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南一个很小的桃花坞,曾经已经沦为野草林的地方,经过几番休整,今年的桃花竟也开得如此灿烂。漫天的花瓣在春风中恣意的飘落,脚下的春泥不知何时,也已经都是柔软的花瓣了,相比而言,自己身上这袭白纱裙倒显得突兀了呢!想到这,我更想笑了。
轻轻握了握袖中丈长的白绫,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虽然他步履有些慌乱,但丝毫不见沉滞,气息也没有紊乱的迹象,看来,这一次的猎物并不容易对付,至少不能掉以轻心。
他已经进了桃花坞,却对脚下的桃花瓣丝毫不曾留意,竟然都能听见踩着的花瓣汁液四溅的声音,真是一个不懂得风花雪月的粗人!淡淡的不悦涌了上来,我再也忍不住,出口斥责道:“你走路便安静地走吧,何故踩坏一地的桃花?”
原本安静的只有脚步声与幽幽的鸟鸣声的桃林,那份安静被这突兀的,清透冷然的声音打破。一直埋首急匆匆赶路的人似乎终于察觉到这个桃林居然还有人在,片刻后惶恐不已道:“姑娘莫怪,在下燕老三只是一介粗人,如今坏了姑娘的兴致,倒是愿意赔的……”
话说的倒是挺圆滑,只是,今日他有九条命,也要留在这桃花坞里葬花了!这怪不得我,只能怨他宿敌太多了。我盈然回首,正对上燕老三打量的眼神,看着他眼中写满的惊艳之色,早已习惯,所以丝毫不在意的拨开落在袖子上的花瓣,笑道:“赔啊?那就把命留下吧。”
一番话说的云淡风轻,似乎还在讨论这一林的桃花是否开得灿烂一般,是以在燕老三回神反应过来这话的含义时,那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白绫已经缠上脖子,惊呼已经来不及,更别提反抗,就这么简单,成名已久的双刀绝煞燕老三连刀都未出鞘就已经魂归黄泉了!
看着那具庞大的身躯砰然倒地,我面无表情的收回白绫,上面一丝血迹也没有,却如利剑一般将那彪形大汉的脖子生生扭断,这便是杀人不见血吧。再没有丝毫留恋,这个桃林已经被污染了,不再有它原本的纯洁的美,那么也就没有再留下观赏的兴致,我起步离开,师父还在植花厅等我。
葬花冢在江湖中是个神秘又可怕的组织,因为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的首领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大本营在何处,可就是这样一个组织,却培养了江湖中许多令人闻之变色的杀手,他们夺人性命时从不多言,亦不管你是否真干了什么**掳掠的勾当,只要有客人找到他们,给足银钱就够了。在几年前,江湖中最可怕的杀手是一剑封喉的隐修,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只是传闻他十分嗜血,杀人更是毫不心软,然而却在数年前突然从这世上消失,无数的猜测应运而生,却一个也没有得到应证。如今,江湖中最可怕的杀手便是葬花冢的赤发白练,相传她一头炽焰般的红发,一根丈长尺宽的白绫,杀人不见血,手段凶残,手下绝不留活口,比之隐修,她的残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下,这个传闻中残暴狠戾的赤发白练正着了一身白裙,款款走向神秘的葬花冢总部的议事厅,脚步却丝毫没有轻盈,每日例行的杀戮,我真的已经麻木了。
植花厅,就是议事厅的名字,听着倒没什么,看着却无比讽刺。因为,葬花冢的所有任务都是出自这里,如若首领传唤谁到这来,只有两种可能,接受任务和接受处罚。对这里,不论多久,我都没有办法喜欢,更别提坦然接受了。可是,数日前,如烟夫人,我的师父,却命人通知我一旦了结燕老三的性命,速速到植花厅复命。自问并未犯错,那么毫无疑问,又有新的任务了。
不知何故,两年前,我从伤重不治到奇迹般的恢复后,只花了三个月,武功就恢复了七分。而从那之后,我接的任务都是葬花冢最难的任务,而且总是一个接着一个。我不是圣人,也不是不再受伤,而是已经伤到麻木,伤到现在洗澡时看着那些未消的疤痕没有任何感觉了。正是这样,只花了两年时间,葬花冢的赤发白练正如一夜春风,成了江湖中最可怕的魔女!
然而这些都是别人知道的,而在赫赫有名的“赤发白练”,也就是我自己的心中,却只有一腔的茫然。鬼门关走一趟回来,受伤的大脑还时不时的剧痛难耐,曾经十六年的记忆一片模糊似乎也是那么理所当然。本来就是禁不住怀疑的事情,在两年后魔名响彻整个江湖的时候,我不得不去想,自己曾经的十六年真的是以一个杀手的身份存在着吗?
掩下纷乱的思绪,我抬头看着那个横卧在美人榻上的妇人,恭敬的垂首喊道:“师父,徒儿来了。”
“噢,你来啦?”仿若刚刚睡醒,那个看着风韵犹存的如烟夫人,微睁惺忪睡眼,终于懒懒的起身,步履轻盈,一笑展万千芳华的风姿还是很摄人心魂。她几步并做一步走过来,亲昵的握着我的手,“那燕老三已经解决了?”
“是。”
“很好。”如烟夫人伸手抚过我的青丝,脸上笑容几乎未变,只是其中几不可查的变幻我却瞧得真切,她是我的师父,是我的救命恩人。此时,她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圣旨,“瞧瞧这一头锦缎一般的头发,谁说你一头火红的发?这不是存心将你说的跟妖魔一般了吗?真是的!”
师父语气中的嗔意让我想笑,可是又不敢,师父从不会对谁疾言厉色,可偏偏整个葬花冢无人敢在她面前过得自在。而我,对于这些编排,向来不甚在意,更何况,我是一个只要露面就是为了杀人的女子,被说成这样又能怎样?我只好低头应道:“是啊,不过还好。”
“什么叫做还好?你的意思是说这还在你的接受范围之内是吗?”
讶然的看着师父有些隐怒的苗头,我赶紧改口回道:“当然不是,只是我本就是一个杀手,被说成这样,应该还不是太难听了。”
如烟夫人不再说话,只是深深看着我,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云舒,你不快乐,是因为做了杀手吗?”
师父那声低低的叹息我听见了,这也没有丝毫隐瞒的需要,我不喜欢做杀手,可是我无从选择。即使面对着视若母亲的师父,我也无法开口要求什么,因为深知,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简单回头的。我抿紧了嘴唇,低头不语。
片刻后,如烟夫人冷静的严肃的下令声在我头顶响起:“云舒听令,立即赶往郦城,找一位三公子,我要你随身保护,没有命令不得擅自离开!”
“是。”我接过师父递来的锦囊,接下任务。而这个锦囊,里面装的便是任务的内容及相关信息,而我更有兴趣的是,锦囊上面那只歪歪扭扭的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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