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杜重威不冷不热的态度,于清也不以为意,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要想帮助朝廷军队,也不想讨好谁,更不想在别人面前显摆自己的武功有多高。他只是一心一意的想除掉这个恶贯满盈、残害百姓的恶人安重荣。
于清见那叛军小将沉着应对,射杀了不少攻城士卒,擒贼先擒王,这道理于清自然是懂的,如不除掉此人,攻城的士兵伤亡将会更大。他环视了一下左右,见一个侍卫手握标枪在杜重威身边护卫,就走过去说:“这位小哥,能否借长枪一用?”
那侍卫见他是和欧阳阙一道来的,虽不知他是什么人,但是也不敢怠慢,抬眼看向杜重威。
杜重威示意可以,那侍卫将标枪递给于清。
于清手握标枪,深吸一口气,暗提内力,仰身将标枪掷了出去,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破空声传来,那标枪风驰电掣的向城头飞去,只见那指挥守城的小将中标应声倒下,不知是死是活。
杜重威见状,不禁万分震惊,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此处离城墙足有三百多步距离,就是从城头上往下射箭,也难及此处,何况是徒手由下往上投掷标枪?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的武功可见一斑。
欧阳阙也暗自惊叹,通过和于清交手,他就知道了于清的厉害,但是他万万想不到是如此的恐怖。
当然,看见于清此举的人也只有几个杜重威身边的将士,他们在震撼之余不禁高声叫好。
杜重威这才缓过神来,连忙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激动地握住于清的手说:“于少侠果然名不虚传,有少侠助本帅一臂之力,纵使他安重荣有逆天的本事,也在劫难逃,本帅无忧也,少侠请!”
杜重威对于清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着将于清请到军帐内,虽然帐外攻城战事正紧,杜重威也吩咐军士设宴置酒款待于清。一来是他自持以五敌一,志在必得;二是有于清助战胜算更大。
于清说:“杜大人,设宴倒也没这个必要,只是不知我有什么可以用得着的地方?”
杜重威道:“于少侠尽管安心享用酒食,等子时一到,你便同欧阳先生一道去取那叛贼安重荣的人头。”
于清看了一眼那沙漏,现在刚到亥时,为时尚早,于是不再推辞,在帐内吃了些东西。
吃完东西后,欧阳阙说:“于少侠,请随我来!”
于清站起身来,杜重威见他两手空空,问道:“于少侠,敢问你用何种武器?”
于清愕然。
杜重威说:“自古以来,宝剑赠英雄,于少侠武功盖世,当有一件称手的兵器,我这把宝剑,虽不是什么宝物,却也是经历过大小几十场战斗的剑,我一直都佩带在身边。多少也有些感情,今天见到于少侠,我们一见如故,作为行伍之人,我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见面礼。”说道这里,他解下自己的佩剑说:“如果少侠不介意,就将杜某的剑带上吧!”
于清也不推脱,说:“那恭敬不如从命!”接过剑就和欧阳阙一道走出军帐。
欧阳阙带领一大队人马和于清一道往城西方向摸去。在行进的过程中,欧阳阙悄声对于清说:“于少侠,杜大人很是器重你,他给你的这柄宝剑乃是玄铁青光剑,是当年平叛张从宾之乱时缴获的战利品,无坚不摧、削铁如泥,乃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宝剑,杜大人能把这把宝剑给你,说明他对你非常信任和器重,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杜大人的一片心意!”
于清知道欧阳阙直到现在都还害怕自己变卦,说以故意说了这么多,但是他一向是仅凭自己的心性行事,那里会为了别人的好恶看别人的脸色?只听他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声:“哦!”不置可否。
作为江湖人士,欧阳阙深知每个行走江湖的人都有自己的办事风格,有些事只需要点到为止,啰哩啰嗦的多说无益,反而会自讨没趣,也就不再说什么,继续往城西方向摸去。
欧阳阙带领人马在城西的一片树林中隐蔽起来。
于清放眼望去,在城头火把的照耀下,城门牌匾上隐约可见“水碾门”三个大字。
眼看子时将到,虽然武艺高强,第一次参加这种大战的于清还是难免有些紧张,握住宝剑的手心全是手汗。
突然,城头燃起了三堆篝火,守城的士卒纷纷倒下。欧阳阙对于清说:“高行进得手了,三堆篝火就是信号,我们上。”
于清点了点头,欧阳阙手杖一指城门风向,大吼一声:“冲啦!”带领大批人马向城门冲去。于清也手持宝剑一跃而起,一起向城门冲了过去。
这时,城门大开,欧阳阙的人马冲到城门边时,只听三面杀声震天,显然又大队人马从左、右、后三面杀来。
于清终于明白了,欧阳阙带领的只是先头部队。
冲入城内后,只见一个将军手握长刀迎来上来,手上、刀伤、脸上溅满血迹。
于清挺剑准备迎战,欧阳阙一把把他拉住说:“自己人!”
那将军上得前来,拱手道:“欧阳先生,我没有让您失望吧?”
欧阳阙还礼道:“高将军辛苦了!”
于清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在三和镇客栈听到的对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好一个里应外合!于清仿佛觉得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是赢了也有些胜之不武。
由于守城大军重点在正门布防,留下的小股守军根本无法阻挡攻入城内的大军,欧阳阙带领的人马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安重荣正在东门组织人马布防坚守,突然一个小将慌慌张张的跑进帐来,满脸是血,哭喊着说:“大事不好了,安大人!杜贼从城西水碾门攻进城来了!”
安重荣一听,不禁大惊失色,喝问到:“怎么可能?那水碾门城池坚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是不是弄错了?”
小将说:“千真万确,本来那水碾门是牢不可破,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高行进将军杀了守城将士,打开了城门,高将军他,他,他出卖额我们,他叛变了!”
安重荣一听,顿时觉得天昏地暗、天旋地转,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将士们也六神无主,陷入慌乱之中。
这时,城西方向喊杀声渐近,安重荣知道大势已去,失去城池地利,仅凭自己两万守军,怎敌他八万大军?他无助地站了起来,大吼一声:“天亡我也!”然后抬起一杯酒对部众说:“弟兄们,当今儿皇帝无道,认贼作父出卖我中原土地,我安某不才,但深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苟且偷生,甘当契丹奴,那岂是热血男儿所为?我原本想秉持大义,替天行道,无奈时不我与,这也是天意。虽然,自起事以来,深得大家抬爱,始终不离不弃,面对强敌,毫不畏惧,无数兄弟战死沙场,我安重荣无以为报!这一杯,我们一起敬死去的弟兄!干了!”言罢一饮而尽。
众将士也一饮而尽。
安重荣又倒了一杯酒,道:“这第二杯酒,我敬在座的各位兄弟,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对安某的信任和支持!”言罢,又是一饮而尽。
众将士也说:“大哥将我们当作兄弟,这一杯,我们敬大哥,干了!”也一饮而尽。
安重荣倒了第三杯酒,环视了一下四周,城西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他说:“现在城门已破,敌人数倍于我,再加上叛徒出卖,大势已去,兄弟们,为首叛乱的是我,与你们毫不相干,特别是吐谷浑和沙陀的弟兄,你们能够不远千里前来相助,这份恩亲,安某人十辈子也还不完。现在强敌当前,我们不要作无畏的牺牲。待我带领我的旧部亲军去挡住敌人,你们率领各部向北突围,这一杯是告别酒,安某在此别过!干了!”
但是将士们这次却没有干,吐谷浑和沙陀各部的将士们说:“难得大哥抬爱,把我们当成生死兄弟,我们也当和大哥同生死,共进退!这一杯我们不能喝!”言罢,将酒杯砸在地上。
“同生死!共进退!同生死!共进退!”
安重荣那坚毅的脸上流出了一丝清泪,脸上的肌肉条条绷起,他拔出双鞭,高高举起,“好!同生死,共进退!”
在场的人们无不动容,“同生死!共进退!同生死!共进退!”的喊声响彻云霄。
杜重威带领大军一路杀来,势不可挡。
安重荣一马当先,带领将士向杜重威的大军冲去。两军混战起来,一时间,兵戎交错,杀声震天,横尸遍地,血流成河,战况空前惨烈!
安重荣双鞭齐舞,所到之处无人能敌,已经斩杀了大批晋军。但是晋军太多,其他将士根本抵挡不住,且战且退。安重荣无奈,只得跟着将士们边打边退。
安重荣退守到牙城,剩下的人马不过千人,杜重威的军队也死伤一万来人。整个镇州城在成千上万只火把的照耀下,尸山堆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于清和欧阳阙、高行进等人追到牙城。安重荣挡在将士们的前面,一眼就看到了高行进,不禁怒不可遏,喝到:“高行进,安某对你不薄,待你如兄弟,你为何要出卖于我?”
于清此时才看清楚安重荣的庐山真面目,只见他浓眉慈目,眉宇间英气十足,虽然满身是血,可是仍然手握双鞭,毫不畏惧之色,豪气干云、不怒自威。无论如何也很难将眼前的这个人和为非作歹、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联系起来。
高行进仗着自己这边的人多,冷笑一声说:“安重荣,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口口声声说待我不薄,我跟随你这么多年,为你出生入死,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混到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牙将,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兄弟之情?你不是对我们说‘天子宁又种焉,兵强马壮者为之耳!’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讲,说白了你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想当皇帝吗?你这是蚍蜉撼大树笑力不自量,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所说的兄弟情谊还不是为了那我当枪使!我怎能和你同流合污?在说我也不是背叛,我这是弃暗投明。吾皇圣明,如果你放下武器,乖乖投降,或许皇上他老人家会顾及昔日君臣情分,许你一个全尸!”
安重荣怒道:“一派胡言,狗皇帝投靠契丹狗,卖主求荣,我苦口婆心的劝阻,他不但不听,还任由契丹狗对我中原百姓烧杀抢掠,胡作非为,还说什么‘打草谷’乃契丹风俗,奴才嘴脸显露无遗。这种人怎能配做我中原皇帝?”
欧阳阙大喝一声:“住嘴!叛贼拿命来!”言罢飞身出去,铁拐直取安重荣,高行进也挥舞大刀直逼过去。
安重荣的几个副将挺剑而上。安重荣喝到:“都给我退下,叛徒高行进是我的!”喝声未止,已经来了一招大鹏展翅,双鞭一张,扑上前来。
晋军的一个副将也加入了战斗,形成了三战一的局面。
三人之中,欧阳阙武功最高,因此,安重荣步步紧逼欧阳阙,一双铁鞭虎虎生风,打得欧阳阙连连后退,但是这样一来,自己的后盘就暴露无遗,但这正是安重荣的计策,故意将后盘暴露出来,引敌人上钩。
高行进不知是计,以为找到了破绽,挺着长刀向安重荣的后心砍去,眼看安重荣即将中招,非死于非命不可。
转眼间,安重荣使出一招“神仙回首”高喝:“叛徒,拿命来!”左手的铁鞭反砸过来,重重地砸在高行进的长刀上。安重荣天生神力,臂力惊人,这一砸,不但将高行进的长刀砸落,而且高行进本人也被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力量压倒在地。几乎与此同时,安重荣的右手神鞭已经罩在高行进的天灵盖上。
高行进被吓得面如土灰,失声喊道:“安大人饶……”命字还没有喊出来,一颗脑袋已经开了花,脑浆迸裂。
欧阳阙本想上前施救,没想到安重荣使出了一招神龙摆尾,一个外摆腿向他的面门扫来。欧阳阙大惊,急忙用铁拐格挡,虽然铁拐化去了安重荣腿上的大部分力量,但是他的右半边脸还是被安重荣的脚尖扫到,顿时眼冒金星,两颗门牙次和一口鲜血一道飞将出去,发出了“妈呀!”的一声惨叫。
安重荣并没有给欧阳阙喘息的机会,趁他还没有站稳,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翻转,手中的铁鞭夹带着呼呼风声向他风驰电掣的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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