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凯趴在地上,用衣服翻甩过头顶把脑袋捂了个严实,一动也不敢动,耳边到处都是马蜂嗡嗡的咆哮声。
上树割蜂窝的男子割下蜂窝的同时,扔掉了手中的竹竿,紧紧合抱在树上,几乎与树合为一体,屏住呼吸,待不断飘起的浓烟驱散蜂群,这才不紧不慢地从裤兜里摸出几支废纸自卷的“香烟”同时塞进嘴里,上了火,呼啦呼啦地往外喷着大团的烟雾,以此来为自己多上了重保护,并慢慢地滑下树来,跟着小心翼翼地摸打先前丢掉的竹竿,拨弄着火堆。
呼啦~
一阵狂风肆虐过来,浓烟四起的火堆突地一声跳跃出火舌来,飞过火堆上方的马蜂簌簌而落,男人便把蜂窝从火堆里朝自己跟前拨了过来,跟着飞快地抓起一旁的蛇皮口袋,哗啦一下就把蜂窝装了,拎起来拨脚就跑。另一位男人马上像离弦之箭一样嗖地一声飞蹿出去。
“等等我~”阿凯小心地抬起头来,看见男人拎着蜂窝跑了,马上不顾头顶还盘旋着不少马蜂,快速追了上去。
“啊~”阿凯感到脸颊突然一阵热辣辣的疼痛,忍不住失声尖叫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被一只马蜂蛰了!
两位大男人腿脚虽然比阿凯灵便许多,但也没有把阿凯落下多远,在他一口气跑出约摸三百余米远一屁鼓跌坐在地上歇息时,阿凯赶到了。
“哟,哟,哟~真是阴沟里翻船,都到这儿了还被蛰!”拎着蛇皮袋的男子尖叫着惊站起身来,跟着把蛇皮口袋放在地上,使劲地甩着被蛰的手臂,把马手掌后背的马蜂甩落在地,接着以迅雷不及掩一脚跺过去,把那只作恶的马蜂踩得个肝脑涂地。
“快,再帮我看一下身上还有没有?”被蛰的男子犹如惊弓之鸟向同伴寻求帮助。
“口袋是烂了,有好几个洞!”阿凯喘息着提醒说。
被蛰的男子埋怨说:“臭小子,你杂不早说!”
阿凯欲言又止,快步靠近了蛇皮口袋,马上把它抢在手里,同时拧紧口袋嘴,防止有马蜂再出来伤人。
被蛰的男人呲牙咧嘴地叫嚷说:“哎哟,疼死了!老子怕还是头一次被这玩意儿蛰!简直疼到心里面去了!要杂个整,给要去找王二叔?”
同伴坚决地摇着头说:“不消,摘点花椒嚼烂了敷上去挨挨就可了,回家再用撒点盐巴上去,消肿!”
“现在哪里去找花椒呀?”
“去,野花椒那处都是,等着!老子帮你去弄点!”同样说时,环顾四下一番,然后三步并两步地甩开脚步走开了。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大把花椒叶子回来,递给同伴。
“不是说花椒吗?给我花椒叶干什么?”
“哎,什么时节,又不是八九月份,算了,一样呢,就是要它那点麻气!快嚼烂了敷上去!不然,等蜂毒扩散开了,就没有用了!”
“噢,那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吧!”被蜂蛰到的男人一把扯过同伴递过来花椒叶,强忍住刺鼻的味道,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这时,同伴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哇地大叫一声,直指着阿凯肿胀的脸惊道:“怎么,李狗蛋,你也被蛰了!你死定了!肯定是被蜂王蛰了!三个蜂王一条命!你还敢去拿那破口袋,小心再钻出来一只~”
啊~
阿凯心里暗自叫苦不迭,脸上越发刺痒难耐,肿胀的肥脸快让自己一只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而再看那同样被蛰的男子的手,却并没有过于明显的肿胀,心中不禁疑惑起来,难道真的像这男人说的一样自己是被毒性更强的蜂王蛰了?同样,更害怕被男人言中,再从破蛇皮口袋里钻出马蜂来~
“等着,张叔,给我留点擦擦!”阿凯突然想到了什么,松开手里的蛇皮口袋,朝正在从嘴里吐出绿色粘糊的男子说。
“哦,现在才知道叫人哪!晚了,你那都已经肿成那样了,赶快回家去找王二给你抓点草药吧!”男人把嘴里的绿色粘糊吐到手背上,另一只手合上去,使劲地按摩起来。
阿凯见对方不肯给,便只得悻悻地捡起地上的散落的几片花椒叶,使劲地咀嚼起来。
另外一名男子趁机提了蛇皮口袋,在手里掂量掂量,喜笑颜开地说:“嗯,今天大丰收!起码得有十来斤,这么重估计空盘的比较少!明后天的下酒菜差不多了!”
“尽说风凉话,瞧瞧老子的手!这可是血的代价哪!”
……
二位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着。
阿凯迫不及待地嚼好花椒叶后,吐在手掌心,朝肿胀的脸上贴去。
“啊~”谁知道,才轻轻一用力,就痛到骨子里去了。看来确实不太管用,而他却感到整个脸,甚至整个身体都开始上下飞蹿着一股热辣之火!而且,更为可怕的是,两眼火冒金星,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度的眩晕感和困乏感不断地向自己袭来。
阿凯已经无法记起自己是怎样回到家里的。
阿凯奶奶虽然十分不甘心,却不得不作出忍让和牺牲,让小队长一行人带走了阿凯圈养在大石缸里的两只竹鼠,拿去准备招待三天后即将到来的扶贫队的领导们。她当然不相信小队长许下的把扶贫名额划给自己一个的许诺,多年的生活阅历,让她十二分地明白,对于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从来不要怀抱奢望。她有些急于想见到孙子,可又有些愧于面对他,尽管他还是一个不谐世事的懵懂孩子,但她打从心里的感到羞愧和不安。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买下阿惠的做法是否正确。因为她的一个决定,却注定了几个人不可逆转的一世。
天色尚早,她就打破惯例,早早就把包谷饭蒸好了,并从土陶罐里捞了些腌菜,做了个腌菜土豆汤,这也是阿凯最喜爱的菜,然后,搓着双手围坐在地炉边上等待着孙子早早回来吃晚饭。
狗蛋怎么还不回来呢?
她一遍又一遍地透过低矮的木板门向外眺望,心中默默地念叨着。突然,她感到眼睛里像钻进了什么东西,刺刺的,用干裂的手揉了揉,刺痒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厉害了!不一会,两只眼睛的眼皮都开始跳啊跳啊的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在心里嘀咕着,两只眼睛都扑通扑通地跳个没完,可还是头一遭呢,到底预示着什么呢?她开始感到十分地不安。
“啊,大侄子,狗蛋的脸怎么啦?怎么会被蜂子蛰成这样!你们怎么能领一个小娃娃去烧蜂子呢!哎!”
一个男人把阿凯拎进屋来,还未来得及开口,阿凯奶奶就凑过来,看见阿凯肿胀得像半个肥屁鼓似的脸,便如发炮珠地开腔责问道。
“去,哪个叫得动你家狗蛋!我们到山上支网粘鸟碰上他割蜂子,还被蛰了满地打滚,这不把他给救回来了吗?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认好人心哪!拿,这把镰刀是你家的吧!”男人把阿凯放落在一个草墩上,没好气地说道,跟着从屁鼓上摸出镰刀。
啊~
阿凯奶奶一时语塞,慌忙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阿凯。
男人一边扭头向屋外走一边高声说:“快弄点湿盐巴抹抹,实在不行么去找找王二!我还有事,先走了!对了,那蜂盘我们先养着,会给狗蛋留两盘的!放心吧!”
阿凯奶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左顾右盼,心急如焚却又手足无措。
“对了,湿盐巴消肿,盐巴盐巴,盐巴在哪儿呢?”她用几个草墩掩好阿凯,念念叨叨地去找盐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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