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早饭,因为多了凌月这个客人而丰富了不少。
要是在平时,他们早上要么是玉米南瓜糊糊配上小咸菜和饼子或者馒头,要么是小米粥,要么是面条,简单的很。
今天也煮了粥,不过是白米粥,里面还加了一些赤小豆和花生米。
又炒了个小油菜,一个蒜苗炒腊肉,凉拌菠菜粉丝,还有一个自家腌制的小咸菜,再配上自家做的葱油饼和凌月买来的几笼烫面包,摆了大半张桌子。
白羽的妹妹白乐刚起床,这是个才五岁的小姑娘,因为是早产身体比较弱,看上去有些发育不良似的很瘦弱。
听白羽说,当年她妹妹是意外怀孕,她妈妈已经三十八岁算高龄产妇了,怀孕的时候没感觉,只以为是身体原因提前绝经了。等到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还有了胎动,去医院一检查已经五个多月了。
这个月份引产的话白羽妈妈身体不好也有危险,所以最后就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哪知道怀孕还不到八个月的时候,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往家走的时候脚下一滑摔了一跤,结果孩子就早产了。
这孩子一生下来就跟只小猫似的还没有三斤,大家都以为养不活,邻居还有的劝他们家这养着也是个花钱的药罐子,以后可是个无底洞,只会给家里增添负担,还不如趁早丢了。
白羽一家当然舍不得,只要有一点办法就不会放弃,白羽的奶奶把那些假好心的人给骂了一顿。
孩子在白家人的悉心照料下养活了,也一天天的长大。只是身体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要柔弱很多,从小没少吃药打针。
而且白羽这个小妹白乐属于超生,还罚了款,因此一家人一直以来都过的紧紧巴巴。
“哇,今天好丰盛!这么多好吃的!”白扬洗好手一看桌子上的早饭,一双眼睛闪闪发光,还悄悄地吞了下口水。
白羽的弟妹虽然眼睛里闪着渴望的光,但是却都坐的端端正正很懂规矩,没有大人的发话就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一看就知道家教不错。
白羽奶奶先给最小的白乐夹了个烫面包,放在她的小碗里,慈爱的对她说,吃吧!然后又招呼大家,白家人才拿起筷子,又热情的让着凌月这个客人,大家才开动起来。
“这烫面包真好吃!”白乐咬了一口包子皮,忍不住感叹着。
外面的皮甜滋滋的还柔软弹牙,里面的汤汁鲜美,肉馅好吃的恨不得让人把舌头吞掉。
“嗯,还是那个老味道,就是香!跟我小时候吃过的味道一样,一点也没变!好多年没有吃过了。”
白羽奶奶也咬了一口细细的品着,脸上全是怀念的神色。
“这袁家的烫面包可是有一百多年的老字号了,这手艺传了好几代人了!这调馅的汤汁,都是用加了好多中草药熬制的老鸡汤调的,肉糜全是用刀背砸出来的,还加了好多小石磨香油,能不好吃嘛!”
大家静静的吃着饭,认真的听老太太讲着,没有人打断,老太太也来了兴致。她也是听老人说的,这袁家原本是白家庄的外来户,迁来已经很多年了,一直靠着这门手艺养家糊口。
后来名气渐渐的大了起来,就连省城那些有头脸的大户人家都喜欢吃他们家的烫面包。
就这样袁氏慢慢的发了家,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还在省城添置了门面,白家庄的田地有一半差不多都是他们家一点点买下来的。
可惜呀,后来他们家被划分成地主,在那场浩劫中自然没有幸免,袁家虽然把田地和家财差不多都捐了出去,但在后来的运动中也没有避免被一些有心人清算。
人心呀是最可怕的,很多人都有仇富的心理,看你过得好会妒忌眼红,若是一旦你败落了,立刻就会落井下石。
袁氏本是个大家族,败落后却人丁渐稀,最后就剩下一个老爷子带着一对孙子和孙女相依为命。他的几个儿女和媳妇,因为受不了死的死自杀的自杀。
袁老头估计是害怕了,前几年改革开放他也没敢有啥动静,直到近两年看着形式稳定下来了,大家都开始做各种营生,他也拿出多年来不多的积蓄置办了一些家伙事,带着孙子和孙女重操旧业,祖宗传下来的手艺可不能丢掉!
因为钱不多,所以祖孙三个就推着一辆木头小推车,一桶粥,一口锅,几十个小蒸笼,几张简单的桌椅,开始在火车站附近摆摊。
因为味道摆在那里,生意自然不错。不过老爷子已经七十多岁了,精力和体力都有限,祖孙三每天就只能做百十笼,去的晚了就吃不到。
凌月津津有味的听着老太太讲古,也夹起烫面包吃了一个,这味道的确很赞,也很让人怀念!
这个味道可以说,只要吃过一次的人,就会忘不掉。
前世的时候,凌月也是来省城上大学的时候,下了火车觉得肚子饿了,无意中买了这袁氏烫面包,发现竟然意外的好吃。
后来,她就成了袁氏烫面包的回头客,当然也只是偶尔才会奢侈一回。
毕竟吃一次包子的钱,够她一天的生活费。
烫面包只比饺子大一些,要卖一毛五一个,一笼十个要一块五,饭量大的人根本就吃不饱,至少要两三笼才能吃得过瘾。再配上袁氏的糊粥和萝卜皮咸菜,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不过,后来凌月离开了省城去其他城市发展,却经常怀念起袁氏烫面包子的味道,有时候做梦都想吃。
等她后来故地重游,想要再来两笼包子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没有了袁氏烫面包的踪影。
还以为是发展壮大去哪里开了店铺,后来在附近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小摊早几年就不干了。
袁家的那位老爷子生病去世了,他的孙子也带着儿女出国投奔亲戚了。至于孙女,听说是被婆家给害死的。
因为婆家眼红他们袁氏烫面包的方子,想要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教给婆家。孙女不同意,在一次争吵中被丈夫推到了车轮底下而丧命。
袁老爷子也是因为这个,伤心的一病不起最终去世。
老爷子和妹妹一死,孙子也无心做生意,摊子自然经营不下去了,后来就带着妻子和儿女们远走高飞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凌月听说后觉得还挺遗憾的,同时也为他们家的命运惋惜。不知道那个去了国外的孙子,会不会丢掉这门祖传的手艺,那样的话就太可惜了。
早上和小霍盛晨练完,凌月也是忽然想起来前世一直心心念念再吃一次的烫面包。就去她记忆里的那个老摊位试试运气,没想到还真的看到袁氏烫面包。
还好她去的早,还没有多少人,于是一口气买了十多笼。
给小霍盛和小叔他们每人留下两笼,剩下的都拿到白家来了。
十多笼包子的钱,对于现在的凌月来说小菜一碟,要知道她画一张设计图的钱就可以吃几百笼包子了。
不过对于白家来说,可能是一家人半个月的生活费。
所以尽管知道袁氏的烫面包好吃,白家还真的没有舍得买过,因为一笼包子的钱可以足够他们家吃一年的盐。
这顿饭对于白羽的家人来说,可谓吃的心满意足。
不过白羽奶奶和爸妈也一直叮嘱凌月,让她不要再乱花钱了,凌月听了笑笑。
她也会做烫面包,吃过的人也都说味道不错。可她却觉得跟袁氏烫面包的味道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曾经也尝试着做出袁氏烫面包的味道,但始终少了些什么。
听了白羽奶奶的话,她知道差别在哪里了,大概就是少了那个用多种中草药熬制的鸡汤调馅。
这个如果没有方子的话,还真的不好研究出来。
吃完早饭,白羽爸爸和奶奶帮忙把做好的东西一样样的装进大篮子里,盖好干净的塑料布笼布和絮了棉花的小棉被,防止灰尘和食物变凉。
看着白羽和凌月出了门,白家人才转回身继续收拾下午需要卖的东西。
两个人走到凌昀租住屋的时候,几个人也已经准备好了,正打算出门。
凌昀和艾国强一人臂弯里挎着一个大竹篮子,里面装着瓜子,五香花生米,火腿肠,面包,方便面,汽水,口香糖等等小零食。
凌月让小霍盛跟着小叔他们几个,而她还有别的事情去做。
小霍盛不放心想要跟凌月一起,小叔他们几个也说没事,现在皮三已经出事了,火车站这块现在群龙无首,不会有人欺负他们的,就让小霍盛跟着凌月。
省城这么大,要是让凌月一个人出去,凌昀更加不放心。
走到火车站那块,凌月和小霍盛便跟小叔他们几个分开了。
这次凌月要去的方是省城的城西那块,而火车站在城东,正好调着方向。
来省城之前的那个周日,凌月曾经去看过老姥娘周昀怡。
她知道凌月前段时间曾经来过一次省城,听凌月说还要去几天,而且省城也有熟人,比凌月爸妈都要放心。
老姥娘想了下,从床头下面的暗格里拿出一个盒子,又从里面拿出一把古朴的铜钥匙给她。
还给了凌月一张泛黄的房契,以及一个地址和一份房产证明。并且告诉凌月,这是她在省城的一套房子,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现在除了她和凌月没有其他人知道。
老姥娘说她在那个房子里藏了些东西,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去看过,希望凌月这次去看看那些东西还在不在。若是还在的话,就交给她处理,如果有办法的话或者换成钱比东西更安全。
那房子是老姥娘的婆婆留给她的,是婆婆当年的嫁妆,婆婆知道儿子不成器,家都被他败光了,只剩下那个房子和里面的一些家具,就当给儿媳妇留条后路,这事只有她们婆媳知道。
那房子要不然也是保不住的,那时候婆婆看形势不对,就主动把自己嫁妆里在省城的几百亩地和几间门面都捐了上去,才被允许留下了那个唯一的房子。
听说,那捐出的地后来变成了j分区。
而房子里的东西,则是老姥娘自己的。当初她跟家人失散的时候,随身的行李里面带着不少细软。
还好她多留了个心眼,自己的东西一直藏着没有让丈夫知道。再后来婆婆把房子的钥匙交给她之后,她便在丈夫死后找机会去了一趟省城,把那些东西转移到了那座房子里。
那房子也一直让一对老夫妻给看着,是周昀怡找的一对没有子女的夫妻,当时还给了他们一笔钱当看守费。
老姥娘说,这些东西是给凌月爸爸的,现在交给凌月也一样,对这个曾外甥女,她一样的喜欢和信任。
至于自己的儿子儿媳一家,周昀怡早就看透他们那贪婪的性子,这辈子是指望不上他们给养老了。
所以,她宁愿把东西和房子留给大外甥一家,也不给自己的亲生儿女!
凌月知道,这房子和里面的东西,大概就是上辈子被舅爷爷他们拿走的那些。
现在既然回到了她的手里,就不会再便宜给他们了。
凌月和小霍盛换了两次公交车,才到了城西。
路上来的时候,凌月也已经跟小霍盛说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小霍盛也是个有分寸的人,这事他肯定会保守秘密的。
这里属于以前的老城区,房子也都是老房子,至少有大几十年的历史了,有不少还是民国时期建造的。
这里的街道和巷子也比较窄,两人转悠了好一会,才找到地址上的那个房子。
房子从外面看虽然破旧,但给人的感觉却很是古朴典雅,一水的青砖青瓦。
大门虽然有些破旧,却是那种很结实,有着年代感的木门。
门虚掩着,从院子里传来一阵孩子的嬉闹,还有一个大嗓门的女声喊着,让一边玩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随着话落,门被从里面拉开,接着跑出三四个孩子,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小的也就是五六岁,嘻嘻哈哈的乱作一团。
几个孩子看到站在门口的凌月和小霍盛,纷纷停下脚步,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是谁?干啥在我们家门口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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