在附近送设计图纸，听说了这家网红店，就过来了。”

周琼海对这种吃货精神无法理解：“也是蛮拼的。还要排多久啊？”

许砚指着前面栏杆：“到了那个栏杆就说明还有一小时。排到了就可以付钱了，它是现做的，付完钱再等15分钟出炉。”

周琼海风中凌乱：“所以你现在要等一小时都不止？”

要是换做平时，周琼海扭头就走，这种热闹他连凑都懒得凑。可是今天，他看着许砚踮脚伸脖子向前面张望的模样，攒起了八辈子的耐心。“我也想跟风，帮我买一份呗。”

许砚有点为难地指了指窗口：“一人限购一份。”

这孩子忒实诚了。周琼海说：“没让你帮我付钱，排到你的时候我就站你旁边呗，反正都乱哄哄的，谁知道啊。”

话刚说完，后面有人叫起来：“不能插队啊。”

虽然说的好像不是他，但是许砚已经用眼神恳请周琼海跟他保持距离。

“那我看看总行吧。”周琼海用尽了最后的脸皮。

许砚无法在这个问题上拒绝他，虽然他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一个半小时后，在周琼海快要跳脚的等待中，许砚拿着刚出炉的鸡蛋仔屁颠屁颠挤出人群，一见周琼海还在，有点诧异。

周琼海若无其事地跟许砚并肩：“咦你的小毛驴呢？”

“今天没骑，刚才是打车来的。”许砚心里奇怪，周琼海怎么知道自己有小毛驴的？

“这个点打车也不方便吧，我送你。”

“其实我住的地方也不远，这个点恐怕还是走路快了。”许砚胡乱指了个方向。

周琼海看都不看他指的方向：“等你走到，鸡蛋仔都冷了，对的起你一个半小时的排队么？或者，你打算边走边吃，蹭灰尘啊？”

许砚额了半天，额不出所以然来，被周琼海完美说服。

跟着周琼海去地下车库的时候，许砚听见周琼海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叫声。起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周总没有吃饭？你不是刚从西餐厅出来？

“几乎没怎么吃。”周琼海尴尬地笑，再厚的脸皮也救不了这一幕突变的画风。

许砚想起刚才西餐厅门口看见的白t女，给他解围：“说明你跟你朋友聊得挺愉快呀，聊的多，才吃的少。”

“连朋友都算不上，是迫于无奈才见面的相亲对象。”

许砚有点惊讶，周琼海竟然也去相亲？也对哦，是该相亲了。“那……见面感觉怎么样？”

周琼海看了许砚一眼：“挺愉快的。”

许砚接不上话，眼神开始飘了。

周琼海按了按车钥匙，前面的车发出一声响：“到了。”

许砚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的，跟着周琼海走到了驾驶位门边。

“你开车？”周琼海噙着笑，作势把车钥匙递过去。

许砚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掉头就走。

许砚坐上副驾驶位的时候，周琼海才说：“虽然只跟我那位相亲对象见了一面，不过见面之前我就知道跟她没戏。”

许砚睁大眼睛看着他。

周琼海的桃花眼斜斜看了看许砚，慢条斯理地说：“本人虽然男女通吃，但更喜欢男人。”他故意看着许砚说话，想看看他的反应。

许砚的脸红了。

车子从地下车库开了出去，许砚突然把鸡蛋仔递了过来：“趁热尝尝。”

周琼海单手拿方向盘，掰了一块，外酥里嫩，还带着热烘烘的香味，空荡荡的胃一下子舒服了不少。他点头：“味道倒不错，就是排那么久的队，性价比太低了。”

许砚忍不住笑：“周总一分钟的进账比我一个月还多，当然考虑性价比了。不过像我这样的俗人，开心就好了。”

许砚也掰了一块鸡蛋仔扔进自己嘴里，口腔中发出咔擦的清脆声响，两腮鼓鼓的，像某种动物。完了之后他小心舔了舔手指，这一幕被周琼海看见：“有这么好吃？连手指都要吃了？”

许砚嘿嘿一笑：“碎渣子掉到你车里就不好了。”

“掉了就掉了，不用跟我这么见外。”周琼海有意无意地补了一句。

某个路口，许砚突然说：“剩下这些都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