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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城的守军还未到,陈珍又是满意的巡视了下战场,张定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
张定,你和阴冲是一同在宋先生那里求学的吧。
张定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己穿越之前的事,而又恍惚记得凉州不仅军事实力强悍,而且文治也十分发达,出了好几个大儒,其中有一个好像就姓宋。
是,大人。
陈珍望着远方的天空,夕阳已经西下,远处前来汇合的冀城守军的旗帜已经可以看见了:只要阴冲能够牵制住就好,不要莽撞的进攻啊。
大人?张定疑惑不解。
你没发现我军一次冲锋,对手就彻底溃散了吗?
这个,重骑兵冲锋的威力自然是可怕的,但是凉州军的冲锋与张定的想象不太一样,队形不是很整齐,长兵器的冲锋威力也没有发挥到极致,反而是弓箭的作用更大些。
只是,为什么这些赵军很少有骑兵呐,不对,刘氏本就是匈奴族人,以骑射起家,这么少的骑兵根本说不过去,哪怕是炮灰,这几万人也得配备千余骑兵才是。
大人?
张定疑惑的眼神望着陈珍。
“所以”陈珍背过身去。
“所以,赵军的主力骑兵都被牵制到阴冲那边去了,我不知道是凑巧也好,还是阴冲的骚扰成功了,或者是赵军放弃了这些步兵。“
“总之,敌军的骑兵,都去南安了!”
………………………………
马值徒劳的用力再次高举缳首刀狠狠的劈下去,“砰”的一声,刀身被弹开,赵军重骑的首次亮相虽然被阴冲假冒的十几个斥候搅乱了阵型,但是进入重骑兵的近身作战,对双方都是一场噩梦。
记不得是第几次的挥砍了,马值的刀明显感觉到变钝,阳光从头盔边缘照射过来,满脸的汗水让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挥刀的手变得越来越沉重,马值几乎能够听见自己急速跳动的心跳声,要蹦出来一样。
屠各王石武带着十余个随从,快速的从中军的位置脱离,随即在赵军骑兵阵型的后面划出一个大大的弧线,从左侧绕到卷入混战的匈奴骑手的阵型中,凉州军的两翼是轻装的侍从和家奴组成的队伍,突然杀出的凶悍的匈奴王亲卫很快就露出了嗜血的本色,专门挑选对手的脖颈的动脉下刀,借着战马高速冲锋的力量,圆弧的马刀轻易的划开没有甲胄保护的凉州轻骑兵的胸膛,几颗人头飞上天空。
刚刚还处于混乱中的匈奴骑兵很快认出了自己的王旗,士气大振的匈奴骑兵开始从慌乱中反应过来,凭借着人数的优势开始相互配合的攻击对手。
凉州军冲入赵军骑兵左翼的轻骑兵不过三,四百骑,而对手足有上千骑,很快,潮水一般涌来的匈奴骑手淹没了凉州军的阵型,这些虽也是跟随者家主经历过战阵历练的随从们,却没有匈奴骑手们长期作战的默契和嗜血的悍勇,很快三四百骑兵已经只剩一半了。
马值的挥刀的频率越来越慢,右臂酸痛的厉害,每一次志在必得的攻击都被敌军的铁甲挡开,对方也是一身重甲在身,赵军虽然被突然冲入的凉州亲卫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毕竟是500多人对抗200多,数量上的优势使得他们在付出了几十人的损失后很快稳住了阵脚,与凉州重骑不同的是,赵军清一色的使用狼牙棒,纯铁铸成的狼牙棒劈砍虽不如刀剑,但是在同样是身披铁甲的重骑对战中反而让赵军占到便宜,被击中的凉州军虽然甲胄还是未损,但是身体早已是内脏受创,而被击中四肢的则往往是直接骨折。
石武发觉了凉州军的破绽,他们过于依赖阵中的重骑兵了,轻骑兵如果离开重骑兵的保护,很难和匈奴骑兵近距离格斗。而现在凉州军的重骑兵被死死的缠住在阵中,赵军的狼牙棒不断的击打着凉州军的重骑兵,而凉州军的缳首刀和佩剑却无法给予同样穿着铁甲的赵军铁骑兵以致命的打击。
只要稳住阵型,再凭借着人数上的优势吃掉对手,自己就翻盘了,石武心想。。。
刘贡这个低能儿,竟也能当上征西将军,刘家是在是没人了,当初陈安势大的时候,要不是自己给刘贡解的围,这小子现在早就成了荒野中的孤冢了。
想到这里,石武唤来传令兵。
“传令,本王现节制诸军,力战不退者重赏,格毙对方主将者,封左单于!”
使用长槊的凉州骑兵此时反而有些优势,很多骑兵在冲锋的时候就直接把长槊狠狠的插入敌方的躯体后没有拔出来,而是直接拔出刀卷入肉搏之中,那些没有刺中的骑手在马上挥舞长槊,借着回旋的力量格杀赵军铁骑,但是阵型的挤压下凉州重骑兵被不断往中央挤压,与两翼的轻骑兵的联系被切断。得不到重骑兵支援的凉州轻骑兵近距离不是匈奴骑手的对手,不断有人落马。
阴冲注意到了凉州军的颓势,如果在这样发展下去,人数占优的匈奴骑兵很快就会吞没这千八百人,狠狠的甩下马鞭,拿起缴获的刘贡的帅旗,快速的向着阵型中央冲去。
“赵军败了,赵军败了!”
经过身边的匈奴骑手看着满身鲜血的一个骑手高举着“刘”字大旗,不要命的向前冲去,赵军败了,赵军败了,阴冲的嘴在大喊,心却在滴血:跑吧,你们这些匈奴蛮子,你们的主帅已经抛下你们逃命了,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拼命。你们为什么不逃走!为什么还要用我凉州的血陪你们赴死!
马值的手终于抬不起来了,无力的垂下来,他抬起头盔看着耀眼的阳光,借着光线,一个黑影慢慢的向他逼近。
“砰!”马值持盾的左手已经重重的挨了一下,痛彻心扉的感觉告诉马值,他的左手断了,右手已经疲倦的抬不起来了,即使抬起来,都是缺口的刀也无法对对手造成什么伤害了。
坐下的战马不安转动着,也是疲倦的无法再次冲锋了,身边都是挤在一起的骑兵,发现刀无法伤害到对手的凉州军疯狂的用盾牌,用长槊狠狠的击打着对手的铠甲,疲惫的骑手无法同时与对方两,三人同时对抗,赵军两三人一组,不要命的露出自身上肢的破绽引诱凉州重骑发动攻击,旁边一人趁着对手攻击低身的功夫用狼牙棒直接砸击对手的脊背。
被砸伤内脏,骨折落马的凉州骑手并没有当时殒命,赵军策动着战马,直接向着落地的凉州兵身上踩去,来回踩踏过后,地上就只剩下一具具血肉模糊的躯体。
马值放弃了抵抗,敌手屡屡放出自己胳膊上没有护甲的破绽,但是要探身攻击就就会把自己的背后暴露给敌手,马值左手已经断了,疲惫的战马无论怎么催促都不肯再挪动了,也是在挪不动了,口鼻满是白沫的战马已经几乎是支撑着自己在站立着。
“匈奴蛮子,给爷爷个痛快!”马值拼尽最后的力气举起刀,颤抖的指着接近自己的赵军骑手,这只只有500人的赵军铁骑竟然爆发出了骇人的战斗意志,在主帅逃命的情况下坚守阵线,把凉州的骄傲,公爵府亲卫逼入绝境。
“咚”马值的后背重重的挨了一下,冲力让他虚弱的向前倒去,又是“咚”马值砸在地面上,秋季的河南地,青草已经开始枯黄,但是自己上一次躺在绿草地上,吹着风,看着遍野的牛羊,是什么时候?
凉州,我的家乡,爹娘,来世再见了。
马值的身体慢慢下沉,赵军骑手慢慢的策动着战马来回在他的身体上踩踏,直到血水漫出。
秋天到了,家乡的爹娘还好吧。
“撤!都撤出去!”残酷的肉搏战就是在一比一的换命,人少的凉州军已经无法支撑下去了,阴冲明白此时已经无法战胜对手了,左翼的石武不断的整顿着队伍,匈奴骑手已经开始慢慢的向后包抄凉州军的后路了,陷在中央的重骑兵已经无法脱离了,就算脱离了,重甲的人马无法跑过轻装的匈奴骑手,阴冲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六七个随从,这些都是当时随着阴冲假扮匈奴骑手的凉州士兵,强悍的战力使得他们在攻击敌人中军之后还有剩下一半。
“诸君,陷入这个境地是我阴某人的过失,你们快快散去吧,”
“将军!”
阴冲解下了披在身上的匈奴皮衣,露出里面的铠甲,我是凉州的将军,是晋朝的将军,这一千多凉州子弟是我带出来的,如果我不能把他们或者带回去。
那么,就让我陪他们一起去死!
身后的六七骑兵,不再言说,默默的整顿好队形,跟随者阴冲的身后。
“吾等能配大人一同赴死,尊荣无比!”
“悠悠霜碧血,吾凉州儿郎唱起来!”阴冲迎着扑面的风,大喊着。
身后的声音响起。
悠悠霜碧血,饮马出姑臧。
寒沙藏胡迹,中原断炊声。
离乡忠王事,去家靖国难。
边塞多警急,社稷蒙胡尘。
北堂紧遥拜,椿萱泣相望。
凉州儿,死归长,洛下。
凉州儿,去国千里净风沙。
凉州儿,国难如此岂有家。
“凉州儿,死归长,洛下。凉州儿,去国千里净风沙。凉州儿,国难如此岂有家。”
“凉州儿郎,凉州子弟,从来没有在战场上向敌人低过头,以前没有,今天没有,以后以后也没有!”
“诸君,天地祖宗神明在看着我们,我为与你们一起赴死而荣耀!”
八人八马,排成人字形,笔直的冲向战线的最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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