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村子是天辉地界里唯一一个房屋保存完好的地方。净整洁让人恍惚以为还有村民在这里生活，只有在村里走过了一遍才会知道这儿早已空无一人。

龙四和文生刚到这里的时候恰是正午，日头毒烈地照在村子上空，四周安静得听不见一声鸟叫虫鸣。

龙四沿着村子外围走了一圈儿，而文生则察看过了每一间房屋。出来后，两人互相点点头。龙四道：“子时再来。”有怨灵的迹象，但是不怎么明显，所以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这个怨灵太弱，能力不够，要么就是怨灵太强，故意隐藏起来却释放出这样的假象引人上钩。

不管它是强是弱龙四都决定把它收了，因为附近村镇里的怨灵几乎都收完了，能少花心思找地方就这样，如果实在找不齐也没有办法。

龙四和文生计划了一番便御空飞到了几里外的一个小山坡休息。现在这个时候，山间野禽都没了踪迹，更别说看见半个人影儿，于是龙四毫不在意地释放出法宝内的魔气将整个山坡笼罩在一层灰暗的迷雾之中。

“在魔界呆久了，果然还是习惯了这种阴暗的环境。”文生坐在地上懒懒地说道。

龙四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如果你不想待在那里，没人强迫你留下。”

听见龙四这样说，文生不禁皱眉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更可况，你在哪里我就会去哪里……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么……”

龙四一愣，似是很难相信这样一话竟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和往日里嬉笑打闹，厚着脸皮的他判若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龙四低着头不断地摆弄手里的法宝。

文生见她这个样子声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她身边挨着坐下后又道：“龙四，我不想再等了。既然跟着你加入魔界我就无怨无悔，然而你我都再明白不过，这一途危险重重，我担心……担心现在还没有等到你的答案，以后我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龙四心头一跳色变得复杂起来。文生看不见龙四地表情。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为你龙族报仇。也许你早就抱着必死地决心我也说过。有你地地方就会有我。所以不管是生是死我都会陪着你……可是龙四如果有一天我先你而去……你会不会到那时才承认我期盼了这么多年地感情呢？”

文生揽过龙四地腰。把头放在她肩上喃喃说道：“不要打我。让我抱一会儿。就这样抱一会儿。”

龙四正欲挣扎地动作却因文生地这句话而停了下来。感受到喷在颈项上热热地呼吸四地心里十分纠结矛盾。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对待文生地这番情意。算起来。他们相识已有六年多地时间。除了最开始在魔界发生明珠地那件事。文生几乎做到了对龙四寸步不离。他地关心地感情。她全都看在眼里是。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坦然地接受即便她或许已经随着他陷进去了。

“文生。”龙四看着手里地法宝突然开口道：“你要留在魔界了。不要再跟着我。好吗？这样。不值得。”

旁边地身子忽然一僵。龙四甚至能感受到一阵阵绝望地气息从他地身上传来。

“你……这是在彻底地拒绝我吗？”文生松开手看着她。

龙四仍旧低着头，不想去看他那悲伤的脸，她尽量保持着平淡的语气说道：“就如你所说，我放不下仇恨，我的命运也许早就定了下来，我不想耽误你。”

“……你的不想，就是这样简单地应对了我对你的感情？”文生自嘲着说道：“好，很好。龙四，原来你的心比蚀骨窟里的玄天神铁还硬……也怪我痴心妄想，以为付出了就有回报，怪我自作多情以为你也对我动了心……很好啊，既然这样，我们就再见吧。”

龙四没有反应，眼眶干涩得流不下一滴眼泪，只是身边空空的，一如她此刻的心，生生被割掉了一角，变得不那么完整。

就这样，山坡上只剩下龙四一个人坐在那里等着日落。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她便准备好了飞回到之前的那个山村。

设结界掩去自身的气息，龙四就隐在村子不远处的树林里等着怨灵出现。一般情况下，怨灵都会在接近子时的时刻便从村子的各个角落飘散出来，然后接着月光在上空凝结，然而今晚龙四一直等到子时都过去了一半，村子里都还没有任何动静。龙四有些惑，难道这里没有，还

灵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早就离开了？

又等了一会儿，龙四仍然没有发现异常，于是她忍不住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悄声往村口走去。天上投下来的月光白得渗人，空气中隐隐透出白日里干草被晒得发焦的气味，周围偶尔一阵的阴冷让本就寂静的夜里更显得阴森恐怖。

快走进村里的时候，龙四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之前接收怨灵的时候从没有出现过。顿住了脚步，她考虑要不要进去，不过也就是那么短暂的思考她便继续往里走去。

和白天里来时的情景一样，村里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包括路边码放得齐整的木材堆，井口上悬吊的木桶，还有一两户人家门外放着的空椅。

走到村子中央，龙四皱眉停了下来。有什么不对。究竟哪里不对呢？她猛地转过身子，发现一家放在门前的空椅上不知何时竟坐了一个老人，而那老人正望着她笑。

魔界中人从不将鬼魅放进眼里，更可况龙四原就为龙族，地位不知比他们高贵了多少倍，若不是她事先收敛了气息，这些东西哪还敢出现在她眼前。因此龙四冷眼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念动起咒诀，手中截魂索就朝那“人”飞了去。还没等截魂索接近时，那个人就立刻消失了。龙四收回截魂索，直接使出招魂术，不多时，阴风四起，夹杂着声声惨叫的阴魂便从角落里被拉了出来，围绕着龙四急速旋转。

正在龙四准备强行让这阴魂结成怨灵时，一股强大的戾气忽然从背后袭来，她反应极快地转了身避开那一击随即赶忙后退跃至远处的房顶。停下来看向刚才自己所站的地方，只见那里站了一个白衣人。

“原来是你这孽在作乱！”白衣人怒喝道，扬手便是一阵强风刮来，龙四眯眼，双手急画出一个结界将强风挡住，嘴里却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白衣人不答，右手抛出一卷空白书卷，四处飘荡挣扎的阴魂很快就被书卷给吸了进去，片刻后，空白处全都被填满，只剩满卷的墨黑。

“你是地府司命！”龙四道。怎么也想不到司命竟然会出现在凡人界，莫不是最近接收怨灵的动作太大被地府的人察觉了？听说鬼王任司命为鬼帅前去捉拿从地府逃出的厉鬼，而龙四最近又不停歇地收集阴魂怨灵，难怪了人家会追着过来。

龙四收了结界对司命说道：“司命大，这里可没有你要追的逃犯，如果不想耽误了鬼王交代的任务，我看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司命被龙四这一番傲慢话激得俊脸微冷，“大胆妖孽，竟敢私自接收怨灵，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龙四冷冷地笑道：“你当我真是你手下那些小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妖孽，由不得你说不！”司命大喝一声，手里又一卷空白书卷投了出来直直朝着龙四飞去。

龙四赶忙伸手一挡，只听“铿锵”一声，书卷和她手中的短剑相交迸射出耀眼的火花，然后红光微闪，龙四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双脚在房顶上哧啦着震碎了所有的瓦片，“哗啦啦”地响着直往下掉，不到一刻那房顶就只剩下几根粗壮的屋梁。

龙四无处着力，双腿一提人便飞到了半空中，手中短剑一转，一只龙爪勾就出现手里。她冷眼看着司命，将龙爪勾对准司命的面门掷去，细长的丝线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黝黑的光亮。

眼见龙爪勾抓来，司命将书卷猛地收回转瞬便在自己面前展开，龙爪勾一下就击在了书卷面上。

龙四手指微一使力，龙爪勾立刻撤回，而司命那张空白的书卷上则留下了龙爪剧毒的印子，没过多久就从爪印处飘散出一股难闻的气体。

“妖孽好歹毒！”司命冷声道，手下不再留情，再一次将书卷向龙四袭去。龙四一边退避，一边淡淡地说道：“我警告你，别再妖孽妖孽的叫，否则本姑娘让你不叫司命，要你命死！”怒喝声起，她将龙爪勾换至左手，右手不知何时扬起了一条火龙鞭朝着司命劈去。一招落空，龙四又将左手龙爪勾与火龙鞭交错攻去。

司命不愧是司命，在龙四这样拼命的攻击下仍旧能保持着优雅的姿态一一躲过，反观龙四，因自己双手都用上了，体力逐渐不支，眼前尽是司命那一卷突然就画着怪异图画的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