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水郡的冬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大风雪肆虐了一个晚上,清晨时分才渐渐小些,早起的人们忙着扫雪,新的一天也就这么忙忙碌碌的开始了。
每年的冬天凌水郡都要死很多人,世道如此,富的很富,穷的很穷,每年上缴了税赋之后,有余钱能够置办年货的,十户只有五六,剩下的,若能够像平日里那样粗茶淡饭,已是上天眷顾。
莺莺燕燕酒中死,孜孜矻矻饿中亡。说的,便是这座被称为赵国五郡的凌水郡了。
…
没有最穷的,但有最富的。
东云街的苍昀苍员外,便是这凌水郡公认最富有的人,整个赵国的丝绸生意,他一人便是控制了一半以上,在这凌水郡,就连那被称为‘毒蝎’的郡守大人,见了他那都得客气万分。
此时苍府内的一座小院之中,房门推开,一个模样颇为俊逸的青年从中走出,身穿白色的睡袍,头发散乱。
青年名为苍泽,是这苍府之内的二公子,他揉了揉略微发疼的脑袋,记得昨天晚上跟几个兄弟斗酒来的,也不知怎么回到的这府中。
大雪天气,他衣着单薄,却不觉寒冷,望着眼前院中被染上了白色的景物,他不喜欢冬天,从知道了某件事之后,但却只有冬天的雪,才能够让他那烦躁与暴虐的心,略微宁静。
对他而言,冬天,便是一段反复无常的日子。
有下人走了过来。
“二少爷,早膳已毕,老爷让您去他书房一趟。”
这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向来不会叫上他,他甚至已经忘了那个饭桌上以前围了多少个人。
“知道了。”他淡淡应了一声。
下人退去,而他走入了房中,周围没人,却轻声说道,“侍候我更衣。”
他声音刚落,身旁便是鬼魅般出现一个丑女,看装扮这丑女也只是一个下人,她长相丑陋,脸上有一块很大的疤,甚至左眼都被那疤痕挤得只剩一道缝隙,颇为可怖。
不过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被分配到苍泽这里来,但意外的是这丑婢却是有着一身的功夫,能替苍泽做不少的事情。
换上一身整洁青衫,苍泽来到苍昀的书房之前,也不叩门,直接推门而入。
书房中的摇椅上,那肥硕的中年人闭着眼睛,嘴里哼着调子。
“你找我?”望着那个从来没有被他喊过一声‘父亲’的养父,苍泽冷淡说道。
对于苍泽的态度,苍昀没有丝毫的介意,就如十七年前那个中年道长说的,苍泽十分的旺他,十几年来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无论生意或者其他事情,一切都顺利到让他一度觉得自己如有神助。
他从来没有要求过苍泽喊他一声父亲,在他的眼中,苍泽还是那个低贱下人的儿子。
“听说你为了一个女人打伤了一位从京都来的公子?”苍昀依然没有睁开眼的意思,声音懒散而随意。
苍泽闻言略微回忆了一下,这好像是几天前的事情了,被这凌水郡公认的第一败类纨绔的他跟几个猪朋狗友走在街上,迎面撞见了一个陌生跛脚男领着几个仆从当街调戏貌美妇女,本着这凌水郡的女子只有本公子可以调戏的纯良精神,他当场便是救下了那个妇女,将跛脚男和那几个恶仆暴揍了一顿。
这种事情他平日里没少干,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后来听说那跛脚男是从京都来的,今天再听苍昀这么问,不用想也知道是惹了事了。
“你可知道那位公子的身份?”苍昀继续说道。
“什么身份?”
“京都镇国公的大公子。”
这还真是一个能吓死人的名头。
苍昀眼睛略微睁开一道缝隙看看苍泽的反应,还是那张冷漠的脸,他嘲讽般冷哼了一声,又道:“我用了大代价摆平了这件事,不过最后还得由你亲自登门道歉才能了结,那位公子现在就住在慕容府,今天你去一趟。”
苍泽没有回答,转身要出书房。
“这件事你该知道分寸,再捅出什么篓子来,我可保不了你。”
身后又传来那懒散的声音,声音中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关心,十七年过去了,在苍昀的眼中,苍泽依然不过是一个家奴的后代,养在府中,也不过是为了他心中的那一点迷信罢了。
…
从书房出来,苍泽带着丑婢便是出了苍府,而刚出苍府,迎面街道上结伴走来两人。
那两人一见苍泽,便是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快步走了上来。
“泽哥儿,这次真的是踹了老虎屁股了,我们完了!我们全完了!”
这两人一个极胖一个极瘦,胖的那个得有三百斤重,瘦的那个因为矮小,大概只有七八十斤,两人走在一起那就是一幅极滑稽的画面,但在这凌水郡,却是没人敢笑话他们。
胖的那个叫做顾圆,这凌水郡大大小小的酒楼妓院,全是他们家的,虽然他跟苍泽关系不错,但他们两家明里暗里却是斗个不休,甚至还闹出过不少的人命,原因是苍昀从几年前开始就计划在这凌水郡建一个赵国最高等级的青楼。
痩的那个来头比顾圆还要大,他便是这凌水郡郡守史天德的小儿子史沐,别看他名字听上去淡雅,但手段却是三人中最狠的一个,一个月前凤鸣街后方一口枯井里发现的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就是他的手笔。
“如果是那跛脚男的事情就不用说了,我现在正要去那慕容府。”苍泽抬手说道。
两人都知道那跛脚男现在就住在慕容府,顾圆说道:“泽哥儿,那家伙可是镇国公的公子……”
“滚你的!泽哥儿都要去那慕容府了,那跛脚男的身份还能不知道!”史沐将胖子给一把推开,他看向苍泽,满脸堆起了笑纹,“泽哥儿,事情解决了?”
“苍昀大概用钱解决了,就差我们去登门道个歉。”苍泽说道,他一向对自己的养父直呼其名,史沐跟顾圆也都见怪不怪。
两人闻言大大松了口气,男子汉能屈能伸,道个歉算不得什么大事,因为这件事他们在家中被人好一顿大骂,就差赶出家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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