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众仙大会扩大会议,邀请了花届的长芳主、玉兰芳主和敬陪末座的海棠芳主前来观礼。
如果不是太上老君诸位德高望重的仙人再三去请,恐怕三位芳主绝不会四千年来第一次驾临仙界。
第一次要和长芳主谈判,鲤儿略微紧张。
想起天帝陛下初登临帝位,龙章凤姿,孑然一身,处理政事,水到渠成,叫六界叹服,纷纷称赞:“陛下豁达开朗,任人唯贤,不计出身,唯才是用!”
双目郎日月,二眉聚风云。只是短短半年,大哥哥润玉便以天人之姿雷厉风行,扫平乱象,政清人和,民心归一。当然,旭凤统领的魔界除外。
当时鲤儿问他:“大哥哥,你和邝露姐姐所说的湮月,究竟是什么?”
大哥淡然一笑:“人心。”
“是了,决定政权的,从来不是武力,而是民心。”鲤儿也笑了。
润玉亦看着鲤儿笑,当时的情况是,只要水神锦觅醒来,他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鲤儿在的眼神中,总是看到忧虑和悲悯。这和他礼遇下属时淡然孤远的神情,全然不同。
是了,人心是大智慧,是当时旭凤所不懂的。这是时代的洪流,是先天帝太微预仿其形而不得其神之处,是先天后荼姚从来都不懂的。
想到大哥所教的人心二字,鲤儿便稳了稳心神。
来参加扩大会议之前,鲤儿和邝露在璇玑宫的洞观图中查看花届水境内外的阵仗,有布局有攻防,似乎是要和天界形同水火。她们仗着,不过是天界不会倾覆花届,因为万物众生,福祸相依。
长芳主今日客座东南,邝露和鲤儿代天帝陛下为其斟酒、作揖,虽殷勤备至却也不能失了天界气度。按照润玉的意思,今日应是众仙推贤,令立新君。只不过旭凤前已推迟,润玉又闭门不出,场面难免一度尴尬。
鲤儿是润玉的义弟,本需仿效他的平日之作风。但鲤儿对魇兽提供的所见梦进行诸多分析,认为还是有必要分说分说。
“诸位芳主虽对陛下有所误会,但不妨细想,若无陛下在皇子之时的多加照抚,若无上元仙子施以凝露,便无今日风调雨顺,另花届休养生息,否则,花届是如何近三年日愈发展壮大?”
鲤儿看向长芳主,她的眉目有碎钻般的露珠点缀,长眉入鬓,一袭粉霞落锦,威严又不失温婉,而此时此刻,她本是怒目的神色稍微有些许柔软。
向来爽直的玉兰芳主冷笑道:“三年前,锦觅继位水神,却是虚衔,实则是当时的夜神拿走水届实权,直到大战前才显示真相,今日,我们来,就是为锦觅而来。若无陛下强权,岂有锦觅一死?”
“当日陛下在花届所为,不过是大婚当前,水神逃婚在先,而当时也是水神亲口答应完婚的,陛下事急从权,只为接回水神。长芳主不会真以为,陛下会血洗花届吧?你可曾看,陛下杀死过花届的一朵花?”
“鲤儿顿了顿,强调陛下并未屠戮花届,免教不明真相者误会,“倒是诸位芳主,明明有多次机会可以劝水神、陛下和火神好好做下来一谈,可芳主们又做了什么?一味藏觅水神,岂是长者所为?”
鲤儿徐徐道来:“陛下恪尽职守,三年来,除了政务,还兼顾夜神、水神、风神之职务,令二十四时顺利读过,五谷丰登,无一刻休息。是陛下一直勉力在保花届平安,若断了雨水和风,若无日星君和夜神日夜交替尽职,可还能葆鲜花四时盛开?”
此时能掌风施雨布星的,偌大天界,能有诸多能力加身的,唯有润玉,旭凤根本无法勘此大任。鲤儿再度强调水系上神润玉的重要性。
“是了,替先水神洛霖守足全孝后,现任水神锦觅也是无一日在位,无一日尽忠职守。倒是日日往返魔界与仙界。如今水神锦觅也仙去,能润泽万物的也唯有仰赖陛下了。”昴日星君曜灵朗声道。
这众仙顿时交头接耳,“是了,因为凤凰下凡后与嫂嫂逾矩在先,此二是最先乱了天界的秩序的,陛下是向来海纳百川,宽容大度,屡次优容。”有些本就摇摆不定的人仙人开始明白了。
其实,诸位芳主也知道,花届和天界是福祸相依。若润玉狠心断了风、水、日、土,或者将诸位芳主易主,那花届便即刻倾覆。如今润玉欲收复花届也无不可,所以她们是理亏的。
今日,若谈爱情,必然失败。论要争论明知道未来嫂子又执意争抢的旭凤,一心只为情爱的锦觅,花届必然是理亏的。但若谈责任、大义,润玉未负任何人。所以,鲤儿不愿意再在两位上神之□□中纠缠。
只见长芳主牡丹思及润玉曾经确实是一位礼貌可爱的好少年。当时润玉还是夜神殿下,为了讨好她,润玉费劲心力搜索得一套上古花经,润玉曾告诉她,这花经内含的秘密,可以令花界长盛不衰。
为了研究花经之奥秘,润玉与她一同研究了好多日,他一直是温和有礼,一点也不会因为牡丹年纪大了便觉得聊不来。
至于后来润玉气急了去扬言要屠戮花界,牡丹其实深知,润玉不过是太爱锦觅了才一时激愤做出如此举动。其实润玉根本没有真正伤害过众芳主她们。后来,润玉反而亲赴花界为她疗伤。在血十分厚的应龙润玉的灵力帮助下,牡丹立刻痊愈了。
长芳主牡丹想到此处,便朗声道:“当年花届独立于天界,是因为太微荼姚作恶多端,屠辱我花神在先。今日花届独立,亦是因我花神之女夹于太微二子之间,然今日锦觅情劫已破,我等将谨守花神遗愿,暂未代管花届,若众仙人能助我等寻得水神锦觅一魄,吾等必将花届完璧归赵。”
长芳主说完,见诸臣均对她报以敬佩和欣赏的目光,她顿时举得花届叛出天界几千年,她遭进了天界的白眼和误解,如今,她身先示好,倒也不至于在仙史上留下污名。
想到此处,她又想起那位手捧上古花经出现在她花殿门口的少年郎,光风霁月,语笑宴宴,后又是如此雷霆手段横扫千钧之势迫使花届臣服,却并未伤她们分毫。这样子的才干之人,确实锦觅良配啊。如今锦觅陨命,少年郎又避世不出,实在可惜......想到此处,她深感懊悔。。
“如此,便要感谢长芳主深明大义了。”破军虽为沙场中人,但向来主和:“如此化干戈为玉帛,确实一桩美事。”
最后,鲤儿看着二哥彦佑。他今日本不欲前来,是鲤儿坚持召唤他来的。“还有你,二哥。还记得,你为魔界所伤的时候,是大哥为你救治,那已经是开战前的关键时刻。大哥一向义气,即使你多次帮助水神和二殿,他也不曾对你发怒,他照顾我们,比干娘还照顾。我不知道为何你宁愿领着锦觅去往魔界。”
“你们当年一个个做的事情,都是在逼陛下啊。”沉默了很久的邝露最终替鲤儿补充道。
月下,长芳主,彦佑等皆自责不已。
“鲤儿,你放心,我以后不再伤害润玉了。”彦佑大男子敢作敢当,直言道:“既受润玉灵力相助,我便心存感激。”
今日此景,众将归心,文臣尽忠,毕竟,众人似乎也发现,火神旭凤似乎早已不适合为君主。
花届众芳主似乎也因此而不再多言与天帝润玉为敌。花届已叛出天界数千年,毕竟润玉当日也未曾真正责罚,只不过是恩威并济。长芳主若识相,还需依靠天界方能助力。
夜里,鲤儿走向璇玑宫,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陈情今日之事。
邝露在鲤儿身侧安慰:“少主,三年不见,少主长大了。陛下相比在璇玑宫通过洞观镜略有见闻,定会欢心的。”
“邝露姐姐,君子有所言有所不言,我今日说的,亵渎水神和二殿,可能,触怒陛下了。我,我就不去见他了。”鲤儿慌忙推辞。
“那你为何还要说?”邝露担心我。
“我是为陛下憋屈,这偌大天界,这些一个个看似清心寡欲的仙人却实际糊涂,不顾及大局。如无人为陛下发声,这些二臣,腐朽昏庸,可能会再度思变。我不过一届游历凡间的小童,在众仙看来,我说出来的话,才更能讽刺到诸位。”
鲤儿挽着邝露的手道:“你辅佐陛下时间最长,有些话你说未免会被认为偏颇,我虽为陛下义弟,但少不闻政事,又长居凡间,我说什么,即使说错,也不会被认为不公正。大哥若不喜我,无妨,能守候他便好。姐姐,你是大哥的得力助手,你不能离开他。因此,这件事,犯错的,只能是我。”
邝露虽然聪慧机制,是润玉的得力助手,但由于女儿家的格局,她不会在大殿上在众人前为陛下发声的。
因为鲤儿在大殿上引导众人观念,等同于是鲤儿说了不少锦觅和旭凤的坏话,鲤儿自己知道润玉不会再理他了。
记得以前,在鲤儿面前,润玉甚少提起锦觅二字。第一次认识这个名字,还是鲤儿从邝露姐姐和他的交谈中偷听到的。
那时候因为在璇玑宫寂寞,读书累了,鲤儿就会牵着魇兽,那头温顺可爱的洁白小鹿,鲤儿看他吃饱了吐出梦的泡泡。
在成白上千的所思梦和所见梦中,鲤儿知道了花神锦觅和火神旭凤的事,知道了大哥的求而不得。
有一日,大哥看着魇兽的所见梦,他捏紧了拳头,牙齿用力地咬住嘴唇渗出了微微红的血。
那个所见梦,关于锦觅和旭凤,太过绮丽。门外的鲤儿亦感到震惊。
“大哥,我走了,我今已触犯天威,我知道大哥不想见到我,我便自罚于太湖,昼夜不息修炼,我会强大到能做陛下的左膀右臂。”鲤儿在璇玑宫门外重重磕头,离开。
之后,天帝陛下重赏嘉奖大战中英勇之士,逐一追封逝者,并提拔了一批新的年轻干将,百万天军,气象更新。
此时,邝露组织修订的农时历法适一出,花届、凡间皆感恩戴德。
天界又恢复新气象。
润玉少年天子,天纵英才,虽只有四千余岁,虽经天魔大战之乱,穷奇之毒,但既已承大业,他便能干脆利落地把这些几十万年的老神上仙料理得妥帖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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