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滚草与果实

第三章

节一

梦里的自己

又是梦吗？

拉尔躺在一片草地上，感觉全身就像是填满棉花一样，轻飘飘的，周围的一切就像是暴露在夕阳下的沙画，随着不明显的风在红色的霞光下不断变幻。

“哟，初次见面？”

拉尔没有动，只是躺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也许应该问问发生了什么？这里是哪儿？为什么会这样？

拉尔没有这么做，他感觉这一切都没什么意义，反正一觉醒来不一定会记得梦里发生过什么，又或者觉得在梦里一切不正常都很正常，毕竟梦境什么都会发生。

“虽说是初次见面，拉尔你的态度还真是冷淡啊。”

梦里的声音那么清晰地穿过拉尔的耳朵，进入拉尔的大脑，扰乱大脑中的思绪，拉尔只希望这个夜晚就像以往那样短暂，醒来后在自己的床上伸懒腰拉着被子继续闭着眼睛，感受被子的余温，以及开始响起的牲畜赶集的声音，父母早起后准备早餐的声音。

但是一切都是那么现实，触觉，那种软绵绵的感觉缠绕着全身；嗅觉，那股淡淡的花香，很陌生，但似乎从有意识开始就不断随着呼吸进入肺里，变得温暖然后呼出；听觉，似乎是风声，很轻，呜呜的响着。

“心情不好？”

拉尔当然心情不好，害怕着那个奇怪的陌生人，自己会被带走，离开自己的故乡，远离自己的父母？还是像陌生人说的留在家乡永远默默无闻？

“我说，拉尔小少爷，能不能和我说句话？毕竟，我是你的一部分，因为你感到害怕，我才会出现，试图安慰你。”

拉尔不需要安慰，他只想看见明早升起的太阳，和往常一样，走到教堂，吟唱福音，陪陪安南嬷嬷，然后和小伙伴们出去探险，吃着父母种植的土豆，喝着家乡甜蜜的井水。

那个影子，慢慢走向拉尔，影子变得清晰，带着微笑的拉尔俯身伸出手，捏了捏没有表情的拉尔，“我知道你的想法，因为我也是你，我只想告诉你，不要欺骗自己，不要对自己沉默。”

微笑着的拉尔吹了自己最擅长的口哨，似乎踩在沙子上，沙拉沙拉，脚步声越来越远。

微笑着的拉尔大步向前，没有迷茫。

没表情的拉尔原地躺着，若有所想。

节二

没有告别的开始

拉尔睁开了眼睛，夜空下，一切都是那么寂静，蓝色的月亮让人觉得有些冷，困意也全部随着被子里的体温流逝而流逝，拉尔小心地赤脚踩在冰冷的木板上，吱丫声随着拉尔的脚步毫无节奏地响着。

拉尔看了看小小的房间，从自己有记忆起，这里的一切就没有太多的变化，里面装着新衣服的旧衣柜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充满刮痕，书桌上的那个布包里装的是看了无数次的祷词和教义以及神圣的圣言录，装饰品，玩具，都有些破旧，让年轻的自己不经感慨时间流失的飞快。

自己已经16岁，作为一个男孩，有着高高的个子，红色的头发让人们经常联想到热烈的火焰，而自己却一拥有一颗冷淡的心，有些粗糙的双手不是练习剑术一类看起来非常厉害的事情磨练出来的，而是拿着刨刀将午餐土豆去皮，双手每天摩擦在木质手柄和粗糙的土豆。

火红的眼睛贪婪地望着远方，却低头默认着自己的平庸，就算曾经做过梦，离开自己的故乡，去遨游未知的领土，经历未知的旅途，太阳每日的升起降下，一年四季的变更，什么都没发生，除了自己慢慢长大，父母慢慢变老，家具多出了一些伤痕，家中饲养的羊群又换了一些。

你在等什么？机会摆在自己的眼前。

拉尔熄灭的火焰不知不觉被无意闯进自己心中的一阵远方的微风吹动，复燃。

拉尔拿起那本没有字的老书，在蓝色的月光下，小心地翻开，泛黄的纸张轻轻滑过拉尔的中指，如同锋利的刀片，毫无感觉地割破了手指，一丝血珠滴在空无一物的纸上，慢慢散开，扭曲，张开，一颗红色的风滚草，无声地画在了书上。

拉尔没有在意那个细小的伤口，也没注意那一颗小小的图案，翻了两页，合上，装进自己的行囊。

虽然也许只是一时兴起，是三分钟热度，但是机会就在眼前，不想就此放手，也许自己可以相信那个奇怪的陌生人，和他出去旅行，去看家园以外的世界。

拉尔脑海中构思着很多，怎么告诉父母自己的决定？害怕父母突然的各种反应，生气？焦虑？或者会突然在自己这个不孝子面前哭泣？

突然涌动的情感让拉尔的手有些无力，并且松开了抓着行囊的右手，转而抓着自己的红色的头发。

“走吧，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

拉尔突然抬起头，那个黑发青年就站在窗外，点着一只烟，带着醋栗的香味，在蓝色的月光下带着得意的微笑。

“我知道，你不会去告别的，你也知道，你的父母明白你真正需要的，你其实一直相信着不是吗？”

拉尔无声地点着头，永远不要欺骗自己，相信自己的选择，相信自己能思考出自己需要的答案。

风渐渐的有些暴躁，吹动着树上的败叶，田里的枯草，以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夜鸦。

气氛是那么糟糕，但是那个青年的手却非常暖和，握着拉尔的手，真的非常细腻，如传闻中，吹弹可破，让女人嫉妒的美丽，更是带来奇妙的平静与温暖。

拉尔没有回头，在蓝色的月光下，一步一步勇敢地走着，坚信着自己的命运，现在才是开始。

节三

风滚草终将离开家乡，

滋养自己的土地永不会遗忘。

“我说，孩子他妈，你就不想扑在我怀里好好流眼泪？我的羊毛外衣很吸水的。”

“你知道的，这一天早晚会发生，拉尔选择了自己的路，我们拦不住，如果拦了，我们就不是称职的父母。”

“拉尔这孩子，你说会不会给弥鹿带来麻烦？”

“不会的，拉尔很听话。”

“拉尔会不会突然闹着回家？”

“不会的，拉尔一旦在进行什么事情，就绝不会放弃。”

“那拉尔会不会吃不惯外面的吃的，喝的？会不会生病？”、

“不会的，光明之神会保佑他的。”

“那??????”

“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