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子把那神秘人的事情暂时抛到了脑后,一路小跑着回了屋里。
王子胜见南江子回来了,问道:“外边那人是谁?”
南江子道:“是我久未见面的攸大爷一家,以前我们两家最为要好了。”
王子胜眼睛里闪过一道光,看着南江子道:“他们特意来看你的吗?”
南江子道:“也不算,他们最近搬到咱们的镇子里了。”
王子胜痴痴的笑道:“真好!”
南江子道:“是啊,我都好久没见他们了。”
王子胜道:“那你准备着吧,我出去了。”
说罢,子胜轻叹出一口气,走出了屋门。
“家人吗?可真好!”
王子胜走后,南江子就钻回了被窝里,现在他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先睡上一觉,他可不想顶着耸拉的眼皮去攸大爷家,让大家为他担心,刚躺到床上,南江子失踪了一夜的困意,就找上他了。
子午镇的街道上,王子胜闷闷不乐的低头走着,他当然有他不开心的理由。
“怎么了?”
一阵清脆的笑声从王子胜面前传来,王子胜回过神抬起头一看,面前这人原来是杜若!他咧嘴笑道:“杜若?”
杜若笑道:“是我啊,你怎么了?看上去魂不守舍的。”
王子胜道:“也没什么事,一时走神了,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杜若道:“我想着有几日没见你了,今日正好有空,就想去找你。”
王子胜笑道:“那可巧了,我也正想去找你呢!”
杜若道:“真的?怪不得我一直感觉你会来找我,怕与你走岔了,才特意选了你平时喜欢走的这条路。”
王子胜一下子也如南江子般,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脑后,合不拢嘴的笑道:“果真吗?那我们算是心有灵犀吧?”
杜若撅起嘴,看着天,说道:“差不多吧。”
王子胜看着杜若,似丧失语言能力一般,痴愣在原地。
杜若举起那双细长葱白的手,在王子胜眼前晃了晃,笑道:“傻了啊?”
王子胜道:“你想去哪儿里玩?”
杜若道:“你陪我去西山吧,听她们说那里的花开的最好。”
王子胜道:“好!那我们就去西山。”
子午镇的东山与西山各有特色,
东山上有一座被人们口声相传很灵验的寺庙,因此东山从来都不缺来访者,也总是忙忙碌碌的。
西山上则是有着无数的奇花异草,是个寻乐散心的好去处。
今天还不错,王子胜和杜若都走到了半山,都未见其他人,这也是王子胜一直希望的,他可是连一个电灯泡都不希望出现。
走到一处断崖时,杜若停了下来,王子胜寻着杜若的视线看去,断崖边有两三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都已至春末了,这几朵花骨朵却仍不见一丝要盛开的迹象。
王子胜说道:“你喜欢?”
杜若笑了笑,说道:“你知道这几朵花吗?”
王子胜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这花,他们是什么花?”
杜若远远的望着那几个花骨朵,道:“它们是断崖花,听人们所这种花只在看到会一生一世相爱的眷侣时,才会盛开。”
王子胜看了看杜若,又看了看自己,涨红着脸道:“这只是传说吧?世上会有如此有灵性的花?”
杜若笑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很好奇这花盛开的样子。”
王子胜道:“待这花开了,我一定会让你看到!”
杜若道:“不必了,如此别样的花,看到它的花骨朵,我就很开心了。”
王子胜看着那花骨朵,紧紧攥着双手。
黄昏,又见黄昏了,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黄昏并不昏暗,也不会让人有一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黄昏里,南江子睡醒了,没有了任何人的打扰,这一觉他睡的很知足。
把被子叠好后他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重新整理了头发,重见故人是一定要将自己收拾利落的,否则少不了惹人担心抑或是嘲笑,男人自不像女人出门一样要收拾的那么久,南江子只一会就把自己收拾的很利落了。
“也不知攸大爷和雅南姐变成什么样子了?”
南江子抻了个懒腰后,就满怀期待的向门外走去了。
事情果然总是不能如人愿,南江子才刚要离开,就透过窗户看到了铁面青那一板一眼的脸。
铁青逐渐提升着语调,走过来说道:“收拾的这么利索要干嘛去?忘了我要你想清楚后,来找我的事情了吗?”
南江子涨红着脸,对铁青说道:“先生吩咐的事情,我怎么会忘?我这刚要去找你。”
“这小子看来是以为我好糊弄呢?见我他会特意穿戴的这么整齐?只怕是要去赴哪儿位姑娘的宴吧?”
铁青拍了拍南江子,说道:“难得南江子你有心,收拾的这么整齐才来见先生我,那今晚就跟先生我一同吃饭吧,边吃边聊你的问题,怎么样?”
南江子本想着应付下铁面青,最多受一会训就可以走了,没想到铁面青竟邀他一同用饭!
“都答应攸大娘了,万万不可爽约啊!怎么办?”
南江子急得直流着汗,这一切都被铁青看在了眼里,
“学生才疏学浅哪儿有资格同先生一同用饭,还是算了。”
南江子纠结了半天,才说出了这句话。
铁青板起脸说道:“为人师便是为人父母,与父母吃饭还需顾忌什么吗?”
南江子支支吾吾的说道:“学生不敢,只是学生......”
铁青追问道:“只是什么?”
南江子想着无论怎样,今天都要去攸大娘家!
他索性什么都不顾了,低着头说道:“对不起先生,是我骗了你,我是要去我许久未见的攸大娘家吃晚饭,他们一家刚搬到这里,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们了,南江子从来都没有忘了要去找先生您,只是想着等先生消消气了再去找您,无论先生之后要如何处罚我,我今日也得去赴宴,对不起了!”
铁青说道:“真如你所说的?我还以为你要去赴哪儿个姑娘的宴呢!先生我平生最喜重情义之人,你若早说此事我早就放你走了,我不是夷蛮之人。先生我平生也最恶说谎的人,而你又对我撒了谎,你说我该怎么办?”
南江子仍旧低着头不敢言语,只等待着铁面青对自己的惩罚。
铁青说道:“我一贯赏罚分明,你既是有情义重承诺之人,今日我放你走。”
南江子长长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的抬起了头,
铁青又道:“不过你说谎则该罚,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南江子说道:“先生只管罚就是了,是学生有错在先。”
铁青说道:“那罚你把今天我们读过的文章抄写30遍,你觉得怎么样?”
南江子道:“我愿受此罚!”
铁青扬了扬手说道:“行了,快去吧,以后在我面前不要撒谎,无论你撒什么慌我都会识破。”
南江子说道:“知道了先生!”
说罢南江子就匆匆跑走了,
铁青一直看着离去的南江子,跑开几步后,南江子忽回头看向铁青,深深鞠了一躬才又接着向外跑去。
“这臭小子!这个年纪真好啊,我这个年纪时每天过得也是自在的很呐!”
铁青一边向老院长住处走去,一边在这四下无人的书院中哈哈大笑着。
南江子走在街道上,寻到了那棵杏树,杏树对面的人家,门虚掩着,他刚靠近门就闻到了从门缝里面偷偷跑出来的香味,家里做的菜吃起来总要比在外面吃的香,毋庸置疑,家里的菜有种迷人的香味,这香味令游子倾倒,也能引迷途的人归来,这大概就是爱独有的味道。
南江子怀着期待见到故人的那股子兴奋和紧张,推开了门。
“来啦,涯儿!”
攸大爷一直坐在屋子门口等着南江子,见到南江子进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道:“你大娘回来跟我说江儿现在长得如何如何,我都没敢相信,在大爷的印象里你还是个孩子呢!快进去吧,你大娘和姐姐也都想来迎你,我念着外面风大,就让她们娘俩在屋里等着你了。”
攸大爷对南江子的印象停留在了过去,南江子对攸大爷的印象又何尝不是停留在过去呢?过去的攸大爷体格结实的很,他年轻时好为乡人出头,周边恶霸都畏他三分,威风凛凛的,如今攸大爷却已消瘦了下来,鬓角也长出了白发。
岁月催人老,即便岁月不催人老,那些逐渐长大懂事的孩子们也会催着曾经无所不能的大人们老去。
南江子挠挠头,说道:“真是麻烦你们了。”
攸叔叔摸了一下南江子的头说道:“孩子你这说的什么话,赶快进屋吧。”
屋内,
桌上摆满了佳肴,香味的源头就是这里了,桌上还有一壶温好的酒,撒发着南江子说不上来的香味。
攸大娘和雅南姐早已坐好等待南江子了,南江子进门的第一眼就直接注意到了雅南姐,雅南姐现在仍如孩时那样白,这白并不是死气沉沉的那种白,而是恰到美丽之处的那种白。
南江子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跟雅南姐玩的最好,他们俩个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南江子家附近的一家酒馆里,当时他们的父母聚在一起饮酒说笑,笑着笑着不知为何又哭了起来,两位小孩子对这种事情当然是不感兴趣的,南江子和攸雅南就跑到外面,在酒馆后院玩起了堆雪人。
记得那天城里雪下的很大,鹅毛大雪飘落下来,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冷,南江子和攸雅南在雪地上跑来跑去,留下一排排小脚印,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堆起了一个算不上好看的雪人,不过他们两个却认为这雪人就是世上最漂亮的雪人了。
漫天飘着的雪为雪人添着衣服,也落在南江子和攸雅南的身上,头发上,眉毛上,就连两人的眼毛上都是雪白雪白的,他们一个像老奶奶,另一个像老爷爷,二人看着对方的那副模样,都互相指着大笑起来。
那天和雅南姐玩了多久,南江子也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天大人们喝了很多的酒,即使已经说了很多的话,离别时却还依依不舍。
只有南江子和攸雅南还带着喜悦的笑容互相道着别,小孩子哪儿里会懂什么离别,说了再见,小孩子的心里就认为真的还能够再次见到,想见的人为什么会见不到呢?今天见不到明天也一定会见到的。
小孩子不知道的是,有的再见,是再也难见,再见面或许是几年后,或许是十几年后,或许是几十年后,甚或有些人等了这一辈子,只为等到曾经说出的那一个“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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