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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春深》20.天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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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文娘子从深巷中踏出来,面色比起昨日出去时候更苍白了几分,她的右手紧紧握着什么东西,步履匆匆地往太守府的方向而去。

砰砰砰地敲门声在这初晨时候格外的惹人烦,那守门的家丁咒骂了几句什么,慢慢地将那门栓拉下来。

“哎哟!姑娘您,什么时候出去的?”面前站着的女子带了白色面纱,瞳孔微张,正是方赶来的文娘子。

对于家丁的惊讶文娘子没有回应,只自顾自地挤进门去,她的步履依旧匆匆,虽脸上蒙了面纱,可是依旧不难看出焦急之意。

家丁知道这位是大人请来的贵客,不敢拦她,只在文娘子进去以后摇了摇头,“这天师奇奇怪怪的,连带着伺候的丫头也奇奇怪怪的。”

他打了个哈欠,瞄了眼屋外渐起的太阳,慢慢地将太守府门给推开。从那位天师来了以后,昨儿就没有人来闹过了。

另一边文娘子匆匆寻着记忆中的路线回了东厢房,还没有踏入屋门,乌鹭便已经小跑着出来了。

“如何了?”小丫头双眼红红的,看样子应该是一晚上也没睡的。为了避免被人监视,她都不敢轻易唤文娘子做娘子。

文娘子还喘息着,听见乌鹭的话,便抬眸向她望过去,这丫头的面上干干净净,再不见方才文娘子出门时候抹上去的草木灰。

“基本都处理好了,”文娘子轻声说着,她将手掌摊开,里头却是半截枯木。

乌鹭凑过去一看,眸子微凝,“这是桃木?”

她跟着文娘子一年有余,对这些驱邪之物有一点儿理解,文娘子手中握着的半截枯木虽不大能看出来,但是凭着那股气息,乌鹭还是能认出来的。

“是桃木。这东西本是辟邪之物,然而却出现在阴宅之中,想来上头该是依附着某种东西,成了个邪物。”文娘子将那桃木枝微微抬起来,借着那初生的阳光望过去。

桃木枝本是枯色,然而在光下却显出一股七彩的颜色,说不清楚像什么,只叫人看了觉得绚烂。乌鹭只是定睛看了一秒,便觉得头晕得很,连忙的转开视线。“这东西好生奇怪!”

文娘子点了点头,旋即将桃木枝收进袖中。这衣裳是特地让乌鹭改过的,袖口出处封了几个大大的口袋,方便文娘子放些东西。

“当初死了那么多人,怨气很重。以邪压邪,本是个最快速的法子。可是后头大肆建筑楼阁,破了那地方原本的风水,我凌晨过去的时候,又发现了个好玩的东西,”文娘子说着,面纱底下的唇角微勾。

一年多来她处理过这么多怪异之事,又救过这么多人,可是却从没有一次是这种表现的!乌鹭觉得奇怪,对于那文娘子口中的阴宅更好奇了几分,“什么好玩的?”

“天嚣。”她将两个字说的很慢,雾蒙蒙的眼眸一丝精光闪过。

“天嚣?!”这次是在老太守的书房内,他原本正写着上报的文书,告诉皇帝已经找到了能人异士替徐州排忧解难,然而下人来报文姑娘求见,他也就放下笔来请两人到里头来说话。

当面前板着脸的姑娘一丝不苟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老太守几乎从椅子上摔下去!他的脸上似乎有几分抽搐,两只眼睛瞪得宛如铜铃,“你再,再说一次?那地方有什么?”

‘文姑娘’十分有耐心,可是面上却依旧没有半点波澜,“是天嚣。”

跟在她身后的小丫头依旧蒙着面纱,微微抬眼望过去,见老太守惊恐的模样,心下微沉。

天嚣,这个名字,对于熟悉姜家的人绝不陌生。

姜家以点刹出名,同时又擅长破阵。世间天师,最少有一半出自姜家门下;而世间术者,一半有余也是出自姜家的。天师点刹除鬼,术者破阵解难,二者皆修天道。

姜家出天才,大多数姜家人在天师与术者之间都能取得一定的平衡,这其中以姜家先祖姜希为最。虽为女子之身,却享尽天下天师术者的尊崇,姜家也就是在那个时期,发展成为一方大族的。

要说姜希是因何而名声大噪的呢?就是因为这个名叫天嚣的阵法。

说是阵法,其实也算是点刹的一种手段。用的好了,世间鬼物皆不得入,保一世平安。用的不好,那就是要以万人性命来做抵押的邪术。

传言道,倘若以万人性命做抵,养成天嚣阵法,阵成之日,布阵地会孕育出天地灵武物,当然,这种灵物绝不是什么好性子的。只不过有人说了,灵物可以帮助人们实现愿望,一传十十传百的,天嚣似乎也成了一种类似于仙丹妙药的东西。至于这天嚣究竟有什么真正的好处?似乎现在的人们都已经说不清楚了,可是就是有人为其趋之若鹜。

文娘子觉得好笑,自己都乱不清楚究竟有什么好处,却总是为了这种莫名的东西而大动干戈,甚至当初还有人抓过姜家旁系的弟子要求布阵天嚣,当真可笑!不过这约摸就是人性了。

天嚣,她从前只在父亲那儿听到过。姜家人以姜希为荣,可是却似乎对于天嚣很是不耻。因而她从未学到过关于天嚣的布阵方法,也不清楚该如何破阵。

不过,可能是出于姜家人的本性,她在那阴宅里头隐隐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凌晨她自己过去的时候,便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的想法。

那里头的阵法是天嚣。

而且就阴气程度来看,天嚣的布置起码也有百年。到底是谁在百年之前,就步下了如此恶毒的阵法呢?以万人性命来滋养阵法,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究竟谁有这么残忍的心肠?

老太守显然清楚天嚣的事情,他更清楚这东西没人能破!“自作孽……真是自作孽啊……”他愣了许久,身子往后仰着,一张脸上老泪纵横。

“姜家,姜家……终究是要来报复了吗?”他喃喃着。

底下的文娘子猛然抬起头来,死死盯住椅子上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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