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在村里干通讯员也两年多了，这次让他上一个台阶也在情理之中，特别是当下村干部班子整体瘫痪的情况下。

所以，李东说了声谢谢，算是收下了小田的礼物。

小田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妈妈，受牵累，小田也一直没有出去打工。由于不在职，在村里领的工资比其他在职的村干部低一成。所以，李东准备明天去看望小田的妈妈。

见到小田用一种期望的眼神看着自己，李东有点心酸。以前自己不也是经常用这种眼神看向别人的吗？

将心比心，李东说：“小田，我记得你好像没上大学吧？”

“唉，别提了，我还上大学呢？高中都没上，就读个破职业中学，本来想毕业后去找个工厂上班，哪知道，我妈突然脑梗瘫痪了。你看，家里就我和爸，我姐又出嫁了，我也就没出去打工。受我妈拖累，到现在连媳妇都没娶到。李书记，你给我个具体差事吧，通讯员说白了，就是一个跑腿的，女方一听说我在村里只是一个通讯员，家里还有一个瘫痪的母亲，连面都不见。”在李东面前，小田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痛快。

李东喜欢小田的性格，直脾气，没有城府。想到村里最重要的岗位就是会计，于是，直接点明：“小田，年后上班，你去乡农经站学习一个月吧，回来后，做会计，你看怎么样？”

“李书记，不，你是俺哥。你是俺田家的贵人啊。我一定好好学，把村里的账管好。”说完，小田抹起了眼泪。

李东心地善良，最见不得人流泪，而且，还是一个男人。此时，他也动情地说：“小田，我在村里，也只有你一个人看得起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小田上前一把攥住李东的胳膊，说：“东哥，虽然你只比我大几个月，但是，你各方面都值得我学习，以后，我就跟定你了。”

李东点点头，说：“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上次乡里送来的贫困户慰问品还没有发下去。明天你带两个人，把慰问品送下去，怎么样？下午我再给你放假。”

“行啊，东哥。我让姐姐他们一家来我家过年，有的是时间。”

第二天上午，李东让小田带两个村民开着拖拉机，把米面粮油还有粉丝等生活用品，送到全村的贫困户家里。而他家，也是村里的贫困户，但是，自己没有要丝毫的慰问品。

李东骑着自行车，来到了第五组一个村民家中。

这个村民名字叫龙海，四十多岁，常年在山东平邑一个叫九间棚村的地方种植金银花，还担任九间棚集团一个部门的负责人。李东只见过两次面，对他不太了解。从村民的口中，知道是个能人。这次李东来，想请他出任村委会主任，也就是村里的二把手。

龙海的家外观灰墙黛瓦，进入院内，只能用一个富丽堂皇来形容。

“龙老板在家吗？”李东往前走几步，喊道。

龙海从院内走了出来，见到李东，满脸喜色。

龙海对李东的到来好像早有预感，握着李东的手很热情。

坐下后，没等李东开口，龙海说道：“李书记，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但是，没想到大年三十你会来。今天就不走了，就在我家过年。”

“那不能，风俗还是要讲的，过了今明两天，我天天来你家吃饭都可以，只要不嫌我烦就行。”李东乐呵呵地说。

按照河东县的风俗，大年三十和初一，只能在自己家吃饭。

“哎，对了。龙老板，我不知道该给你喊叔呢还是哥？”李东是外来户，不知道龙海的辈分。

“当然是哥了，我是米字辈，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我都是称呼他为叔的，你应该喊我哥。”

“那好，以后我就喊你海哥了。”停顿了一下，李东说：“海哥，我是来想请你出山的。听说前几年你曾想回到村里干，后来不知道又怎么没干成？”

“李书记，不瞒你说，这几天村干部集体瘫痪了，我就知道，如果你有眼光，就会来邀请我出山。”掏出一包烟，分别给李东和小田一支。点着，深吸一口，接着说：“我是想回到村里。四十多岁了，在外奔波，总要有回家的时候。再说父母年纪大了，我也要在身边照顾。可是，那个时候，我想回来村里干，让自己所学的技术带动群众致富。夏书记也许是怕我夺权吧，所以，迟迟没有答应我。”说完，看向李东。

李东点点头，说：“海哥，如果你能回来，我想请你代理村委会主任。年后再参加选举。我估计，凭你的威望和能力，选上应该没问题。”

“刚回来就做主任？还是从一般干部做起吧。”龙海内心欣喜，但是，还是矜持一下。

李东明白龙海的担心，他是怕不能服众。

“这个问题不大。海哥，村会计我已经定好了，就由小田担任。你看，其他的副职我们应该怎么选？”

“李书记，你让我担任村主任，就是打破常规了。对其他的村干部，我们不能直接从群众中选，应该从小组长队伍里选。这样有两个好处，一个是能尽量地衔接上以前的工作，一个是给小组长一个盼头，只要干得好，就能提拔到村干部队伍中。”

龙海的想法与李东不谋而合。两人相视一眼，会心地一笑。

两人就如何开展下一步的工作，交换了意见。时间不知不觉已到中午，李东连忙和龙海告辞。

再回去的路上，李东又绕道来到小田家，拿出500元，递给小田的母亲，给老人家购买补品。

小田的父亲死活不要，李东感慨老人的朴实，放下钱，离开了小田的家。

回到家里，李东肚子饿得直叫唤。拿出邻居送来的馒头，从水瓶里倒出开水，沾着咸菜，吃了起来。

这二十多年，李东第一次是过年一个人在家吃饭，一种孤独感在心中油然而生。李东才想到，这几天忙碌，把给母亲买祭品的事情忘记了。

吃过中饭后，李东打了一个饱嗝，锁好房门，推出自行车，准备到乡农贸市场，买点猪头三牲，今晚上和明天早上祭奠母亲。

刚把大门锁好，骑上自行车，突然，一个人骑着摩托车从东面过来，差一点撞到李东。

李东定睛一看，笑道：“好久不见，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