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救你母亲,我很愧疚。”陆鼎文背对陆远,说话的声音很低沉。
“其实你该死,对么?”陆远盯着父亲的后背,却说的云淡风轻,似乎人命也就那么回事。
其实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面对亲人之时,我们很难原谅,尤其在事发当时,最恶毒的语言都会倾泻到亲人身上,因为我们知道在这里可以为所欲为,且不会被追究。
而外人恰恰让我们的情绪有了很好的控制,因为我们怕得罪别人,失去的可能是友谊、爱情、大量的利益等等。
所以,我们在对待的外人的时候往往是彬彬有礼,而在对待家人时,都会恶语相向,当然这也不是所有人,因为披着人皮的畜生相对来说少一些,正儿八经的人还是数量庞大。
陆鼎文转过头,看着陆远,
对着自己的儿子深深鞠躬:“人死不能复生,我会补偿。”陆鼎文知道儿子难过,更自责与自己当时的自私,为了所谓的目的,让陆远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
这个责任,他陆鼎文应该承担,可陆远却不这么想。
“你自己说的,人死不能复生,你能补偿么?你做什么她都不会知道了,包括你所谓的愧疚。”陆远的话像是一排钢针,深深扎在陆鼎文心上。
陆鼎文想起一家三口的日子,似乎已经只能在记忆的尘埃里寻找,甚至自己是否经历过都有些怀疑了,转身看着陆远,想想老房子里曾经的妻儿,现在看着眼前的儿子,却再也见不到妻子。
他该哭么?还是该笑?儿子还在,他不用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艰难,可妻子的死他还是有些心痛,虽然过去了几个月时间,也不是自己亲手杀掉的。
按理说,他只要铭记妻子的死,在心里默默怀念就好,可为什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是想念?是愧疚?还是云波诡秘中逃脱升天的一丝丝庆幸?
“你想让我怎么做?”陆鼎文内心纠结,但却不喜欢别人支配他,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找到凶手,然后将他们千刀万剐。”陆远越是面色平静,陆鼎文就越是有种无法掌控的无力感。
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但这几个月的时间,陆鼎文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眼前的陆远似乎已经脱离了曾经,现在的变化之快,简直让他刮目相看。
“而且,别让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别去伤害我在意的人。”陆远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觉得父亲对他不起。
陆鼎文看着陆远,盯了半晌都没开口,只是静静的盯着,最后叫来卫兵,将陆远带到其他营帐。
转身吩咐道:“把那个女娃子也送到他的营帐,快去。”
不一刻,董青青被送到陆远营帐之内,陆远替她解开绳子,却发现青青双颊红如火碳,整个人软如稀泥。
眼中柔情似水,口中吐气如兰,胸膛起伏间有嘤咛之声,陆远伸手搭她手腕,只觉脉搏如鼓,快如奔马,思虑片刻将她扶正坐好,手抵青青后背,内劲犹如长江大河,透掌而出,灌入青青体内。
半个时辰之后,陆远撤掌收劲,却见青青已是汗透重衣,后背之上两个掌印清晰可见,不觉有些脸红,忙地下头去不敢再看。
刚要起身,却见青青转头看着自己,美目之中闪闪发亮,双唇抖动,似有千言万语。
“青青,你怎么了?”陆远伸手触她额头,只觉烫若沸水,慌忙缩回手来。
“陆……陆远,我……难受……受……”青青说话只间,牙齿打颤,难以连贯。
“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找大夫。”陆远说着,将青青扶起,就要走出营帐。
却听青青无力道:“我不是难受,是……是……”连说了两个是都没讲出个所以然来,急的轻咬下唇,眼中就要留下泪来。
陆远听青青语声颤抖,心中焦急却是满心茫然,只大约猜测应该是中毒,却不知中的是什么毒。
只是刚出营帐,便看到父亲站在帐外,当下心中通透,便道:“那解药来。”
“这是为你好,这么俊俏的丫头,配你正合适。”陆鼎文看着陆远,没有半丝隐瞒。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这一路行来,陆远虽说没有特别提及青青,但陆鼎文却是心知肚明,若不是心有所属,这边疆之地,如此俊俏的女娃早就成了豺狼口中之食。
“你闭嘴,毁人清白之事,我陆远怎能为之?亏你还是读书人。”陆远这一刻心中大痛。
一是为父亲的改变而痛,二是为青青此刻的遭遇而痛,这一路走来,诸多险境都能化解,但这时面对自己的父亲,陆远心中有说不出的痛。
“好,既然你不愿,那我就让别人帮她解毒,你要是舍得,就在这儿眼睁睁的看着吧。”陆鼎文说的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
“爹,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你儿子啊,你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娘么?啊?”陆远在夜色中大喊,却仍旧没能挡住陆鼎文的脚步。
陆鼎文在陆远心中多年的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真像别人所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可什么样的难处不能拿出来说呢?而且要以伤害儿子来作为代价,不是古语有云,虎毒不食子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陆远想不通。
“陆远,我们走,再不走就没机会了,这里都是他们的人,我现在提不起一点劲,快点离开这儿。”青青说着就要去拉陆远的衣袖,却是脚下发软,一股酥麻过月要透背,心中狂跳不止,只觉耳边之言犹如靡靡之音,催人入眠。
无奈之下,陆远只得将人拦月要夹起,向着营地之外飞奔,但只奔出百步有余,眼前忽的亮起一片火把,定睛一看,正是父亲。
只听陆鼎文喝道:“跟我回去,大不了我帮你们成亲便是。”
“放我离开,我要救人,之后我会来找你。”陆远看着父亲眼角的皱纹,实在不忍以语言顶撞,但又不能丢下青青不管。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女娃没有中毒,只是我在她身上加了一道内劲。”陆鼎文平静而言。
此时的陆远早已不是懵懂书生,当下回道:“一道内劲而已,怎会让青青如此不适?”
陆鼎文知他不信,便道:“阴之极为阳,阳之极为阴,物极必反,方为混沌。”此为阴阳之说。
天地万物本就是往复循环之理,顺天道而行人事,若对天地至理一无所知,所成终究有限,所谓上不通则下不达,上下通达方可周天循环,若不然便会逆天而亡。
“我乃男子,所修内劲乃是阳刚之气,这女娃属阴,体内遍布阴柔之气,阳气出自我手,重压之下便是阴气,入她体内重压顿消,仍旧为阳。”听到此处,陆远已知青青为何如此。
阴阳之气在青青体内肆意纠缠,导致经脉之中二气不谐,几个时辰过去,这股阴阳之气在体内胡乱冲撞,散于经脉之中,导致浑身燥热,心神失手,也就难怪刚才跟陆远说难受,那是因为身为女儿家,对于男女之事难以启齿。
为今之计,只有让青青自己将体内纠缠之气逼迫道体外,方可解此难题,另一个就只能二人洞房,估计到那时,青青已被这阴阳纠缠之气折磨致死了。
“让我离开,我不想让九泉下的母亲看着我忤逆您。”陆远的话已经很是低沉。
“哈哈哈,果然是我陆鼎文的儿子,翅膀硬了,天下之大谁都不放在眼里,包括自己的父亲。”但言语之中的讽刺任谁都听的出来。
“父亲,现在救人要紧,请放我离去,之后我定会回来给您请罪,我们父子联手为母亲报仇。”陆远松开青青,普通一声跪倒在地。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走,好,那你走吧,一日之后你再回来。”陆鼎文扔下手中火把,大步而去。
陆远扶着青青,快步走入夜色之中,直到很久之后,才有衣袂破空之声响起。
青青却是浑身燥热,恨不得找个水潭立刻跃如其中,陆远几次出声安慰都是无济于事,待到后来,在青青听来竟是颇为烦闷。
眼看前方有灯火出现,陆远总算松了口气,却听背后劲风响起,右脚闪电后踢,腰身疾拧,一掌推出。
黑夜中嘭的一声闷响,陆远后退三步,止住退势再次揉身抢上,三十二身相轮番变换,招式灵巧中夹杂刚猛劲力,将对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青青在一旁努力想要看清来人,却因为夜色遮挡,始终没有看清来人是谁。
却听对方闷声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说罢手腕一翻,竟然拿出一把鸟铳,一声大响,火焰喷出,直射陆远。
情急之下,陆远就地一滚,待起身看时,却见青青倒在地上。
“现在只有我能救她,不过你要拿东西来换。”那人仍旧闷声闷气。
突听一人道:“尘沙,这么多年,你还是这幅鬼样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尘沙?”陆远疑惑道。
“不错,就是让你日思夜想的尘沙。”突然出现之人道,语声慈悲,让人听来颇为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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