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沈老板和瑜老板这段精彩的对手戏,台下的戏迷都看出来了。
柳遇春和杜十娘的关系十分复杂,他们亦师亦友,如兄妹,如父女,却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见柳遇春总是避重就轻,杜十娘心中哀切,脸上也有了自怜之意:“奴虽身在烟花,性情却孤傲,终日与那些官僚商贾屈意周旋实非所愿。惟愿寻一心意相合之人,托付终身,纵荆钗布衣,亲操井臼,也甘情愿。”
柳遇春再次避开了杜十娘的目光,他长叹了一声:“哎,沦落风尘实属身不由己,我知你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女子,以你的才情品性,我必为你寻一个年貌相当的才郎。”
“年貌相当吗?”
杜十娘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倔强拜道:“如此,十娘多谢柳先生了!”
看到这一幕,孟娅有些揪心。
她扯着李云峰的衣袖气恼道:“这个柳遇春也太不爽利了,明明十娘那么喜欢他,从他的眼神和话语中也能看出他同样喜欢十娘,为什么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偏偏不能在一起?”
李云峰想了一下,认真回道:“结合大周当时的社会背景,里面应该有很多无奈吧。
首先是身份问题,柳遇春是德高望重的翰林大儒,而杜十娘只是一个烟花女子,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去娶一个烟花女子为妻。
而且,柳遇春的年纪比杜十娘大了不少,戏里虽然没有交代,但家中应该早有妻室了,以十娘高傲的性子,是不可能给别人做妾的。
这一点,想必柳先生也知道,所以,他才会想着帮十娘找一个年貌相当的少年郎。”
听了李云峰的一番解读,孟娅更生气了:“呸,什么狗屁大儒啊,嫌弃人家烟花女子的身份,有本事自己一开始就别往青楼里去啊。
自己不娶,还要把十娘推给别人,对这种男人,我真是无话可说了。”
看到孟娅如此义愤,李云峰顿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戏台上的故事还在继续演着,柳府的家院通过侍女梅香来报:有临安李公子造府相访,请柳老爷速回。
王瑾瑜在戏台上走了一个小圆场,饰演李甲的江家麒带着扮演的丑奴儿来旺的萧润也从上场门来到了戏台上。
李甲从临安来京城求取功名,拜到了大儒柳遇春的府上。
柳遇春与李甲的父亲有旧,见李甲品貌端正,他不由想起了十娘:“不知贤侄如今可曾婚配?”
李甲恭谨笑道:“不曾,大好男儿应先取功名,再思婚姻之事。”
柳遇春心中暗暗点头,对李甲的回答十分满意。
随后,柳遇春带着李甲和来旺奔赴天然居酒馆,为他们接风洗尘。
在天然居,他们一行三人遇到了吴胜奎扮演的土财主孙富。
“嘿,说我富,不算富,开了几座典当铺,大元宝不计其数,金黄黄的象倭瓜,白花花的赛豆腐,我们家的厨子二百五,稀里糊涂往锅里入,烧火的丫头直叫苦,掀开锅盖杵一杵,乐得她把小嘴捂:自从目下到盘古,谁见过倭瓜、元宝一锅煮,一锅煮。”
听了吴胜奎的这段数来宝,台下观众顿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还真是个土财主啊,俗不可耐。
孙富是生意人,走南闯北,结交了不少朋友。他认识从临安来的李甲,上来与李甲攀谈。
柳遇春道:“既是相识,一同入座。”
土财主孙富非要做东,入座之后,连声大呼:“店家,好酒好菜全端上来,这顿我来买。”
点完酒菜,他又给酒保写了一张小纸条:传宜春院杜十娘。
杜十娘本不想去,后来听酒保说柳遇春也在,她便带着梅香一起过来。
一见杜十娘,孙富大笑道:“十娘来了,往日里总请也请不到,今天十娘实在太给孙某人面子了,快快请坐。”
杜十娘含笑对孙富点了点头,又上前给柳遇春行了一礼:“柳先生好!”
见是十娘,柳遇春有些惊讶,起身回了一礼:“十娘快请座!”
孙富在柳遇春和杜十娘的身上各看了一眼,神情暧昧笑道:“嘿嘿,原来柳先生也好此道啊!”
杜十娘的脸色依旧清冷,柳遇春摇了摇头,一脸的苦笑。
一旁的公子李甲见到天姿国色的杜十娘,早已色授魂与了。
孙富一拍脑袋大笑道:“我忘了给你们引荐引荐啦。来,这是临安李相公,这就是燕京城内大名鼎鼎的杜十娘了。”
“李公子好!”
“小娘子有礼!”
杜十娘和李甲各施一礼,众人便在酒桌上落了座。
落座之后,杜十娘为三人斟酒,李甲趁机与杜十娘搭话,杜十娘一边假意和李甲亲近,一边暗暗观察着柳遇春的表情。
柳遇春只是含笑沉默,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孙富自觉受到美人的冷落,强要杜十娘陪他饮酒,李甲连忙帮着拦下。
性情跋扈的孙富哪肯罢休,一杯酒放到桌上:“嘿,孙某是花钱叫你来陪着喝酒的,喝不喝能全由着你吗?”
杜十娘性子刚强,坚决不饮:“孙相公,有钱你叫别人陪,十娘告辞了。”
“嘿,火气比我还大,没说个三言五语,她倒翻了!好,你不是要走吗?孙三爷我还偏不让你走。”
孙富气极而笑,想要上前强拦杜十娘却被李甲一把拉开了。
趁着这个空档,十娘赶紧带着梅香离场,一场酒宴顿时不欢而散。
看到这场戏,孟娅很生气:“这个土财主孙富真是可恶,那个闷葫芦柳遇春更是可恨,临安李公子倒是不错,人品和相貌也相当,若是十娘最后能和他在一起可算是良配了!”
一旁的李云峰正色道:“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我觉得柳先生要比这个李甲强一点。”
孟娅神色古怪道:“男人的眼光?你肯定瞎啦!柳遇春哪里好了,把十娘推给别人的事先不说,现在眼睁睁看着十娘被孙富欺负了也不出手,就知道在那里喝闷酒,最后还不是靠人家李公子,十娘才得以脱身。”
李云峰耸了耸肩,没有再接话。
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台上,柳遇春已经对李甲完成了一整套试探。
李甲喜欢十娘,并且不在意门第,愿意娶十娘为妻。
明确了李甲的态度,柳遇春心中既有不舍,也有欣慰。
之后,他找到十娘为李甲保了媒。
听到柳遇春的混账话,十娘的心彻底枯死了:“呵呵,柳老爷如此用心,贱妾杀身难报。临安李公子,人品、才华俱为上乘,更加难得的是,他还如此年轻。这桩婚事,妾身愿意!”
不敢再看杜十娘,柳遇春走了,一脸的黯然神伤。
孟娅气得牙根子痒痒:“活该啊,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柳遇春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李云峰摇了摇头,心中暗笑道:若是柳遇春真不值得同情,你就不会看得这么生气了,两情相悦却因为一些现实原因分离,总归有些遗憾与可惜。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十娘接纳了李甲,李甲住进了宜春院,并且一住就是小半年。
只是,恩爱缠绕日久,钱财花费实多,李公子的钱囊空了,自然引起了鸨儿的嫌弃。
李甲在宜春院住得不舒心,十娘也早有意要脱离风尘,她让李甲筹措自己赎身的费用三百金,李甲身无分文,十娘自己拿出了一百五十金,另外一百五十金是柳遇春赠与的。
看到此处,孟娅叹道:“原来一百五十金的出处是在这里,这么看来,柳遇春还算是有情有义。
这个李公子,也还行吧,毕竟还年轻,对十娘也是真心,就算有一些沉迷温柔乡,没有大的过错,还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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