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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拂未挽》宫宴欢欢成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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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后,延陵栈便带着我一起进宫了。马车缓缓前行着,良久之后,我却发现这不是进宫所经之路,我条路我是如此的陌生,眼前之景也从未见过,而且明显比上几次进宫所经之路更显热闹,貌似是一个闹市,街边摆着各种各样的小吃摊,人们在这喧杂声中畅快的饮食,这也使我见到了君都的另一种繁华。我不解地看了延陵栈一眼,但并没说什么,倒是延陵栈开口了:“湲儿,有没有想起点什么?这是你以前最喜欢来的地方。”

我摇了摇头,说:“过去的事都已过去,想起又有何用,现在不也挺好吗?栈哥哥就不要再为我担心了。”

延陵栈露出了微笑:“湲儿说得对,重要的是将来,而不是过去。”

马车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等着我。”延陵栈对我说完便下了马车。我掀起车帘一角,见延陵栈向对面的一个小食摊走去,对着摊主说了几句,便见那摊主把食摊上的事物小心翼翼的放入一张纸里,包裹妥当后恭敬地递给了他,结了账后便回到了马车。

“湲儿,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尝尝。”他说着便将糕点递到了我面前,然后拿起一块准备喂我。

“我自己来。”我窘迫的对他说,我端详着从他手里接过的那块透着晶莹光泽的淡黄色糕点,有点犹豫,这种路边食物我其实是抵触的,但是为了不拂了延陵栈的一番好意,我最终还是轻轻的咬了一口,浓郁的桂花香瞬间溢满口中,甜而不腻。

他满怀期待的看着我,我说道:“很美味,栈哥哥你也尝尝。”

“湲儿喜欢就好,难得你依然爱吃桂花糕。”他欣慰的说。

这次的宴会依然在当日的湖边凉亭,那日随皇上来赏荷时看到的几朵花苞,如今已全开,亭亭玉立于绿叶之间。

皇上的九个皇子,如今亭中只有五位,听父亲说,大皇子延陵楚一心问道,早已不过问宫中之事,身居道观。而三皇子延陵榅与大哥一起在边关戍守,早已久经沙场。八皇子延陵柲远在东洹国,与相爱之人长相厮守,成为东洹国驸马。

我跟着延陵栈进入了凉亭,便听见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俊朗少年说道:“六哥怎么才来呀,我们都等你许久了。”我猜想,这应该就是九皇子延陵栎了。

“路上有些事耽搁了,这是你湲姐姐。”延陵栈向九皇子介绍道。我离开六年,想来延陵栎那时才六岁,定是不记得我的。

“湲姐姐。”延陵栎向我行了个礼,而我也同样回以一礼。之后便入席同延陵栈坐同一几案,延陵栈见我额头已有细密的汗珠,便命一个婢女为我扇扇。荷叶的清香断断续续传入鼻中,令人心旷神怡,我静静的坐着,也不在意各皇子之间的谈话。

良久,我偶然间听到有人在谈论我:“湲儿如今这是怎么了,六年不见,仿佛变了一个人,竟能如此沉默的坐着,在我的印象中,你可是从来静不下来的,以前每次宴会,你可是最活跃的那个。还真不习惯这样的你,你不闹点事,我总觉得有点哪里不对劲。”说完摇了摇头。

此人衣冠楚楚,明眸皓齿,很是随性,我不清楚他是哪位皇子,对他的话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在我犯难的时候,延陵栈开口了:“四哥就不要打趣湲儿了,湲儿如今失忆,对一切都是非常的陌生。”

“看来这次挺严重的,连话都变少了,希望你的鬼点子也少了,当年我可被你捉弄怕了。”他心有余悸的说道。

我依旧没有答话,静静的看着湖中的白莲,几只蜻蜓在花尖时亭时飞,一阵阵微风拂过绿叶,又是一阵淡淡的清香钻入鼻中,让人感到无比的舒心惬意。“在想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延陵栈见我不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湖中,便问道。

我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没事,只是被眼前美景所吸引了。”他没有说话,而是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糕点递给我,我也就接下了。

“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这样嘘寒问暖的,当我们都是木头人啊?”四皇子延陵枧看到延陵栈对我这样,便又调侃的说。

而延陵栈也丝毫不客气:“四哥府中二十个侧妃,三十多个妾,加上四嫂,难道还不够你嘘寒问暖的吗?又有何艳羡别人?”延陵栈一语戳中要害,没了他还嘴的余地,君都之中,又有谁比他娶得女人更多,但凡长得好看的女人,只要没有成亲,都往府里塞,他可是君都中出了名的花心滥情。不过延陵栈也真是不给他留面子,看来他们兄弟之间也并不是没有感情的。

“我说四哥你真是自找苦吃,这叫起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无话可说了吧。难怪以前湲儿谁也不捉弄,就喜欢捉弄你。”一道声音附和道,声音的主人是一个英气勃发,骨子里透着一丝桀骜不驯的翩翩公子,他的性格与延陵枧形成鲜明对比,延陵枧给人一种随性而为的感觉,而这位皇子则给人一种狂妄不羁的错觉。

“七弟,连你也帮着六弟和湲儿说话。我可从来没有做错什么。五弟,你来评评理。”延陵枧显得很是无辜,要五皇子延陵楦来主持公道。

“我赞同六弟的话。”一道清润如水的声音从一个面如冠玉,清冷成稳的男子口中传出,他的眼睛很清澈,不似其他皇子那样永远让人看不懂,但给人的感觉却是要拒人千里之外,透着寒气。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优雅,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脱俗。这清澈的双眸使我心中一颤,不管是以前身居商界,还是如今身在侯府,我从未见过如此吸引我的一双眼。

延陵枧听了延陵楦的话后彻底无语了。而延陵束则是笑着在这独自饮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延陵束,上次在酒楼里,我处理事情欠考虑,想来他心中必有不快的。

之后他们又谈论了许多话题,包括关于我如何捉弄延陵枧的事,我静静的听着,有时偶尔也会附和一句,以前的钟离湲真是令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如果是我,那样的事,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也难怪如今延陵枧要挖苦她了,一天被捉弄三次还是少的,而且还花样百出。

只是在那闲谈,也着实无聊,延陵栎提议进行投壶比赛,之后宫人们便去取箭了。据我所知,投壶在战国时期算是高级游戏,常常在个诸侯宴宾或士大夫聚会时举行,看来如今已盛行于各种宴会之上。

箭很快被取了来,当正要开始时,不远处走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前面的步伐沉稳,一脸和蔼,后面跟着手持拂尘的榆公公。

众人便都走出了凉亭拱手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皇上笑着点了点头,命众人免礼。

“父皇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宴会午膳后才开始,如今还早。”延陵栎说道。

“怎么?不欢迎朕?”皇上饶有兴致的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父皇来了,我与哥哥们玩的就不那么自在了。”延陵栎连忙摆摆手,毫不遮掩的说出了心中的顾忌。我不禁感叹,真是难得,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竟能天真无邪,想什么说什么,这恐怕也只有不经世事的少年才会如此了。

“你们尽管玩你们的,朕是来赏荷的。”皇上说道。

这时延陵枧开口了:“父皇赏荷是假,挂念湲儿是真吧。”皇上见心思被他猜中,也不否认,点了点头。我也真是佩服这个四皇子了,谁的台他都敢拆。

“湲儿,老四有没有欺负你,告诉父皇。”皇上慈蔼的问道。

还不等我答话,延陵枧便一脸无辜的说道:“谁敢欺负她呀,她不欺负我,算是烧高香了。”

“你还好意思说,作为一个哥哥,你就不能让让湲儿吗?”皇上嗔怪道。弄得延陵枧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真是不明白,皇上为何对我一个臣子之女比对自己儿子还要好。“湲儿,又在想什么呢?怎么今天总是出神?有什么不适就告诉我。”延陵栈见我又陷入了沉思,便说道。

我对他笑了笑,并且让他不要多虑。

“湲儿有什么心事就告诉父皇,不要自己憋在心里。”皇上关切的说道。

“儿臣没事,父皇不用担心。”我恭敬地说道。

“在父皇面前不要太拘束了,这儿热,随父皇进凉亭吧。”皇上说道。

皇上坐在那饮茶,众人便开始投壶,以中者多为胜,输了的人罚酒一杯。我对此没多大兴趣,便坐在那接过婢女手中的扇子,呆呆的看着那几只蜻蜓在湖上花间的一起一落,手里的扇子随意轻扇着。除了我之外,延陵楦同样也没参与其中,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品着茶,延陵栈见我不感兴趣,便坐在那里陪我。其他几人倒也玩得畅快,时不时传来笑声,几番过后,七皇子延陵柎已被罚好几杯酒。

“湲儿,你也去玩玩吧,不要总是坐在那,你如今的安静让朕着实担心。”皇上见我呆呆的望着湖面良久,担忧的说道。

“儿臣没事,父皇不必担心。”我收回视线,转头望着这张一脸关切的面孔说道。

皇上站了起来,向我招了招手:“来,湲儿,陪父皇来玩几局如何?”我面露难色,我本不该拒绝他的,可是我却不会玩这种游戏,刚刚也没有关注这个。

我如实说道:“可是儿臣不会玩这个。”

“不会可以学,父皇教你。”我听了他的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便起了身。

“瞄准壶口,注意力道,太轻进不了壶中,太重又易弹出。像这样,知道了吗?湲儿。”皇上给我讲解着其中的取胜之道,还不忘示范一番,一箭稳稳中壶。

我感觉这个不是很难,于是便拿起一支箭,照着他所说的去做,结果眼看进了壶中的箭却又被弹了出来。我试着投第二支箭,结果这次没有瞄准,又未中。到最后,五支箭一支都未中,我不禁感叹,这当真比飞镖难。

“湲儿可是要罚酒的。”延陵枧一副戏谑的样子。

“湲儿不会饮酒,我看就算了吧!”皇上开口说道。

“父皇你这样正大光明的偏心,可是伤了我们的心了。”延陵枧虽是嘴上这样说着,可也并未真的在意。

“朕就偏心了,又如何?”皇上面露微笑。

“四哥是为了以前的事在故意戏弄湲儿呢,四哥你也真是的,如今湲儿记忆都还未恢复,便处处与她作对,非君子所为。”延陵柎说道。

“我替湲儿喝。”延陵栈说着便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看来有六弟在,你是无法再欺负湲儿了”延陵束说道。我猜以前的钟离湲与延陵枧的关系应该并不坏,反倒是这个延陵束不甚好相处。这并非我的偏见,而是多年来一种识人的感觉,并非每次都准,但也有六分。

我本就对这种游戏不感兴趣,如今五箭未中,便不再参与其中。约莫半个时辰后,投壶结束,别看延陵栎年纪尚小,可在投壶上却也算是高手了,而延陵柎却是罚酒最多的。

几人都回到席上,各自谈论起刚刚投壶中的精彩片段,有说有笑的。看过很多史书,很多人都说皇家自古无亲情。对于他们的那种情义,我不禁想这又有几分是真呢?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种和美的假象罢了。

“如此别致的景色,不以此入画,岂不可惜。不如我们来比一比谁画的眼前此景更为生动如何?”延陵枧说道。我没想到,延陵枧竟有这样的雅趣,真是小看他了。

“四哥的提议正合我意,难得今天有闲情雅致,就照四哥说的吧。”延陵栈说道,便命下人去取绘画工具了。

在纸上作画可要比在丝娟上容易许多,随着宣纸的产生,绘画便得到了发展。

很快,笔墨纸砚便取来了,各皇子都已准备就绪,已开始着笔。“湲儿站这,如果站累了就告诉我。”延陵栈指着凉亭一处边缘对我说道。想来他是想把我绘如画中了,当着众人面,我也不好拒绝,于是依着他指的地方站了过去,面向他,身后则是繁盛的莲。

他时而看向我,时而注视着眼前宣纸,那支画笔握他手中仿佛变作了活物,在纸上流畅的勾勒着。其他皇子也同样面露认真的神情,全神贯注的作着眼前之画。

大约一个时辰后,各皇子纷纷搁下画笔,拿出印信,印入自己独有的名字印记,这标志着一副绘画的完成。唯有延陵栈未搁笔,平静的一笔笔描绘着。我足足站了一个时辰,腿早已有些酸疼,但看他如此认真,便没有叫停。又过了半个时辰,我见他终于搁下了笔,知道他已绘完,就走了过去。只见画中色彩分明,画中的我手持一扇,与真人倒也无多大差别,身后之景栩栩如生。之后他拿起一支题字所用毛笔在画的右上角题入四句诗:

玉荷碧滴娇佳人,

潺湲细波共离忧。

纵使红莲万妖娆,

不及吾卿一回眸。

落款处题延陵栈三字,盖上印信,此画终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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