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福有点儿懵圈,只好乖乖地发动汽车。
汽车上了路,刀还架在脖子上,他不敢随意扭动脑袋,但通过车内后室镜,他惊讶地发现,坐在他身后的是个二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的小伙,还是他的熟人——小白脸。小白脸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目光,吴德福却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黄头发说:“怎么?你们认识?”
吴德福说:“我开过一段时间黑出租,他可能坐过我的车!”
小白脸认真看了看他,说:“是你啊,我那次钱包是落你车上了吧,包里的钱呢?”
吴德福心说:“你他妈真会就坡下驴啊!”嘴上说:“小哥开什么玩笑?哪里有什么钱包?”
小白脸也就不再理他。黄头发冷冷地说:“开得太慢了,快点儿!”吴德福说:“开快点可以,你把刀拿开,我看路不方便!”黄头发就把刀拿开了。
吴德福假装四处观望路况,偷偷观察这三个人,黄头发的右手食指外侧和掌缘外侧都有划破的伤口,可能只伤了皮,只有血迹,已经不再流血;长臂熊怀里抱着个瘪瘪的旅行袋,脸上神情亢奋,不时低头看看,仿佛抱着自己的女儿;小白脸则十分安静,他的左手边靠车门的地方放着一个稍小的旅行袋,旅行袋的提手,紧紧攥在他手里。
黄头发注意到他在观察他们,喝道:“看什么看,好好开你的车!”又把匕首压在他脖颈上,说:“一直往南开,把我们送到鸡公山!”
吴德福感受着脖颈间的寒意,一颗心吓得直哆嗦,说:“我好好开,你别拿刀在这儿比划!”
黄头发把刀收了回去,前方一个路口,吴德福直直往前开了过去,只听小白脸喊:“拐呀!直着走就绕回去了!”
吴德福“啊”了一声,黄头发立即激动了,又把匕首架到了他脖子上:“你想干吗?你想干吗?”吴德福吓得直往左躲,说:“我不认识路,我不认识这里的路啊!”长臂熊朝他脑袋上狠狠揍了一拳:“你是这儿的人,不认识这儿的路!”
吴德福被揍得脑袋晃动得幅度大了点儿,匕首立即在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吴德福脑袋突然遭受重创,眼前一黑立即踩了刹车,那三个人毫无防备,一齐向前撞出去。黄头发趴到了驾驶台上,长臂熊趴到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两手扒到了黄头发的腰,小白脸双臂在驾驶座后背上一挡,弹回了自己座位。
就刚才看到的长臂熊和小白脸手里的包,黄头发手上的血迹,还有三人紧张得凶神恶煞的状态,吴德福就隐隐能猜到三个人干了什么,知道自己落在这三人手里绝对没什么好儿,趁停车的一瞬,不顾眼前一片漆黑,左手拉开车门跳了下去,跌跌撞撞向前奔。他奔出两三步,才看清眼前的路,对面车道两辆车迎面呼啸而过,吓得他奔跑的路线自然而然地向右倾斜。
车上三个人已经呼喊着追了出来,偏偏这条大街上一片冷清,连个人影都没有。吴德福拖着有点沉重的双腿,举着晕晕乎乎的脑袋,拼命向前跑,完全跑不成直线。
忽然,一片萧瑟的落叶中,对面车道飞速驶来一辆车,那是一辆黑色大车,风驰电掣,瞬间就到了跟前。
吴德福大叫:“救命!救命!”直直向那车扑了过去,完全不顾性命。在这么一条长长的无人街道中,他是绝对跑不过三个凶徒的,只能寄期望于有人施于援手。后面的追击者被他不要命的举动惊着了,纷纷放缓了速度。
伴着刺耳的刹车声,大车在吴德福面前硬生生刹住了。以为救星来了,吴德福赶紧凑上前去,这时大车上跳下来一个年青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住了他的胳膊:“可算找到你了,跟我去派出所!”
吴德福这才看到大车前飞翔的小鸟一样的立体车标,那小鸟的身体是个立体的“b”字符。抓着他的年青人理着清爽的短发,腕上带着劳力士,手上带着蓝戒指,只是没有穿那一件帅气的风衣,但花衬衫牛仔裤更显精干。
这他妈是转一圈又转回来了么?吴德福还没感慨完,后腰上就被人重重踹了一脚,黄头发和长臂熊冲上来,一顿拳打脚踢。小白脸上去拉架:“别打了,耽误时间!”
黄头发气喘吁吁停了手,长臂熊也停了手,问:“怎么办?”
黄头发说:“把他带回去!”长臂熊抓小鸡似的把吴德福从地上掂起来,拎起来就走。
宾利车主早吓得躲在了一边,眼看三个人要带走他的债务人,这巨额修车费就没了着落,他张了张嘴还是没敢说话。
小白脸向黄头发使了个眼色,黄头发指着宾利车主说:“警告你,少他妈多管闲事!”
宾利车主心说:“我没多管闲事!”没想到还没被长臂熊提溜远的吴德福却忽然挣扎着扭过头来,喊了一句:“我撞坏了你的车,求求你报警来抓我吧,报警抓我!”吴德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喊,他可没指望宾利车主能报警救他,他就是突如其来的一个恶作剧似的念头发作,想看看家室优厚的富家子弟面对三个悍匪会是怎样一幅光景,他现在被抓了是很倒霉,但另一个人被这仨人抓了会不会更倒霉呢?
宾利车主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黄头发的眼神已经让他汗毛直竖了,宾利车主下意识地先否认:“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他本意是想撇开关系,但歪打正着的回答让黄头发很满意!他们三个现在的情况是不适合额外再惹些纠纷的。
长臂熊五指山下的吴德福大声叫道:“不认识你抓我干吗?不认识……”话没说完被长臂熊硬塞进了破捷达车里。
黄头发狐疑地望向宾利车主,宾利车主慌了,手足无措地说:“你们……你们看到了,我是从对面驶来的!”他觉得这样说会减轻这三人对他的不信任,却不料小白脸低声对黄头发说:“不就是那个人在世纪桥上撞的这辆宾利么?”
黄头发蓦然醒悟,脸色刹那间阴沉起来,突然窜上去一拳打到,宾利车主吓得抱头躲避,但被迅即赶上来的小白脸按倒在地。一柄小改锥顶在颈动脉上,宾利车主吓破了胆,惊慌大叫:“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黄头发和小白脸交换了一个眼神,黄头发说:“一起带走!”
小白脸问:“这车呢?”
“你开着,跟在后面!”黄头发说着接过他手里的改锥,摁住了宾利车主。
小白脸跑到宾利车旁一看,钥匙在车里,便跳上驾驶座,关上了门。
黄头发抓着宾利车主的后衣领,摁着他的脖子,把他赶到捷达车前。
长臂熊正坐在捷达车后座上教训吴德福,吴德福鼻子被打流血,嘴角破了一块,不住地哀声求饶。
长臂熊看到黄头发讨好地笑着说:“大哥,他让我们绑架这个宾利车主,说可以敲诈好大一笔钱……呵呵呵呵。”
看着长臂熊那傻样,黄头发满脸嫌恶,反觉得这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吴德福深得我意,是我同道中人。他们三人刚刚做下大案,本该快快逃走,劫这个捷达车主都是为了赶路迫不得已,偏偏又碰上个宾利车主,本来只想把宾利车主吓走,能让他们安全上路即可,岂知这宾利车主偏偏是这个捷达车主的债主,这么一来形势转变,倘然冒险放宾利车主走人,他一得安全便即报警,自己这一伙三人可就危险得很,只能带这宾利车主一块儿上路,再想办法处置他们。
没想到一回到捷达车前,却听到这捷达车主另一番高论,黄头发不由看了看宾利车主,宾利车主被吴德福的话气得不轻,当然可能也夹杂着恐惧情绪,他浑身发抖,颤抖着手指着吴德福道:“你……你这个人渣!”
黄头发心想:“这有现成摇钱树不用,岂不是傻?虱子多了不怕咬,再犯一个绑架罪又如何?只要处理得当,也不一定会被抓!”当下信心满满地对吴德福说:“你——还去开车!”
吴德福能离开长臂熊简直是千恩万谢,正要从另一侧车门下车,被长臂熊直接拖着从左车门下了车,刚才被打的地方碰到了,吴德福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刚一站到黄头发和宾利车主跟前,宾利车主又狠狠地给了他一脚。
这一脚踹在小腹,要不是长臂熊在后面揪着他的衣服,吴德福肯定得一跤坐倒。长臂熊可不手软,掂起他又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直接把他踢到了驾驶室旁边。
吴德福跪倒在地,连疼也不敢叫了,揉了揉小腹,咬牙站起,赶紧上车坐在了驾驶座上,并主动关上了门。
黄头发把宾利车主扔给长臂熊,自己绕到副驾驶坐了。长臂熊拉着宾利车主上车,自己先钻进了车里。
黄头发说:“你们俩换换,让他坐我后面!”
长臂熊怔了一下,便又爬下车,让宾利车主先上。
一车人都坐好,吴德福发动了汽车,宾利车主问:“这是去哪儿?”
长臂熊照他头顶就是一巴掌:“问什么问?就你话多!”
吴德福从车内后视镜看到,不由暗暗得意,心里稍为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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