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在微笑间又突然叹了口气。“哎,不过这次的功劳又不全是我们驻沪办的,开会之前,市里有些单位闻到了风声,非叫我们标注他们是协办单位,他们到底出了什么力?什么也没有,碍于面子还是要把他们都写上去。”
关于政绩,何飘记得一位领导说过,如果是好事,就算没做成,只要曾经想过,曾经推动过事态的发展,或者参与过,也要一并写到工作报告里,这同样是成绩。百川市驻沪办在上海举办了这么大的一个论坛,闻风而来要求加协办单位的也确实不少。
“小何,下午你从财务那领张支票和接待处的杨处长去次兴隆大酒店,把会议的帐都结了。”
对数字一向没好感的何飘对这样的事极为头疼,当一些领导参加活动消费、签单后,何飘要一张张的帐单对好,以便准确地回答张德的任何问题。有时候,何飘就想了她即不是接待处处长,又不是财务,可是,她还经常要回答,要了解,张德所想了解的任何工作上本该与她不相干的问题,这究竟是为什么?最后,她给自己安慰式的解释就是她是驻沪办主任张德的心腹。
兴隆大酒店并不是位于市区最繁华的地段,但距离办事处不算太远。何飘翻着那一叠叠的消费小单不由皱起了眉头。她很清楚倘若超出预算,张主任肯定要跳起来,如果不一项项列出来给他看,他又要狐疑人家多算他钱。“小姐,能不能把签单都复印给我一份,我们做帐需要这些。”
“付款后,你可以把签单都带回去。”酒店的前台小姐客气地说着:“不过,你们要在餐费,住宿,以及杂费单上要签个总的确认单。”
何飘把一张写完英文的确认单推到杨处长前面,她就不明白了,在中国的地盘上开的五星级酒店,消费单为什么经常是全英文的。但她觉得事情总算顺利,起码证据都拿回来,也是最全的一次证据。可她忽略了一点,身为领导,没有人愿意去看那上百张帐单。最后,何飘只能一张张的帐单对着翻译器翻译。
“一人?一小时单价500元?20个小时?这是什么消费呢?”何飘百思不得其解,可她一想到李志前面对她说得话,又顿时茅塞顿开。“酒店的什么服务需要20个小时就花掉1万元呢?难道是……”
此后,何飘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她反复地想,反复地想要把那几个英文翻译过来,看看是否还有别的意思。然而,她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了向英语高手请教,或许她想保留的是心底里的那抹纯洁,或许是她明白了就算真如她想象的那样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把她所想的费用名字写到账单里吧,但那费用究竟体现的是什么服务呢?有一个人看了说知道,这个人就是张德,可他并没有做详细说明,只是对会后的工作进行了一些交待。
“刚才市里来电话了,说这次会议开得很成功,他们要保存会议的录像和照片,尤其是张庭满副市长讲话的这部分内容,你要催促相关人员尽快制作好光盘。另外,赶紧写一个新闻稿,尽快发布出去”。张德仰在办公椅上说着,而何飘则迅速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本子极为恭敬地记录着,并不住的点头说好。
“我还要强调一点,从我们这里出去的东西一定要严谨,可以多情,大颂百川市领导关爱百川游子,在沪发展的百川游子热爱家乡,心系家乡建设,但不能写得善感,对于领导的发言,读稿的要拿到全文稿件,即兴发言的领导要根据录音进行整理,拿捏不准的词汇可以不写,或者直接问我。”
何飘除了点头,还是点头。以前有的拿捏不准的地方,她曾经根据前后语句猜测地写出来,可有些领导的口音和习惯,甚至是一些市里的政策,她是不熟悉的,所以,容易犯错误,她也曾把某些领导的即兴发言全文写出来,但有些话可以即兴说,可不能刊登出来。时间久了,她似乎越来越懂得为官之道,该说得说,不该说得一定要烂在肚子里。
她回想起自己在驻沪办两年的工作经历,她的工作态度是良好的,可初入职场有太多的不适应,有太多的东西要学习,她听过很多次有些资历或者说是进单位长的同事说某人反映她如何如何,当然,只要加上反映,下文一般都不是好事,所以,她烦躁反映这个词,也心痛反映这个词。
那是一次盛大的宴会,某领导兴致勃勃地过来和她干杯,看到领导开心的样子,和蔼的话语,让她顿时感到了春天般的温暖,干杯时不懂干杯礼仪的何飘激动的把杯子稍微比某领导高了点,事后,某位有点资历的同事说有人反映你干杯的时候杯子比领导的要高,以后杯子要低一点,表示自己的谦卑。
何飘听了以后,身体里起了一股子无明火,明明是她跟这位资历同事在一桌吃饭,同桌的人以及过来干杯的领导对她都非常的热情,跟她说这,说那,怎么会在笑声的背后一转身就跟别人说自己哪里哪里不好!作为同事善意的提醒,何飘是能够接受的,可是,为什么非要加一个有人反映,真的有人反映吗?
还有一次开座谈会,参加会议有二十多位领导,何飘的服务态度非常好,领导们也非常喜欢这个开朗、爱笑的女孩子,她眼里特别能看事,帮领导端水、加水等。但尽管如此,有点资历的同事又说了,有人反映你给领导端水的时候是一只手端过去的,一定要双手送上去。何飘听了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想到底是谁反映,有种就说出来,干嘛总说有人反映!
也为此,何飘下了狠功夫,买了很多有关礼仪的光碟和书籍,她把一些要领和禁忌都记录下来,并反复背诵和练习。伴随着她飞速的进步,她渐渐地得到驻沪办主任张德的赏识,反映她的人也越来越少。
“好了,就这些吧。”张德的话打断了何飘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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