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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基雅维利的金丝眼镜腿儿》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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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琼海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想到大学那次赌约,瞬间明白了这一次。他一把拉住许砚:“你疯了?那个女人疯了,你要陪她一起疯?”

许砚温和地笑:“为你疯一次吧。”

“别啊,你连个过山车都差点不省人事……”周琼海一急,没留意在陈云溪面前露了许砚老底,无形中长别人志气了。

果然陈云溪眼角绽出精光:“许砚你可答应了,不能反悔啊。”

“放心,不反悔。”

“那就好,我知道附近就有个蹦极场地,就现在吧。”

周琼海拦不住许砚,只能一路保姆般尾随。上去的时候他不断拖着许砚后腿:“宝贝儿这里风大赶紧下来吧,咱们回家。”

“这里太高了赶紧下来。”

“你tm赶紧给我下来!”

……

许砚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似的,一步步往前走着。

周琼海一声叹息,小白兔翅膀硬了啊。

这一次,是陈云溪先跳了下去。

她站在50米的台上,像风筝一下子飘向半空,然后落叶翻滚似的下坠。

攒了多年的勇气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如今她已说不上这一跳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周琼海。

可是她知道,如果没有这一跳的话,她将抱憾终身。

这就像是她的一种夙愿。

看着陈云溪下来的样子,周琼海脸色都白了,他以前自己跳时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可是今天,心跳剧烈,扑通扑通的都快跳出来了。

下一个就是许砚了。

“砚砚啊……”周琼海也站在上面,哆嗦着叫许砚,语声太过微弱,刚出口就被风吹得缥缈。

许砚没有听见周琼海的声音,也没有看他,而是站定,然后“啊”的一声尖叫跳了下去。

那一刻周琼海感觉自己的心脏足足有半分钟停止跳动。他反应过来之后疯了似的跑下去,等他上气不接下气跑到时,许砚已落地,解开绳索,双目晶亮,脸蛋竟然红扑扑的,带着点罕见的兴奋。

相比之下陈云溪的脸色就惨白多了。

周琼海想扶他,可是许砚的步伐比周琼海稳健多了,哪里需要扶?

许砚向一旁走去,不是喝水不是休息,目光也没有看他们俩任何一人,而是直愣愣盯着旁边的项目介绍。他喃喃着:“还有屋顶跳?太帅了吧。”

周琼海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想干嘛?”

许砚指着“屋顶跳”三个字:“我想试试。”

周琼海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砚砚你没事吧?还跳上瘾了?”

这次他总算对许砚有了点信心,站在下面等着。只见许砚站在屋顶上朝他挥手,上方就是一圈亮晃晃金灿灿的明日,周琼海分明从他头顶上看见了一轮光环。

周琼海眯起了眼,天使砚砚啊。

就在他瞳孔紧缩的一瞬间,许砚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周琼海的心跳频率在那一刻拉直,目瞪口呆看着从天而降的许砚。他的身体像绷紧的弓箭,笔直向下,干净利落。

直到许砚落地,周琼海这才松了口气,打算这回无论如何都要架着许砚回去。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许砚一解开绳索就嚷嚷起来:“还有自行车跳!”

周琼海陷入无语:“你一开始就想好了啊。”

许砚认真解释:“那倒不是,不过跳了第一次之后,觉得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就想试试别的。”

“你还真是……人才。”周琼海扶额。

当许砚架着自行车出现在空中时,底下所有人都震惊了。他像自行车运动选手外加杂技演员似的,在空中旋转倒挂,车头和身体拗出了无数个造型。

周琼海感觉自己观摩了一场空中艺术体操,下巴托了一次又一次:“砚砚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我们去坐过山车的时候你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许砚嘿嘿笑着:“潜力被激发了嘛。”

他走到陈云溪面前,伸出三根手指:“三连跳哦。”

陈云溪的老血吐了又吐,如今血槽已空。她最后看了眼高空,那地方她上去一次就拼尽了老命,难道要再上去两次分别完成屋顶跳和自行车跳吗?

可能性为零。

陈云溪脸色惨淡,黯然转身:“疯子!都是疯子!疯子果然是组队的。”

两人从h市凯旋而归的时候,路上周琼海接到了周落晨电话,她带着哭腔蹦出一声“哥”,然后抽噎说着:“爸住院了。”

周琼海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怎么回事?”

“去医院了吗?”

“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

他捏着方向盘,手指抓紧又松开,语气一声比一声恶劣。

“老头怎么这么糊涂啊?犯得着吗?一把年纪逞什么能耐?”

周落晨只是哭,最后冒出一句:“哥,你还是先回来吧。”

周琼海不说话了,沉默几秒低低说了句:“我知道了。”他呆坐在方向盘前许久,一声不吭,后来索性下了车,对着路边石头出气。

这时他看见许砚从另一侧出来,拉开驾驶位的门,自己坐了进去。

“砚砚,你干嘛?”

许砚从窗里探出脑袋:“上车吧,我来开车,你先休息会儿。”

“去哪儿啊?”

“回你老家啊,一起去看看你爸爸。”

周琼海有点懵:“我说了要去吗?不是,你、你认识路吗?”

“这不是有你吗?”许砚笑,“快上车吧,别磨蹭了。”

路上许砚问他:“你爸怎么就住院了?生病了?”

“不是,说出来真是丢人。家里进贼,他追贼的时候光荣负伤。”周琼海一脸的无语,对老人家的脑回路感到无法理解,“贼要偷,就让他偷点算了,老头真以为自己老当益壮啊?”

“别这么说,总有他的道理吧。那现在,怎么样了?”

“撞到头了,一直在医院里昏迷着,还未脱离病危期,指不定什么时候能醒来呢。”

许砚左手握方向盘,右手握住了周琼海手:“别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

“吉人个p。”

他们一路驶去,期间两人换着开车,堪称披星戴月赶到了医院。

周琼海的父亲躺在病床上果然还未醒来,并且没有半点生气。周琼海只看了一眼,就走出了病房,胸口起伏着。倒是许砚,在病床边坐了会儿。他仔细端详老人的脸,心说,真像。

周琼海父亲虽然老了,但脸上轮廓依然清晰分明,偏高的颧骨、瘦削的下巴和线条笔直的下颌角。连五官的相似度都很高,比如周琼海的剑眉简直跟他爹如出一辙。

许砚很难想象,长相如此相像的一对父子,怎么就闹到了不可开交的程度了?

看来,是性格也很像吧。一样的轴。

“琼海……你来了啊?”苏媚拎着热水瓶从楼道那头过来,花容惨淡,“病危通知书,我签了一张又一张……你来了,我这心总算定了些。”她直挺挺坐在周琼海旁边,双手有点抖,精心保养的脸颊上出现了好几道深深沟壑。

周琼海没有看她,也没有挪位子,而是低低说着:“今晚我守夜吧,你们去休息。”

“那么他……”苏媚目光朝房间里探去,她看的自然是许砚。

若是平时她定会开玩笑的说两句捧两句,可是这会儿实在没什么心情。

周琼海也望向许砚,只见他独自一人在床头找着什么,终于找到了水和纸给老人擦脸。周琼海的眼睛眨了眨:“叫落晨招待他吧。”

许砚听见外面的对话声走出来,他看看苏媚,一时脸红红地叫了声:“阿姨。”

周落晨从电梯里走出来,一见到周琼海和许砚便立马奔了过来。

“我把家里头收拾了一下,哥,你知道爸他追着贼跑是因为什么吗?我总算知道了。”

周琼海心说,还不是年纪大了拎不清么?他当着这些人没有说出来,但面上俨然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

周落晨拿出一个小箱子,箱子很旧,上面的铁皮都翻起来了,外头有把铜锁挂着,锁眼周围一片斑驳,有被凿过的痕迹。

“小金库?”

周落晨将钥匙递了过来:“这箱子放在床底下,估计进来的贼也以为是小金库,这才盯上了。但我找到钥匙后发现并不是,给你看看?”

周琼海看着周落晨打开箱子,里面一股霉霉的味道传了出来。他望着里面的东西,呆住了。

里面是厚厚一叠成绩单,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得整整齐齐,成绩单下面是奖状,从初中的学习积极分子到高中的三好学生,最下面是大学录取通知书和奖学金的奖状。

所有的纸上,都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周琼海。

周琼海手指颤抖,拿在手里的纸像雪花一样飞了出去。许砚赶紧去捡,捡完了之后又重新按照顺序排好了,交回到周琼海手里。

周琼海陷入长长的沉默,颓然坐在椅子上。

半响他吐出一句:“我就说我的那些奖状怎么翻来翻去都找不到?找工作投简历那会儿多心塞……想不到都在老头那儿。”

许砚捏捏他肩膀:“都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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