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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娜》第四章 东窗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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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娜醒了,十分不情愿地伸起懒腰,吐出一个长长的哈欠,她的眼睛虚眯着,不是很睁得开,小嘴嘟嘟囔囔,明显没怎么睡够。

“还是床上躺着舒服,破树枝地方太小,动都不敢动一下。”她抱怨道。

且说汉娜昨天撞破三只小狐狸哭丧,没了继续打猎的心情,一路匆匆忙忙向塔村奔去,行至半夜,居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钻心的寒气又一次从泥土缝隙里渗了出来,她只好上树避雨休息。

一夜无梦,醒来正赶上旭日东升,树梢上挂着的小片朝阳娇艳欲滴,红的好似要渗出血来,甚至让汉娜感觉这满腔的腥臭仿佛都是从其中飘散而出,而不是来自浑身的污秽。

“天都亮了,不睡了。”

就着起床气,她又是习惯性地锤了树干一拳,震了落叶少许。

溜下树,哈欠不停,汉娜一边活动筋骨一边继续朝着村子的方向赶去。

“快到小河边了,赶紧洗个脸,脏兮兮地跑回去又得被死老头臭骂,”汉娜想起雅各那张死板的面孔,顿时心里一阵发憷,“唉,咱估计还是免不了挨一顿收拾。”

似乎是昨天那悲戚的一幕忽然在眼前闪过,她的眉眼间神采暗淡了几分,抿着嘴唇低下了头,可马上又叉起腰,理直气壮地说道:

“算了,咱大人有大量,骂就骂,哼,咱不屑跟他计较。说不定一晚上咱又没回去,他正急得在哭鼻子呢!要好好嘲笑他!”

说罢,还故作镇定地大笑了几声,满脸都写着勉强。

林间惊起飞鸟无数,霎时间叽叽喳喳声从四面八方涌起,接着重新跌回寂静。

听着自己的干笑在森林里飘荡,汉娜顿觉十分尴尬,哈哈蔫成了呵呵,对于挨骂的恐惧不减反增,只得灰溜溜地接着往回赶。

几里山路走下来,天色已经开始泛白,潺潺的流水声透过树叶,传到汉娜耳中。终于又一次来到了那条小河,她曾无数次途径的小河,浅浅的淡绿河水早就成了一种象征,代表家的温暖已经触手可及。

拨开灌木丛,汉娜三步并作两步蹿到了河水边,狠狠地一头扎了进去。刹时间那萦绕在肺腑的血腥气息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早春的冷冽在口鼻中肆虐,虽说刺骨,但此时却说不清地让人舒坦。任由气泡咕噜咕噜地扑腾了好一会儿,汉娜才将脑袋从水里抽出,把一头亚麻色短发尽数抚到脑后,仔仔细细边舀水边搓起脸来,直到在涟漪之间映出斑斑血迹全部消失,她才停下手中动作,开始打量起水中这渐渐清晰的俏脸来。

“应该就算洗干净了,”汉娜满意地拭去下巴和额头上残留的水珠,自言自语道:“这下可以放心回家了吧。”

突然,她发现水中的倒影,除了树和自己的脸,居然还有一条黑黑的东西在随着波纹摇曳,连忙抬起头,只见远处的树木顶端,正有汩汩浓烟在不住涌动。

汉娜没见识过这种场景,一时间也吃不准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地跪在原地,望着那缕烟。

“难不成林子着火了吗?”

汉娜有些慌张,森林大火可比老虎狮子凶猛多了,小时候听老猎人描述过他见识到的山火,他说,那漫山遍野都是飘飞的火星子,橙红色一片,几里外就能感受到热浪,愣是出动附近所有的军队,其中有五十几名魔法师,加上当地的几千个老百姓,硬生生扛着高温挖出一条防火带,才勉强止住了山火凶猛的势头。火最后是灭了,只可惜那一片山基本都秃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重拾旧貌。

想到这,汉娜匆匆起身向那柱孤烟追去,可才刚渡过浅滩,她就发觉不对劲。

“这也不像山火呀,一不热,二又没见到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烟,就这么孤零零一道在这杵着。”

纳闷了片刻,汉娜突然一拍脑袋:“糟了,这是村子的方向,估计是有房子着火了,得赶紧回去帮忙!”

提气凝神,灵巧地避开倒地的朽木和低矮的灌木丛,汉娜在树林间疾驰着,朝着黑烟迅速掠去。

不一会功夫,塔村已经是近在咫尺,汉娜嗅到了一种特殊的味道,动物的油脂在火上直接烧灼而散发的诱人香味,她吃了两天干粮,闻到这个味道,脑子里顿时浮现了一只金黄油亮的小猪仔,口水都差点馋了出来。

“这烟就在村子里没错,但是为什么这么香啊,都给咱闻饿了,难道是在烤全猪?可是年祭都过去好久了诶,为什么要烤猪?”

汉娜带着满心的嘀咕滑下缓坡,朝着村口走去。

“管他的,回去一看就知道了。”

正当她打算拐入村子搞清楚状况,交错的枝叶后传出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

“对了,矮子,塔镇那边消息如何。”

汉娜顿时心里一紧,连忙退到旁边的一棵树后,可是茂密的灌木和杂草挡住了眼前的事物,她干脆爬到了树上,好取得村子里的视野。

就在汉娜爬树的功夫,一个尖细的声音冒了出来。

“老大,这回可是大买卖,掌柜的说有一个矮人商队正从西部边境入关,四十几辆马车,押镖的护卫都有七十几人,浩浩荡荡两百多人马,十来天左右就要路过咱们的山。这么重量级的待遇,车上保不准都是金银矿,嘿嘿,既然都送到嘴边了,寨主也方便下山走一趟,到时候只要俺们寨主亲自出马,这一大口肥肉唾手可得。”

那声音刚把话讲完,汉娜就找到了一个能落脚的枝杈,透过树叶间的一个小缺口看清了说话两人的模样。那尖细的声音来自一个瘦小男子,看起来二十出头,唇边还有两撮小胡子,穿着一身皮甲,腰间还挎着把弯刀,看起来贼眉鼠眼的,而那个沙哑的声音则来自一个壮汉,个子恐怕接近两米,生的虎背熊腰,那被叫做矮子的男人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只小鸡。他此时正背对着汉娜,打着赤膊,后背一道道伤疤纵横交错,同样是弯刀别在腰际,不过一左一右各有一把,上面还有斑斑血迹,显得狞恶异常。二人身边有个大坑,坑边还有很多的泥土,大概是刚挖出来不久。之前那四溢的肉香已经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焦臭,浓浓黑烟浮在洞口,让人看不到其中的内容。

听到了矮子的回答,那壮汉怒道:“区区两百人你也好意思叫寨主下山,你是看不起我们团吗?告诉你,由我领着我手下三十个好手,不带你这种刚进来的愣头青,收拾了这狗屁商队易如反掌!”

矮子吓了一跳,连忙搓着手赔笑到:“诶呦诶哟老大别生气,俺哪敢看不起您,看不起俺们团呀,这不是刚进来嘛,还不清楚情况,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别往心里去,嘿嘿嘿。”

“十天之后,你给我看好了,咱巨人团的手段。哼哼!诶对了,把掌柜的字据给我,回去还得上交给寨主。”

壮汉朝矮子扬了扬手。

“就在我兜里揣着呢,我看看,咳咳,就是这个是吧,老大接好。”

矮子从身上搜出一张纸条递给了壮汉。

汉娜一脸茫然,她听不懂这两人的谈话,也不清楚他们的身份,更不知道他们的意图,还在纳闷村子里的其他人都去哪了,这两个陌生人是不是来找雅各打造武器的,这坑里又在烧些什么。一肚子的疑问挠的她心痒难耐,直想上前去问个明白,但是那壮汉刀口的血让她感受到了威胁,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

这时,又一个出现了一个身影,树叶遮住了他的躯干,只露出一个一个肥大的屁股和粗壮的双腿,那肥屁股和粗腿站定后,瓦声瓦气地说道。

“老大,这儿挖漏了一个。”

壮汉一听,立马破口大骂。

“妈的,这群王八羔子,自己的活做不干净,拉了货就跑,还让我们给擦屁股。”接着啐了口唾沫,对那胖子说:“来来,你把他放下来,咱们自己刨了吃了,反正没有魔物箱,过了今天就得烂在路上。”

那矮子连忙退到一边,给肥屁股让出位置,说道:”二位慢用,俺还没得到寨主的恩泽呢,吃了也没用。”

肥屁股答应了一声,接着把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汉娜定睛一看,顿时心头巨震,那被摔到地上的,可不是物件,而是一个人,而且汉娜对他并不陌生,这张干瘦的老脸她看了十年,早都看厌了,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

“哈尔村长!”

村长的脖子已经被削去半截,只剩一点皮勉强连着脑袋和身子,干瘪的嘴唇微张,双目圆睁,其中满是恐惧和惊慌,但是这些情绪已经完全凝固了,正如他嘴边的血迹一样。”

“靠,这死老头还挖个屁呀,吃了也没用,直接烧了算了。”壮汉见哈尔老头满脸皱纹,气不打一出来,恶狠狠地把他软绵绵的尸体踹进了洞里。

眼前的这一幕让汉娜顿觉的胃里一阵翻腾,恶寒蹭蹭地在背脊上攒动,险些就吐了出来,原来自己之前一直闻到的香味才不是什么烤猪肉,而是烤人肉!乡亲们身上的肉!

恐惧,担忧,愤怒,迷茫种种情绪开始疯狂冲击她的理智,她的双手颤抖,红光在眼睛里蔓延。

“完了,完了,村子里的人都死,雅各,爸爸,他不会....”

泪水再一次不争气地淌了下来,汉娜嘴角都咬出了血。

“这群混蛋,杀掉,全都杀掉,我要杀了你们!”

她弯弓搭箭,瞄准了为首的那个壮汉,打算先射死这个看起来最难缠的敌人,再去料理另外两个杂碎。

“对了,那个铁匠怎么办?”

矮子突然发问。

此言一出,汉娜心头又是一颤,力道没稳住,在下一瞬间,她就觉得右手拉了个空,巨响在耳边炸开,震得她耳膜发疼。

弓弦被她给拉断了。

用力过猛加之事出突然,汉娜的身子竟然就这么被带着向后倒了过去,她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接着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村子里的三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动静,都猛然躬身,四把明晃晃地弯刀齐刷刷地甩了出来,脸上充满了警觉。

“矮子,你去看看什么情况。”那瓦声瓦气地嗓子指挥道。

“我靠,你怎么不去,俺就一探路的,这几斤肉要是碰到老虎,还不够塞牙缝的。你生的膘肥体壮,还喝过药血,寻常猛兽根本奈何不了你,可比俺去稳妥地多吧!”尖细声音大呼不满。

“他妈的,俺可是你上司,你这是要抗旨吗?”

“呸你的上司,咱俩一起入的团,要不是你先分到药血,谁当上司还说不准呢,再说了,你这个小队长现在也就俺这一个属下,俺死了你就他妈一个光杆司令!”

“都给我闭嘴,”沙哑声音怒道:“我打头,你们殿后,招子都给我放亮点,别让人捅了屁股。”

三个人的声音消失不见,霎时间一切都陷入了寂静,汉娜背靠在树干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砰砰砰撞个不停,是如此地响亮,好像全世界都只剩她的心跳,好像全世界都能听到她的心跳。一只手捂着摔伤的痛处,另一只手狠狠摁住左胸,汉娜企图把自己的恐惧和惊慌用蛮力给憋回去,但效果恰恰相反。

沙沙的脚步声出现了,并且在慢慢变得清晰,不一会就到了近前。

“豁出去了!”

汉娜再也受不了这读秒如年的煎熬,干脆从树后冲出,大吼着扑向为首的壮汉,谁知,刚露出半个身子就磕到了树根,一下子栽倒在地,摔得眼冒金星,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三人被这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小东西吓了一跳,都后退几步,把手上的武器架在胸前,摆出应敌架势。可待定睛一看,却是个半大的小姑娘,顿时都放松了警惕。

那壮汉骂道:“靠,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害的老子瞎紧张,“骂完就回头对二人比划,“你们俩,把这小屁孩解决了,我去看看那个老铁匠还有气没有。心脏不许偷吃,挖好拿给我。”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汉娜那冲锋铆足了力气,这一摔当然也不轻,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刚刚的恐惧和愤怒也被摔掉了去。待她好不容易抬起头,就见两张怪脸正自上而下直勾勾盯着她,四只眼睛都弯成了弦月,嘴里还嘿嘿笑个不停。汉娜连忙侧滚拉开一点距离,弓身摆出迎战架势。

“诶哟哟,这小姑娘长得还挺俊,吼吼吼,这眼睛,还泪汪汪的,可怜兮兮。这回可算是走大运了,矮子看着点,你胖爷现在就给你演一副活春宫。吼吼吼吼。”肥屁股一脸淫笑,张开双手朝着汉娜踱来。

“啧,刚才探路又不见你这么积极,现在看到嫩肉又比谁抢得都快。”矮子出言讥讽,脚上动作也不慢,三步并两步也抢了上来。

“滚蛋!再多事我削你信不信?”肥屁股回身一脚把跟上来的矮子踹出几米远,然后转向汉娜色眯眯地说道:“来来来,小娃娃,来你胖叔叔这,叔叔给你看金鱼。”

汉娜不明所以,因此对这胡话也不搭理,只是估量着这个胖叔叔的实力,保持警惕和他周旋,敌进我退,不知不觉居然被堵在了灌木丛堆里,没了退路。

肥屁股终于压不住一肚子的邪火,大笑几声:“吼吼吼!怎么不跑了呀,吼吼吼!看招!”紧接着就扑向了面前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脑子里已经满是自己将其压在身下蹂躏的美好幻想。

汉娜见退无可退,一咬牙,扬手架住了肥屁股罩下的双手。

接触的一刹那,两人都是一惊,肥屁股根本不相信有小女孩能有这么大力气,虽说是随意一扑,但也没料到会被挡下来,登时好胜心起,加大了力度向下压去。再看汉娜,惊讶褪去,眸子里满是阴冷和不屑。见肥屁股还在企图用蛮力和体重征服自己,她干脆转推为拉,身子向旁边撤去,肥屁股一个没反应过来,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眼睛里还是一片模糊,他挣扎着撑起自己大的身子,这时右侧已经有劲风袭来,想抬手抵挡,可惜晚了一步。

只听咔嚓一声,肥屁股那不是很容易分辨的脖子被踹了个对折,双目涌上血色,身子软软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解决肥屁股,汉娜回身去找另一个敌人,就见那瘦小身影正跌坐在地,两股战战,几欲遁走,她大感鄙夷,小声嘟囔道:“狐狸仔都比你们有骨气。”

那刚赶上来的矮子被同伴的暴毙吓得不轻,色胆全失,眼看这小恶魔冲自己走来,就掏出腰间的刀挥舞,嘴里还喊着后退、别过来云云。可他转念一想:说穿了还是一小姑娘,胖子轻敌被人反杀,俺可是有所防备,怂个什么劲?便壮了胆子,爬起身向汉娜挥刀砍去。

见状,汉娜不退反进,箭步就来到矮子身前,又轻描淡写地一侧身躲开他的劈击。那矮子下的是死手,这一刀把他整个身子都带弯了,贼眉鼠眼的脑袋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敌人面前。

汉娜毫不客气,侧身立马接一个半转身,扭动腰肢挥出一拳,正中矮子的脸,把他整个人锤飞了出去,撞在一棵大树上,瘫倒在地,七窍流血,没了气息。

怕这一拳结果不了他的性命,汉娜走上前来,干脆利落地踩碎了那颗已经有些变形的头颅,见红白之物流了满地,才放心的转身离去。

“雅各可能没事,得赶紧去找他。”

走入村子,并没有看见那为首的壮汉,汉娜朝着铁匠的小屋摸了过去,这一路上,她觉得全身寒毛倒竖,原本安静祥和的村子,此时已经是一片狼藉,大地完全被染成了暗红色,偶尔能看见没人收拾的断肢,或是戴着戒指,或是十年如一日地穿着脏布鞋。汉娜判断得出它们原来的主人。没有一间屋子是完好的,所有的门窗都被损毁,陶罐瓦罐碎了一地,透过其中一个窗户,汉娜隐约看见了一条长长的,因拖拽形成的血痕,旁边散落着不少头发和半块头皮。

“这群没人性的混球!”

汉娜的眼神已经完全冷了下来,眸子从酒红变成了血红,只有亲手了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才能浇灭她此刻的盛怒。

“砰!砰!砰!”

不远处有砸门声,正是来自铁匠铺后屋,汉娜也不再小心翼翼,料想村子里也该只剩下她和那个壮汉两人,便快步赶上前,绕过了拦路的一众破屋,果然在自家煤炉边旁发现了他,壮汉此时嘴里正骂骂咧咧,一脚接一脚地踹后屋的门栓。终于找到了发泄对象,汉娜照面也不打,朝着眼前的背影奔袭而去,提起右腿冲着他的背脊猛踹。壮汉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忽听听背后响起脚步声,毫不犹豫一个侧倒就扑在了旁边,也真亏得他感知敏锐,决断及时,要是再晚一秒,他的脊椎骨就要打对折了。

汉娜一击落空,迅猛的攻势全部招呼到了木门上,只听咔嚓巨响,木屑横飞,门上炸开了一个大洞。

“我曰!这么猛!”

壮汉嘴里惊呼,手上也没闲着,侧倒的刹那就已经摸到了腰间的两把弯刀,只要稳住身形就能立刻发起反击。

汉娜可不会给他这种机会,一脚蹬空,马上以另一只脚为轴,甩起身子踢向了正欲起身发难的壮汉。

壮汉抬起的左手被踢了个正着,弯刀顿时脱手飞出,撞在墙上弹出老远,身子也向一边歪去,趁这个功夫,汉娜收回右脚猛然点地,瞬间来到了壮汉面前,左脚取位,右膝上提,狠狠顶在了壮汉胸口的位置,仅一个膝撞就把他送出数米之外,另一把的弯刀也脱手飞出。

壮汉在半空喷出一口鲜血,接着摔在地上,又滚了两圈才停下了,一动不动了。

“垃圾。”

汉娜冷哼一声,朝着他走去,习惯性地打算补刀。可才刚走到身前,那原本应该失去意识的壮汉居然弓身起脚,一记兔子蹬鹰击在汉娜腹部。

毫无防备,汉娜也被突如其来的反击踢地倒飞而出,嗓子一甜,血水溢出嘴角。但她没有因此倒地不起,仍然弓身站立,只是一只手捂着肚子,显得十分痛苦。

这一来二去,虽然是汉娜偷袭得手占了上风,但是她此刻面色凝重,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身体强度,甚至是心计,此人都远在之前遭遇的两个杂碎之上,放在一般人眼里,肯定要被当成怪物,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汉娜。

壮汉面色煞白,挣扎着支起身子,对单膝跪地的汉娜发问:“丫头,你这哪来的蛮力,难不成你也喝过药血吃过人心?”

汉娜眉头紧锁,啐了一口血水,骂道:“呸呸呸,咱从小吃的就是实心肉,别拿咱跟你们这群没人性的王八蛋相提并论。”

一听此言,壮汉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天生神力!想必那两个垃圾折在你手上了吧。”

“是又怎样?”汉娜不屑地说。

“废物死了也就死了,不可惜,但是丫头你是个可造之才,要不要来我们巨人团,将来有的是施展拳脚的机会!”说罢,那壮汉伸出了一只手,企图和解。

汉娜听得这混蛋居然还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冷笑出声:“你不会连脑子都是肌肉吧,你那个什么狗屁巨人团杀了咱全村人,还好意思拉拢咱!”语罢她已经迈开大步冲了出去,怒吼道:

“咱不仅要杀了你!还要屠了你的巨人团!把你们团长的脑袋掉在城门口示众!给咱乡亲们祭天!”

她整个人犹如贴地飞行,眼睛里的红芒化成两道流光,攥紧的右拳收在腰际,随时准备轰出石破天惊的一拳。

“哈哈哈哈哈哈!有骨气!想杀我?你也得掉几两肉!”

壮汉此时也已经站起身,双手抱拳,狠狠冲着飞驰而来的汉娜砸去。

“受死吧!”见对手并不躲闪,那壮汉怒吼一声,又加几成力,看样子是打算一击砸碎她的天灵盖。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汉娜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收在腰间的右拳没有向前轰出,变拳为掌,猛一撑地,不但借力急停避免了被壮汉砸中,更是把整个人送入空中,轻巧地落在了壮汉身后。

“我艹!这还是人吗!”壮汉心里一凉,自觉这下已经落入必死止境。

力道用错,他的下砸轰在了地上,溅起尘土飞扬,胸口的伤处传出一阵剧痛,旧力将散,新力未生,壮汉也还是拼尽全力企图转身应敌,但早就来不及了。他只觉一股巨力把自己的膝盖踩在了地上,脖子和右手被死死钳住,顿时动弹不得,难以呼吸。

“你们为什么来咱的村子!”

汉娜向俘虏发问。

“松..松开!松开我就告诉你!”

壮汉拼命把汉娜的手臂向外掰,可这看似无力的细手却如铁铸一般纹丝不动。

“说!”

汉娜并不上当,手上力道再加几分,顿时把壮汉憋得吐舌瞪眼,说话不能,只得用手轻拍汉娜小臂以示妥协。见状,汉娜连忙松开少许,容得他能开口讲话。

“抢钱,顺便抓一个铁匠的。”壮汉嘶哑地答道。

“那铁匠现在在哪?”汉娜一听和雅各有关,心里紧张,追问道。

“他和我们的人打了起来,杀了我们几个兄弟,躲到前面那个屋子里,把门堵住了,不过....“

那壮汉突然冷笑两声。

“不过什么?”汉娜的嗓音陡然升高。

“他中了好几刀,现在估计已经死了。”

“你骗人!”汉娜怒火攻心,脑子一热,大吼起来,霎时间手上没控制住力气,只听咔嚓一声,壮汉的脖子给她绞断了去,一松手整个人就软倒在地,气绝身亡。

汉娜傻眼了,她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就把唯一的消息来源给弄死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原地呆立了半晌,待到猛然想起来得去找老雅各,才赶紧跨过眼前的尸体冲着后屋奔去。

俯下身子,透过门上的洞向内打量,只见很多铁器很七竖八得架在门口,里面的情形看不真切,汉娜只好开始用力向门栓撞去。

一下,两下,三下。

砰!

随着钢铁断裂的闷响,门被撞开了,汉娜在一片金属撞击的咣当声中扑倒在地,她抬头望去,见养父正依着墙坐在地上,两眼紧闭,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要不是脸上有血,还真安详的好似睡着了一般。向下瞟去,却发现他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腹部一道破口深可见其中内脏,流出的血把衣服和身边的地板都染成了暗红色。

汉娜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爬上前轻轻摇晃面前冰凉的的尸体。

“喂,喂,臭老头,你别吓咱呀,臭老头!你醒醒好不好!别装睡了!”

老铁匠并没有给出回应,一动不动,依旧安详地闭着眼睛,汉娜无法接受现实,还在大声呼喊。

“你动一下好不好,别吓我嘛!求你了!”

她已经快失掉理智,推搡也用上了些许力气,一个没拉住,雅各身体就向旁边倒了过去。这下子汉娜哭得更凶了,剧烈的抽泣一次又一次打断了她到嘴边的话,就算讲出口也变得模模糊糊,难以辨认。

“爹......爹......咱再也不气你了嘛.....你醒醒好不好......不要丢下咱一个人在这里呀......咱害怕......”

“咱不乱进山打猎了.......再也不了......咱以后都听你的话......你就睁眼看咱一下嘛......”

无论再怎么哀求,老雅各也没有回应,他再也不能回应了。

汉娜挣扎着伸出颤抖的手,凑到雅各的鼻下,却感受不到哪怕一丝最微小的气息。

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扑到雅各血淋淋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此时屋外下起了小雨,细如银丝的雨滴一束接一束地落在屋顶上,窸窣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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