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一直都是在我妈那里吃饭然后再去爷爷奶奶屋里坐会儿,有时候会去小时候玩伴家里走走,不过他们也大都结婚生子,只有从小就是个小傻子长大了成了个大傻子的彭家哥哥还是老样子。
倒是本该回来的弟弟却没有回来,我想我这婚事也算是秽事不吉利,家里是不会让他回来的。只是多年不见我还是蛮想他的,我走的时候他才五岁。现在也该十二了。
那天一早起来就看的有人把大红色的喜服摆到我房间里,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一个礼拜到了。原来不是没人提事情就没有发生。家里甚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布置好了一切,大的锅炉已经立在了院子里。
我起来不久喜娘就进来了,五六十岁的喜娘浓妆艳抹,脸上却半点表情都没有。只是僵硬的为我梳洗打扮,像极了死人。
死人这个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吓我一跳,看了她一下我忍不住问道:“结婚的仪式是按照死人的来还是活人的来?”
那个女人皱着眉看了我一眼像是在责怪我话多。“自然是按照活人的来。”
“那……”本来想具体问一下流程,但那人却急忙打断了我的话并且把喜服塞进我手里开始催促我穿衣。
“您别再打听了,到时候您就都知道了。”
我拿着衣服有些尴尬,等梳洗好了已经是九点多了,我有些疑惑的往房间外面看了看。
大门上挂着红色的灯笼和红绸,有不少人拿着礼品来吃喜宴,出奇的是没有人脸上能看得出这是在参加婚礼,每个人都有些死气沉沉。
我看的发愣,一个小丫头却催促我该出门上轿子了。是的,很具备官僚气息的八抬大轿。
我朝外面又看了看,有些疑惑。刚才有个一袭黑衣的男人朝着我笑了笑,眨眼却又看不见了。可总感觉哪里见过那人,特别是那个有些讽刺的笑。
我并不知道槐家在哪里,听我爸说出了村子是需要再走几十里地的。
上了轿子不久我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凉风吹进来有些寒意,我便瑟缩着发呆。没有人说话,我只能等着眼睛发呆。
轿夫的步伐在夜里听起来还算整齐,莫名的让我踏实不少。但偶尔会有几只乌鸦的叫声响起,在沙沙的风声里有些突兀。后来摇摇晃晃又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也时睡时醒。
“你还记得我吗?”
我醒过来的时候轿子还颠簸在路上,轿子里却多了一个人。
“你是……那天晚上……”我心脏一阵颤栗,那天在旅馆的记忆醒过来后就已经记不太清楚了,现在却清晰了起来。
大风、暴雨以及来历不明的男人,不男鬼。那天他分明没有温度身上也是一股腐烂的味道。
男人摇了摇头轻笑。
“你这么说也算对,也算不对。”
“什么意思?”我皱眉。
“当然是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啊,那次不算我们第一次见面呢。”那人笑着又往我这边靠了靠。
我一边尽力往轿子边上靠,一边想着外面的人难道没发现轿子上多了个人吗?可惜的是,我本来就缩在角落挪不出多少空,外面的人也没有发现里面多了个人。
我一直没敢正面看那人,听了这话我倒是奇怪,便抬头看他。
那人微微笑着,样貌看起来有些俊朗,只不过他身上隐隐传来一股腐臭味。
“我肯定是没有见过你的,你到底是人是鬼啊!”心力交瘁,我有气无力的大喊。
“是人是鬼?我是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像是受了刺激,那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把自己靠了过来。
冰凉的皮肤让我颤栗,这人没有一点温度。
荒凉的山路,荒唐的婚礼,奇怪的男人,我心脏一阵阵发麻,也分不清是因为冷还是害怕。
“你,你。”我的牙齿在发抖,全身都在发抖。
“小语,你现在结婚了,我的新娘还在冰冷的井水里受尽折磨呢。”
那人恨我,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急促而充满恨意。
“可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都是因为你啊,是你害死了她,你们合起伙来害死了他。”那人的眼睛开始发红,周围开始阴风阵阵。
冰冷的风开始袭荡全身,本想张嘴反驳却连呼吸都费力。
我一个刚十九岁的小姑娘去哪里害人啊,我欲哭无泪。
那双手却已经缠上了我的脖子。
“你也尝一下窒息的滋味吧,试一下绝望而死的感觉多么奇妙。”他开始笑,先是抿着嘴后来便笑出了声。
他手臂上的血肉开始脱落,整个人都变得扭曲。
我亲眼看着他全身慢慢的腐烂。
我用力喘息着,十几年的认识开始崩塌。我试图挣脱他的桎梏,可是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我绝望的看着他,他血红的眼睛看着我挣扎,满眼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在享受着我的死亡。而我,慢慢的在失去生命。
眼前的一切失去色彩,我开始感受不到疼痛,像是胶片被定格,我的生命也马上要结束。
一行人抬着轿子走在蜿蜒的山路上,大红的喜轿融入夜色,周围的树叶哗哗作响,偶尔伴随有几声虫叫。
一个黑影隐在夜色里看向那顶轿子。嘴角刚微微勾起却又皱了眉,身边的花蛇也有所感应,刹那间便飞了出去。
不久,轿夫和喜娘全都躺在了地上,连同那顶轿子也应声而落。
“抱着你还真费力。”从轿子里钻出来,怀里便多了一人。一番动作后那黑影又陷入夜色中,脚边还跟了条花蛇。
“三叔。她没事吧?”
槐家最年长的老太爷,如今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个年轻人身旁。
将人放到床上,他才说道:“没事,刚才受了点惊吓,多让她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哎哎,我待会儿多派几个人过来守着。”老太爷已经七八十,原本已经干枯的脸颊此时却多了些红润,他忍不住看向身边的人。
只见那人点了点头,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便问道:“您……现在已经可以现身了么?”
“暂时还不行。”他看了看床上的姚冰予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这次只是感受到她了而已。”
他尸骨不全魂魄不足很难拥有实体,但因为他和姚冰予是定了婚姻牵了红绳的,离得姚冰予越近他的魂魄就越稳定。
槐老爷子知道其中原因便不再多问,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剩他一个人留在姚冰予床前。
在一阵悦耳的鸟叫声醒来,刺眼的光线让我一时间睁不开眼睛。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撕裂似的头疼让我攥紧了手指。
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动静,模模糊糊的我看到一小姑娘站在了我床前。
“您是醒了吗?”声音清脆。
嗓子难受,我只能挣扎的点了点头。
“我去找人告诉老太爷您醒了。”说完小姑娘便跑开了。
我睁着眼睛适应光线,那姑娘没一会儿又端着一个碗回来了。
我不解的看着她,那姑娘被我盯得脸蛋有些发红。
“这个是糖水,喝了会舒服点。我扶您起来。”
“我在哪里?”等到嗓子舒服些,我问道。
“您已经到了槐家镇了。这里是族长家里。”
我微微发愣,可是昨晚的事情……那个人是想要我的命。
小姑娘走后槐家族长又过来了一趟,身后跟着一个戴着鸭舌帽不时四处瞅瞅的男生。
“你叫什么名字啊?”
“姚冰予。”
“你多大啊?”
“十九。”
“造孽啊造孽啊啧啧啧。”
“……”
“和一个死人结婚你不怕吗?”
“怕。”
“那你怎么不逃走?”
……
我觉得他好像就是单纯的瞎聊天……
我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生,大约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在族长走了以后他便喋喋不休。
“嗳?那你想知道你嫁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
我不胜其烦,索性不再理他。死了几十年了,这人也不可能见过吧。再说了,只要槐家稍微开明点,我还是可以出去读书的。谁管一个死人长什么样子啊。
“一会儿我带你出去玩吧。槐家镇有很多好吃的。”
“……”
我一直不理他,他便也不再说话,自讨没趣为什么还不出去?
那人长得蛮好看的,娃娃脸不说一笑起来还有一对小虎牙。就是太聒噪了,不过应该蛮符合许葭我一个闺蜜的口味,那个女人就喜欢这种长得清纯的男的。
“你叫什么?”
“嗳?我叫墨清池。是不是很好听?”那人见我和他说话便两眼如炬的看着我。
“额……还可以。可是你怎么不姓槐?”
“我为什么要姓槐?”
“你不是槐家的人吗?”
“谁稀罕姓槐啊。”
“……”
“难道我的名字不好听吗?”
“好……好听。”
等到天黑墨清池才离开,我也从床上起来了,槐家族长说我得和槐政儒拜堂成亲。
槐政儒的尸首三天前就起棺带到了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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