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起，语文老师刚走，班主任就走了进来。

刚站起来打算伸懒腰的留着飞机头的男生，一看见班主任便立马做了下来。就连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常惠，也坐了起来。

“新同学已经来了是吧，那就请新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吧？”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在教室里四处扫视，看见林芜站了起来，继续说道：“欢迎新同学，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49班的班主任，姓江，教数学。”

“江老师好。”林芜轻轻点了下头，“我叫林芜。”

“哪个wu啊？”飞机头朝着林芜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全班纷纷侧目，坐在一旁的常惠也来了精神，十分好奇林芜的答案。毕竟芜这个字，单独拿出来怕是没几个人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像他，拿到林芜名字的时候，也是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来这是什么字。

“荒芜的芜。”

漂亮！常惠在心里感叹，荒芜大家总归是知道的，只不过荒芜，听起来总觉得有点阴森森的。

“那大家好好相处吧，我走了。”江老师走出了教室。

“诶，哥们儿。”常惠用胳膊肘碰了碰林芜，“我跟你说啊，老江人可好了。”

“嗯。”林芜直觉上知道老江指的就是江老师，但是她实在是不能把看上去二十六七的江老师和老江两个字联系在一起。老江，乍听上去就是活脱脱的中年油腻男。

“哦对，老江就是江老师，我们平时都这么叫，反正都叫惯了。”常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教书也有小十年了，是看不出来吧？”

“嗯。”林芜点了点头。

一时无话，压抑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常惠意识到了不对劲，仔细想了想突然反应了过来。“哥们儿，对不起啊。”

常惠还想说什么，却被上课铃打断了。这节是数学课，常惠拿出数学书和习题，放在了两张桌子中央。

林芜知道常惠为什么道歉，无非是觉得说了错话，戳了痛处，引发了不美好的回忆。呵，自以为是。但其实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自打上学以来，林芜转学的次数多得数不清，她早就习惯了去适应各种各样的新环境，这种情况更是宛如家常便饭。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转来转去，还是转了回来。

不知为何，林芜突然想到了林梅子。林梅子，一个林芜曾经的家一说起平城，永远绕不开的名字。但林芜对她所知甚少，甚至不知道她的身份。

林芜对林梅子的印象永远只来源在一家人的闲言碎语，星星点点拼凑起来，林芜总觉得林梅子带着一股与平城这个黄沙黄土的小镇相去甚远的江南味儿。

也许是因为她这个名字，林梅子。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哥们儿。”常惠碰了碰林芜。

“嗯。”林芜收回了目光，扭头去看常惠，“有事儿？”

“老江在看你。”常惠把数学书往林芜那边移了移。

“哦，谢了。”

“怎么了？”林芜感觉到常惠一直在看她，扭头去看，常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到一个小时，你就说了两句谢谢。”常惠挂上了不怀好意的笑。

林芜歪嘴笑了笑，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常惠看出来了，林芜说的是，别给脸不要脸。

呵，常惠撇过头。林芜只能看到常惠面部肌肉轻轻耸动了一下。

下课铃响。

“林芜来我办公室一下，其他同学可以下课了。”

林芜站了起来，下意识抬手，手抬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剪了头发，没了刘海。

林芜干脆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常惠。

“谁……”

常惠后两个字还没出口，就看见林芜笑眯眯地看着他。

“出门右拐，厕所隔壁。”

“我知道啊。”林芜一副就不让你睡怎么地了的表情。

“操！”

林芜心情很好地朝老江办公室走去。

“报告！”

“林芜啊，进来吧。”老江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坐下说。”

“嗯。”

“我从主任那儿大致了解了你的情况，我叫你来呢，主要是跟你说说关于你说的住宿问题。小地方，家里都离得近，学校没有宿舍，只有给员工住的地下室，空间小不说，环境也差。在宾馆住的话开销不小，外面租房子又贵。你不如去老师家住吧？”

不愧是教数学的，这逻辑，没谁了，做销售准是一把好手。林芜内心只想吐槽。

但林芜还是确切地体会到了常惠说的老江的好。好是真的好，可看起来老江还是单身，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怎么都不方便，还惹得别人说闲话。

“不用了。谢谢老师。”林芜礼貌地回绝。

“那好吧，你一个人住要当心。”老江见林芜站了起来，看了看时间，“那行，回吧，准备上下一节课。”

“嗯。老师再见。”

经老江这么一说，林芜意识到，是该找个房子，老在宾馆住也不是个事儿。林芜在心里打算着。不知怎地，她又想到了林梅子。

“哥们儿，看着点路。”飞机头没好气地说。

林芜正想着事儿低头走路，没注意门口站着的飞机头，于是，真真正正地擦肩而过——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

“对不起。”林芜头也不回，快步走回座位。

“哥们儿，你这态度可不行啊。”飞机头跟在林芜后面，见林芜坐回了座位，索性倚在了过道旁的桌子上。“我叫白皓，白色白，白告皓，认识一下？”

“第一，别叫我哥们儿，我不是你哥们儿，而且我有名字。第二，是你非要堵我，别给脸不要脸。”

“咳。”坐在一边的常惠忍不住笑出了声。别给脸不要脸，听着莫名解气。

“惠子，这哥们儿叫什么来着？”白皓仰着下巴问常惠。

“荒芜啊。”常惠对白皓眨了眨眼。

“我记得你姓林是吧，林荒芜同学，很高兴认识你。”白皓边说边伸出了手。

“很不高兴认识你，耗子。”林芜看也不看白皓一眼，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