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应该要说些什么的,但我忽然对语言陌生起来,也许是久未开口的缘故,感觉动一下嘴唇都要费天大的劲。他则歪着头好玩地打量着我,似乎在等我开口说话,但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我说什么他又不甚在意。我们就这样面面相觑,到底是他先失了耐性,率先打破了沉寂:“以前我觉得你做事欠缺周全,但过人的勇气却可弥补这点,而眼下你的行为只能称作鲁莽,于你在意的事没有任何帮助。”
又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对话,与上次的狭路相逢一般,眼前的状况却还有更加跳跃的趋势——我惊讶地发现他留着全发,穿戴潇洒飘逸的前朝衣冠,于是就在这一瞬,我连组织语言的能力都失去了。
“怎么了,”他却只是微笑,“是不是觉得很不合逻辑?”
“何止是这样,”我讷讷地说道,“我早就觉得你不一般了,之前就对你多番揣测,如今只觉是无果的探求,这不是我能想明白的。”
“不用去想那些,”却听他又说道,“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需要表现得更好才行。”
“为何要对我说这些?”我立即回道,“我不知道你对好的定义,况且你的动机是什么,我为何要照你的话来做?”
一通连珠炮似的抢白,他听了却并不生气,脸上的表情无丝毫变化,无从判断他真正的想法。他的瞳色很浅,有种混血的气质,但与这双眸子对上就只剩心烦意乱,因为我只会感到鹰隼或者蛇类那般的冰冷。我又要像上回那样拔腿就跑了,现在的心情实在不适合与他对手,总是这样藏头露尾地对话太累了。
“开门见山地说,”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对你很感兴趣,只要你让我满意,我可以许你一个愿望,你所能想到的都可以。”
他又故技重施将我定在原地,但好在没有让我淋很多雨,说话间已重新用伞遮住我,并走到我面前与我继续对视。
“口气还挺大,”我好笑地说道,“但我的愿望可不一般,让我相信你有那种实力先,就先让这大雨停下来,你觉得这考题算难不难?”
漫天乌云在一瞬间散去,雨后初霁的天空澄澈明净,一轮彩虹跨过头顶的金乌,像一枚宝石戒指般绚烂夺目。一时间我脑袋一片空白,为突如其来的惊天变化,也为这震撼的自然美景。当我终于回过神来,却早已不见他的身影,只余那声音回响耳畔:“要压制你体内的那个灵魂,就必须有强大的意志力,这次你击败她只是恰逢她意志涣散,如果你无所求的话只会重蹈覆辙。”
原来我竟是遇上仙人了,尽管我之前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到了这一步也不得不信。不管是何方散仙这样闲,他愿意指点我倒也合意,但他说话的口气又很诡异,更叫我联想起梅菲斯特。看来之前的消沉是不对的,模组强大又怎样,主角光环又怎样,世界核心又怎样,我可是有dm帮衬的人!
话说剧情已经完全超游了,莫非作者自暴自弃了吗,还是为了点击量开始无节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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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
正当我在兀自沉思的时候,身后却传来这唤我的声音,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这温和的声音只属于他。我僵硬地立在原地,不是不愿意见到他,只是需要时间整理心情,他却抢先一步将我转过来:“你到底跑去哪里了,全身都淋成这幅模样,你大病初愈经不起这样折腾!”
他那着急的模样叫我好笑,难怪那些女人都乖巧柔顺,可不仅仅限于对他权势的畏惧。因他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谁都不愿忤逆他失了这番好,尽管他的好对大家都一样。说话间他又从怀中拿出手帕,伸手要与我拭去脸上的雨水,但却被我同时抬手拦住,一时间就这样相持在空中。
“我没事,”我摇了摇头,“只是想上大街散散心,没想到突然下雨了,是我自作主张你别怪车夫,他大概还在皇宫门口等我呢。”
他眉头轻蹙,显然不满于我的说辞,意欲向前的手被我再度拦住,我的态度无可退让。目光相触的瞬间,他眼中的不解动摇了我,想想若为这起冲突着实没意思,于是我只是反手握住他推了回去:“谢谢你,我真的没事,我们回去吧。”
我是不想再欠更多的人情了,毕竟与嘉亲王之间有那些事,虽然并不是我做下的,但若他已经得知会怎样看我?即便他现在不知道,将来总会知道的,我可不想惹他恼怒秋后算账,到了那时叫我如何解释?
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这些都还没等到解答,不日之后又迎来一桩热闹的事。
“中秋宴?”我连连摇手,“这可是府上的家宴,我去了算个什么事,还是不去了吧!”
“要去的,”长二姑说道,“爷特别嘱咐了要你去,说你漂泊异乡没个照应,正值中秋团圆佳节怎么能少了你?”
“这倒不打紧,”我接着说道,“我们那边不过这个节,况且我们喜欢出海远洋,并无十分深厚的故土情结,客死异乡也是很平常的事。”
长二姑与苏卿怜面面相觑,我才意识到说了不吉利的话,还是长二姑先一步反应过来,重又振作起满面笑容拉着我说:“我知道妹妹最近很不顺心,但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年纪轻轻可别什么都看淡了,即便是到了我这个年纪,也还要去寻些生活的乐趣呢!”
我惊愕地望向她,想她是误会我的意思了,而那一口一个妹妹的,也实在叫得别扭得很。她又说了些开解的话,最后还是交代我必须去,然后我送她出了门去,同时留下了苏卿怜。等到那红色的身影消失不见,我与苏卿怜同时望向对方,随后又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开口问道。
“太多事情了,”她轻轻掩嘴,“二夫人居然叫你振作,就凭你那爱玩的性子,也不会摔一下就转性了,如今深居简出定是有别的原因。”
“被你看穿了,”我抬脚回屋,“不过你别问我为什么,问了我也不能告诉你,老实说我都不知道怎么讲。”
“那就别说了,”她亦跟上来,“说说你留我下来要做什么吧?”
我回头望向春风笑意的她,宛若一只粉色的蝴蝶似的,少女般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人忘记她已为人妇。忽记起和珅曾提过她的年龄,其实她还是与我同年岁的,同样是年方十九的大好青春,我却被许多世事摧折得老气横秋。
“我要谢谢你,”我开口说道,“之前我卧病在床的时候,一直是你不辞辛苦地照顾我,以你的身份完全不必如此。”
这不是为了礼节或客套,我确实是真心感谢着她,尽管之前的人不是我,但她的体贴仍旧通过这具身体传达过来。
“但你有些让我意外,”我接着说道,“刚刚在二夫人面前还一脸正经,回过身就出言调侃我,没想到你还挺两面派的嘛。”
“你也一直让我意外,”她笑着回道,“听闻你成天聚众玩乐,还把院落改名聚乐第,我那时以为你是个疯丫头,见了面方觉得还挺老成持重。”
我像见了鬼似的瞪着她,原本以为她是淑女系的,没想到居然是个吐槽役,还一下子叫我无言以对。仔细一想倒也是应该的,像我这样跳跃思维的人,如果不能够棋逢对手,就必叫其中一方丢盔卸甲。和珅会叫她与我接触,一定是考虑到这一点,但我觉得这不是坏事,互相吐槽比单边更有乐趣。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苏卿怜自问自答起来,“不过爷要参加宫里的活动,只有我们一众女眷一道,到时候你还要碰上纳兰,我看你可是怕她得紧。”
“这样啊,”我毫不在意,“之前全因体力不济,现在她再来寻麻烦,我可不怕她。”
如此便真的去赴了宴,与红楼的中秋大同小异,只不过和府的人口远不及那边旺盛,也没有老太君出来主持场面,最大的就是正夫人冯氏。这些人是不肯好好吃饭的,吟诗作对行酒令不亦乐乎,好在我这个假洋鬼子不用参与。如若不然,我可在时间上吃了大亏,不能学那些穿越女主角,将日后的诗作拈来显摆,因为再往后尽是写国破家亡的。
不过,苏卿怜却是这个中好手,另外还有一个名唤豆蔻的,二人还嫌行酒令不过瘾,最后合作写起了大联句。用的意象不怪韵律也不险,没有矫揉造作之情态,文风清丽婉约,赢得在场人的一片赞美。原以为我只喜欢大江东去,如今看来小桥流水也不错,而这二人便是那浅酌吟唱的美娇娘,却可与手执铁板的山东大汉分庭抗礼。
酒过三巡我意识稍有朦胧,也不知宴会是何时结束的,只是纳兰并未来找我叫我十分意外。眼前的场景如此热闹温馨,叫我不自觉又多喝了些酒,抬头望向天空中那一轮圆月,心中却突生许多郁闷烦躁。
没错,其实我是知道的,我只是讨厌这个团圆佳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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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片昏黄的灯光中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床幔,这并不是我房间里的那种布置。也许我是如刘姥姥一般模样,蝗虫大嚼一番过后睡错了房间,好在和府的人都很和善道个歉就好。然而在侧过头的一刹那,我彻底推翻了我之前的想法,因为床边的椅子上竟然坐着和珅!
“和大人,”我酒完全醒了,“对不起我喝多了我马上走!”
我直起身子就要下床,却被他伸手拦在床前,一边悠悠然开口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身子虚不要去吹冷风,不如等到稍早一些再回去。”
我硬着头皮想突破这道防线,他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强硬,那只手臂就像铁栅栏似的横在面前。我有些沮丧地抬眼望向他,他的眼神一如这手臂一般强硬,但少顷其间的戾气又尽数散去,恢复成了为我熟知的温柔。
“别害怕,”他柔声说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能和我说会话,我只希望和你聊聊天。”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没有我拒绝的余地,我点点头退回床沿坐着,他则将身后的窗子支起一个角度。这细微的举动叫我安心了些,西洋绅士和女士谈话要开房门,虽然文化不同他或许也不知道,但他竟也流露出这绅士风度。如此想着我便完全不心慌了,只是坐在床上谈话着实别扭,正想着他已经回过身来,我也已经没有腾挪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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