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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之络纬秋啼金井阑》四十 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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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邕眼见得潼关城已经被高长澈攻占,心灰意冷之下想要放弃潼关回去长安城中死守,但是宇文宪却直言自己已经在松树林中寻到宇文盛和二位尉迟将军,而且在三人帮助下将追杀他们的金蛇侍卫砍杀大半,其余人已经逃回潼关向高长澈复命去了,而且周军虽然在白日里已经纷纷逃出城外,但是却并未就此散去,而是在松树林中等着听皇上号令,而皇上也知道进入潼关城的齐军现在已经尽数在大街上烂醉如泥的似死人一般,此时只要皇上一声令下,即可兵不血刃的将潼关城给抢夺回来。

众人都觉得宇文宪此言甚是有理,因此上一力劝谏皇上现下该立时率军进入潼关城中,宇文邕听了众人劝谏之后当即下令宇文宪和宇文瑛率军进入潼关城中剿灭入城齐军,活捉迦兰王高长澈。

宇文宪和宇文邕得令之后立时和几位将军一起在松树林中召集起两万兵将,趁夜冲进潼关城来对那些躺在大街上烂醉如泥的齐军大开杀戒,因为潼关城中的兵将实在涣散不堪,高长澈不得已连夜带着追风,段畅,独孤永业,韩骨胡和莫多娄敬显退出潼关城,返回去华山下的齐军大营。

这里宇文邕下令将死在潼关城中的五万齐军尸首给架在柴禾堆上一把火烧掉了事,但是几万齐军尸首哪里是能很快烧干净的,潼关城中因此而一连半月火光冲天,风烟滚滚,整个潼关城中的野狗都来柴堆旁啃食齐军尸首。

之前四散奔逃出潼关城的十万周军兵将这几日里已经纷纷回来潼关城中向皇上请罪,宇文邕并未对此多加计较什么,但是严令他们下不为例,不然下场定然会和柴堆上的这些齐军兵将一样。

紧接着,宇文邕又带上清琴在潼关城中好言安抚那些在齐军入城时受到惊吓的百姓,清琴在潼关城中偶然看见一家卖凉皮的小食肆,忽然想起上次在潼关城中没能来得及为高长澈他送去的那一碗汉中凉皮。

宇文邕看穿清琴心思之后忍不住微微笑笑,“若是一碗凉皮能让朕得到一位柱国将军,你若想要去报他的救命之恩,朕自然不会拦你,”他说,“毕竟,要不是他,你现在还在冷宫里喝白水稀饭呢。”

“怎么,难道你到现在还在痴心妄想着想要劝降他的嘛?”清琴冷笑,“但是可惜,现在说不定他也正在华山下盘算着该怎样来劝降你的呢,”她说。

“莫要忘了,朕可是皇上,驭人之术,朕总比他要强,”

“哼,那几个护送本宫的管事姑姑一到潼关就让那些四散奔逃的兵将和百姓给吓的丢下本宫掉转马头尽数逃回长安城去了,当初只怕是高长恭前来攻城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可见在天下人心里,是没人认为你能打得过他的,”清琴冷笑。

“既然如此,朕倒是想跟你赌一赌,看看你这一碗凉皮送过去之后,高长澈他到底会怎样,”他说。

……

……

四月里的天空总是淡青色的,淡青色的阳光,淡青色的烟水,淡青色的烽烟,淡青色的城邑,淡青色的滚滚红尘,淡青色的人间大地……

高长澈一生都格外喜欢身穿一身淡青色的青衣长衫,手握一柄淡青色的三尺长剑,那是一身江湖人的打扮,如果不是出生帝王之家,一生云游四海,天涯浪迹,闲云野鹤,快意恩仇的江湖日子,兴许就是他这一辈子如过眼云烟一般亦真亦幻的最终妄想和归宿。

他在中军大帐里一身青衣长衫,狼吞虎咽的在沾着辣子吞咽着清琴自潼关城里携回来的一大碗汉中凉皮,一向与军中将士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迦兰郡王这一次却十分吝惜的独自躲在中军大帐里面狼吞虎咽着这一大碗街边食肆之中几文钱就能讨得一碗的贫贱饮食,清琴虽然心中微微有些好奇,但是却又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开口寻问,因为那是宇文邕命她带回来的,不管怎样,这都该是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她懒怠插手。

追风对清琴自潼关城中这样随意的来到华山下心中自然很是不以为然,“你这样自由来往于潼关城内外,可也真是难得,”他一脸非常不以为然的侧目看着她说,“红颜祸水,自古不变,你八岁那年就已经害得他连抗先帝三道手谕,你从前是个小狐媚子,现在又变成个小狐狸精,追风知道,我们王爷这条性命,迟早会葬送在你的手上。”

“哼,红颜祸水,确是自古不变,”清琴微微有些心烦意乱的凝眉看着他说,“你也知道宇文邕他是不会白白浪费掉这一碗足足有三斤重的汉中凉皮的,王爷他既然手握重兵,又战功显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眠,不要说是高纬,这普天下任何一个皇帝,又有谁能容得下他?”

“但是他现在毕竟还活得那样风流潇洒,倒是宇文邕他,追风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衣冠不整的狼狈逃出潼关城去的皇帝,”他说。

“其实既然是喜欢打仗,也未必非要这样在意到底是在替哪个皇上打仗的啊,”清琴的脸颊渐渐泛红起来,“而且你看,一大碗凉皮都下去一半了,其实本宫觉得,王爷他心中本该是更喜欢待在长安城里一辈子才对,”她说。

“娘娘,其实……”

追风话音未落,却看见高长澈在桌案旁已经稍稍有些羞愧的将剩下的凉皮给平分在三只小瓷碗中,招呼清琴和追风和他一起来吃,清琴这时候确是感觉到稍稍有些饿了,自然对此没有半分客气,追风因为毕竟是个随从,所以站在一旁稍稍低头犹豫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因为不愿意扫了迦兰王的兴致而轻轻的走来桌案前陪着二人一起坐下。

“嗯,还是追风比本宫更适合做这样的活计,”清琴在桌案前微微谑笑着拿起筷子,“幸而这凉皮和作料刚才是追风他亲手给拌在一起的,若是本宫下手,只怕就吃不得了,”她说。

“娘娘不要如此自谦,追风只是比娘娘你更加知道王爷他的口味而已,”他说。

……

……

“王爷,其实王爷要是愿意,可以一辈子待在长安城中吃凉皮的嘛,”清琴在桌案前将头埋的低低的,“不过只让王爷你在长安城中当一个柱国将军,也确是有些委屈王爷你了,”她说。

“娘娘,想必你还不知道,前日里大营中的兵将已经纷纷来中军大帐前吵闹,扬言若是迦兰王不立刻登基为帝,他们可是不愿意再替高纬他多打一天仗的了,”追风在一旁笑道。

“那,王爷他答应了嘛,”清琴好奇。

“天命所归,天意难违,王爷他已经决定只要能够打下潼关,攻入长安,就在长安城中顺应天意,登基为帝,现在王爷他,可是连已经准备在长安城里登基为帝的皇袍都让在下给准备好了,”他说。

“啊,什么……”清琴顿然间忍不住浑身格格抖动着颤颤伸手想要抓在高长澈衣襟上面,“你,你真的想要去长安城中当皇帝,那,宇文邕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她有气无力的盈盈扑倒在桌案上面,话音还未曾落尽,一双纤纤玉腕已经绵软无力的沉沉垂落下去,一口气没喘上来,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高长澈见状立时扔下碗中凉皮将清琴给抱起来发疯似的奔出军帐外面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着让军中太医前来救命,军中医士听说是王爷最喜欢的女人病倒,即刻赶来军帐之中延医救治,好在清琴她只是因为气血亏损之下又突然急火攻心,因此上才一口气没喘上来,溘然背过气去,军中医士用金针帮她将身内气血导通调理之后,身体已无大碍。

但是清琴她此时虽然已经被金针救醒,身体已无什么大碍,却还不能即刻开口说话,只是一直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抬起腕子想伸手抓在高长澈衣襟上面。

“王爷,这位娘娘她之前既然曾经滑胎流产,平日里又时常身体盈弱,气血亏损,今日又忽然之间急火攻心,本该精心调理气血,安心卧榻静养,万万不可再受任何惊吓,属下斗胆,还请王爷将这位娘娘她速速送离军营这样最能惹人伤心动气的是非地方,否则,即是属下医术再过高明,也难保娘娘她能够在这中军大帐中的日日安然无恙……”

军中医士替清琴把脉之后又怒气冲冲的瞥眼瞪着清琴一阵夹枪带棒的明嘲暗讽,高长澈无奈,只好厉声喝退身边围拢着的一切军兵医士,奴婢下人,温柔怜惜的伸出手来为清琴她轻轻揩拭干净脸上泪水之后,不得已默然无声的悄悄将清琴自榻上搀扶起来,抱着她悄然从北齐军营之中唯一一座鲛绡华彩,珠帘翠玉的中军大帐之中淡然走了出去,来到不远处一块稍稍有些平坦的三尺青石上面。

……

……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清琴的小舌头才刚刚可以自由转动起来,就一脸心灰意冷的在青石上紧紧的攥在他的手腕上面,“上次就是我将太极阵的破阵之法悄悄跑去潼关城里告诉给他的,不然,你也不必这样一次一次的在华山下安营扎寨,早该在长安城中登基称帝了,”她微微有些愧疚的低头攥着他的手说,“本宫知道,现在北齐整个军营中,都已经知道了本宫是个奸细,一个个的恨不得将本宫碾碎吃了。”

“那是他们太天真了,当日你手中若是没有本王的令牌,怎能轻易出的了中军大帐?”他说,“本王若是有心杀他,即是没有太极阵,他的人头,也在脖子上多待不了两个时辰。”他似笑非笑的悄然回头看了她一眼,一看到她脸颊上那几抹羞惭愧疚的淡淡绯红,脸上就情不自已的瞬间展放出这一辈子都从未有过的灿若三月桃花一般烟霞七彩的妩媚笑容,唯有这一刻,他才当真是妖艳绝美,仙姝世外的让人感动。

“既然如此,你退兵吧,本宫知道,高纬早已经派人给你下旨,要你尽快从潼关退兵还朝。”

“还朝?娘娘怎么忘了,本王平日里从不上朝。”

“你虽然任性,但总也不该任性到自己亲自将欺君叛逆的罪名送到高纬嘴边的地步。”

“本王说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高纬想要杀本王,本来就用不着费心网罗任何罪名。”

“霁月被关起来了,你若退兵,她或许能够逃过一劫。”

“怎么,你希望我能为她退兵?本王没听错吧?”他一脸怪笑的嗤嗤看着她说。

“那有何不可,本宫只是你的奴婢和俘虏,又不是你的妃妾,为什么要与一个不相干的王府婢女争风吃醋?”她微微有一些心灰意懒的抬头淡淡窥望他说。

“娘娘心里真的半分都容不下本王?”他一脸落寞的凝眸看着她的眼睛,“本王可是夜夜都能在梦中见到娘娘。”

“不知为何,本宫也能夜夜在梦中依稀见到王爷,见到王爷和皇兄一起,在一座很大很大的,烟云缭绕的天庭经阁门前痴心等着本宫前去为你们送些吃的。”她说。

“娘娘梦中所见竟然与本王如此相似,难道娘娘前世当真是位仙子?”他突然“嗤”的一声松开她的手腕,生怕自己无意间亵渎冒犯了这位自瑶池离恨之上临凡降世,投胎下凡的九天仙子。

“王爷哪里话,本宫只是风中一滴清露,随风而来,随风而去,知道从何处而来,但是,却不知又该往何处而去。”她暗自伤心的淡然低下头说。

“娘娘是宇文家的女儿,自然该落叶归根,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去。”他说。

“本宫说过,今生虽然已经负了王爷,但愿来生……”

“娘娘说笑了,本王可自幼就极不喜欢被人施舍。”

“但是王爷却很喜欢施舍旁人,”清琴说着,已经褪手扯出胸前悬挂着的那块沧绿色护身玉坠。

“那不是施舍,是本王欠了他的,现在既然已经在你身上,那或许本王前世,也欠了你的。”他淡淡微笑的回身看着她说。

“不,或许是本宫欠王爷的,不然,上天也不会如此千里迢迢的来将本宫送到王爷眼前。”

“千里迢迢?千里迢迢的来替你皇兄给本王送几碗凉皮?”他微微苦笑的回头看着她说。

“十月天里,吃凉皮确是有些太冷了,”她微微抬起头来,一双清莹水润的闪澈眸子一闪一闪的咝咝撩拨在他脸上,“皇兄他还欠王爷一碗凤翔云吞呢,本宫忘不了的,只是不巧,皇兄身边现下还没有会做云吞的御厨,等他日到了长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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