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时,我已躺回了自己的房间,然而窗外阳光明媚,很显然我已经错过了约会。我赶忙伸手摸自己的脸,又开口说了两句话,确认身体的支配权没有被夺走,我如释重负地瘫回床板上。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丫头们没能拦住这个人,我还当是哪里的糊涂虫,却见原来是丰绅殷德。
“新郎官,”我冲他微微一笑,“你不去陪你的小娘子,到我这边来干什么,你如今也是大人不能胡来了。”
这话说完后直感觉一阵眩晕,待回过神来他已坐到床沿,扶着我躺好又为我掖好被角:“你怎么一刻也不消停,三天两头生病,若是身子被掏空了,即便是神仙也难救你!”
“晕死了,”我用被子蒙住头,“你说话小声点。”
他低低地叹了一声,久久没有再开口,那少年老成的模样却浮上我眼前,想着好笑我便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你告诉我,我如何又病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他皱起眉头,“你在花园里睡了一夜,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难道你是晕倒在花园里了?”
“这下记起来了,”我点了点头,“那位发现我的仁兄是谁,我该好好谢谢他的,否则还真有可能交待在那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不说话,我本欲催促他别卖关子,突然间意识到一个可能:“是你?”
他重重地点了两下头,突然支开屋里的丫头,然后与我严肃地说道:“之前我忙到晕头转向,眼下终于有机会问你了,你与阿玛之间是不是真的?”
我懒懒地瞥他一眼,没有急着回答问题,只觉再不能小看了他,如今是真把他当大人了。
我思忖再三,决定绽放微笑,试图将一切表达自然:“我是很高兴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只怕你叫我名字叫顺了口,突然改口叫姨娘觉得别扭。”
“那倒是不难的,”他凉凉地说道,“只不过既然定了是姨娘,我便没有当你儿子的理,府上的孩子只认夫人作娘,将来你生了孩子也一样,既不能认你也不由你养。”
这规矩我是知道的,只是之前未曾考虑,他突然指出倒叫我无言以对了。
“这样真的好吗?”他望进我眼里,“你愿意完全埋没自己的真性情,与许多女人共同等待一个男人,还要与她们姐妹相称融洽共处,即便这样委曲求全也只能被他闲时把玩两下,你真的愿意吗?”
“你说什么呢,”我眨了眨眼,“他是你阿玛。”
“我没有说他,”他淡淡地说道,“我要说的是你,被太多假象所蒙蔽,根本不了解他的为人。”
丰绅殷德也来告诫我,难道我真的太固执了,看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要天下最好的东西,”却听他说道,“皇上有的他要,皇上没有的他也要,你只是他的收藏目标而已,不要等到事过境迁后悔莫及。”
我却没有被他的话吓倒,因为我揪出了其中的问题,如果可以就此驳倒天才少年,倒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只可惜我刚组织好语句,还未来得及说上一个字,房门又被不速之客推开了,来人正是之前对话中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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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父子两相遥望,谁也不急着先发话,我这个旁观者倒着急了,差点要将他们自房间的两头拉到一块去。
“丰绅殷德,”却听和珅说道,“你与公主新婚燕尔,应该多抽空陪着她,一切言行再不能如从前一般了。”
“谨记阿玛教诲,”丰绅殷德低下头,“孩儿先行告退了。”
我知道他为何匆匆离去,儿子与庶母要相互避嫌,但我仍旧闷闷不乐起来,未曾想为了这段姻缘要舍弃这么多。和珅已经坐到了床沿,我以为他该警告我两句的,但却没有那样,他只是握住了我的手,再一次久久地沉默了。
我决定先开口了:“昨天晚上……”
“我知道,”他打断了我的话,“看来我还是不够细心,大夫说是摔伤的后遗症,你现在连走路都要晕倒,成了病娇美人了。”
哪里的大夫这么神,连这都能看得出来,只不过鬼上身是无药可医的。
正想着,丫头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远远地闻到就知道是什么,我苦着一张脸望向他,他却接过药碗搅了又搅:“昨晚上染了风寒,还好不算太严重,快点把药喝了,小病拖大了难受不说对身体也不好。”
他盛起一勺递过来,却被我半路截住,抬起下巴挑衅地说道:“你还来,不怕我又喷你一头一脸?”
“那我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了,”他不怀好意地凑近,“我们尝试一下嘴对嘴喂药如何?”
“你可真厉害,”我松开了手,“上回怎么不见你这么绝?”
“我怕你当我是流氓,”他再度把勺子递过来,“但现在我们关系不同了,这叫恩爱不叫耍流氓,明白了吗?”
我白了他一眼,恨恨地把药吞下,好不容易喝完了,却见他又拿出了一碗黑糊糊。
“还有?”我快要哭出来了,但入口的感觉却不同,竟然是甜的,还有一丝丝清凉。
“川贝枇杷膏,”他笑着说道,“你喉咙不舒服,这是润肺止咳的,也正好冲淡苦味。”
我一把将碗夺过去,埋头狼吞虎咽起来,想说些感谢他的话,却又觉得太轻易原谅他了,于是很尴尬地再度陷入了沉默。
“我没想到会突生变故,”却听他突然说道,“今早皇上召见了我,交代我尽快筹划南巡的事宜,我们的事只能延后了。”
我无意识地绞起手指,这是横在眼前的最大问题,之前竟然将它遗忘了那样久。
“皇上有意叫你也参与,”却听他接着说道,“本来今早也传召了你,但我帮你告了假,等你好些了还要再进宫去一趟。”
我只觉一阵心烦意乱,但这又是没法与他交流的,只得再度用被子蒙起了头。忽听耳边沉沉地响了一声,被子被他拉开了一个角,然后他自己也躺了进来,原来之前是靴子落地的声音。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这样近了,但却是第一次同床共枕,想到这点我脸上滚烫起来,背过身去不敢看他了。
“你是在不高兴吗,”他伸手环住我的腰,“我也想快点和你在一起,但我们共事一处不便公开关系,不过我们可以籍此机会共游江南,回来以后我给你买的西洋大床也该送到了。”
怎么突然提到床了,我本来还有些疑惑的,想想眼前的状况又明白了。
“西洋大床是舒服,”我故意不接他的话,“但那是放在房间当中的,不能贴着墙壁放,到时候屋里的摆设布置全都要变,你要不嫌麻烦就把这些都给我整齐全了。”
“这还不容易,”他不以为然,“你都要些什么,待会列张单子,我叫人给你采办去。”
“我知道你有钱,”我回过身来,“你先把你屋里的座钟给我,我可用不惯你们的时计,至于别的我还没想到。”
“没问题,”他打量着我,“话说回来,你来这里也有整一年了,这些都还没习惯啊?”
经他提醒方有所察觉,时光飞逝若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已经一年过去了。
“没习惯,”我张口说道,“你们的老黄历我也受不了。”
他微笑地看着我,双眼中尽是黑压压的温柔,我被他看得无处藏身,干脆躲到了他怀里。伏在他心口听着他的心跳,这幸福是如此地真实,温暖得要将我融化其间,而他就在这迷失的边缘出现,勾起我的下巴迎向了他……
“不行的,”我抬手拦住他,“我风寒你给忘了?”
“真忘了,”他不满地收手,闭上眼躺了一会,然后起身穿靴子,“最近又要开始忙了,我没有来看你的时候,你要好好吃药养病,也许下一次见面就是南巡的时候了。”
果然如他所言,自这回探望后便不再得见,南巡之事能叫他如此费心,我内心的情绪也由焦虑变成了期待。若我无力阻止历史的改变,却在消失之前目睹了这个,倒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了,因为这是从无到有的过程。不存在于任何典籍的记载中,不重复任何注定的结局,我将见证一段崭新的历程,即便下一秒就叫我归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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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苏,”这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好久没见着你了,听说你病得很严重,丈人叫我别去叨扰你,如今你总算痊愈了。”
但见迎面走来了十公主,想是刚刚行猎归来,眼前的她一身男子骑马装,英气逼人更胜女装几分。此时她大婚也有一段时日了,我们却不曾在和府中见过,反倒是在皇宫里碰到了,她这番话更叫我尴尬起来。我小心翼翼地望向她,却不见有什么异样,看来她还不知道我与和珅的事,否则又要忧心辈分关系了。
我应诏进宫见乾隆皇帝,她却说正好她也要去,我们二人便结伴同行,路上又聊了一些平日的见闻。到了御书房才知道,原来她想跟着一同南巡,乾隆皇帝知道她活泼好动的性子,但又说她刚出嫁就没个贤淑样子。如此十公主定要撒娇了,乾隆皇帝直呼拿她没办法,但那宠溺的神情又说明他其实很享受。
一时间我被晾在了一边,眼前的景象很是温馨和乐,叫我记起从前听到的一种说法——和珅是乾隆留给嘉庆的储蓄罐。现在看来这几乎没可能了,我不相信这位父亲会叫女儿承受那种痛苦,况且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有为儿孙铺路的传统,脏活累活都要在自己身前料理完,断不会反其道而行之。
如此我总算宽心了些,和珅只是死在嘉庆的手上,只是这样,否则对他来说就太残酷了。
“皇阿玛,”却听十公主说道,“之前南巡的时候我还小,现在断然没有不让我去的道理,况且这回要带二十万水师下江南,错过这回就再没这般盛况了。”
二十万水师下江南,定要打造巨型船团,原来和珅忙碌的是这件事,虽然很壮观但也实在是太乱来了。犹记得他从前说过的话,言谈中对南巡很是反感,虽然此事原与我无关,但在他看来却全因我起。若他在此间不顺心的话,一定会波及我们俩的感情,到时聪明伶俐也成了是非多,幽魂小姐还真是处处不让我如意。
我拿定了主意,定要摆平眼前的状况,是非成败皆在此一举!
“皇上万万不可,”我沉痛地说道,“水师南下非国之吉兆,曹魏赤壁兵败由盛转衰,皇上切不可沿袭此举!”
逆转穿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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