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以后，再也没有人来骚扰过阿凯开荒种地。只不过，他势单力薄，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也仅仅开种了一亩来地的土豆和半亩黄豆。

纸包不住火。

尽管阿凯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村长老张头与王寡妇的苟且之事，但他们之间那不能说的秘密还是被更多人知道了，并一度成为村民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

流言传到了王飞的耳朵里，小年轻血气方刚，当即一拳就把学校的玻璃窗户给打个稀巴烂，当然，一只手也是血流如注。这可把学校吓坏了，校长马上组织召开了相关研究讨论会，专门研究王飞同学的处分事宜。

墙倒众人推，研究会上，平时忍气吞声的众老师、学生代表纷纷细数了王飞的恶行。学校是什么地方？校长说千万不能让一小颗老鼠屎搅坏了一锅汤！没说得！两个字！开除！

于是，六一班学生王飞便因为损坏公物、夜不归宿、打架斗殴等“罪行”被学校开除了。

来接王飞回家的是他奶奶，因为她妈在与婆妈婆大吵大闹数天后，竟然跟着一位外省来村里做木活的木匠跑了，逃离了****洼。她走之前，找到学校看望儿子，不料儿子却旷课去了集市与几个小混球喝酒去了呢！

父亲无端被火烧死，年轻的妈妈竟然与年长的老村长传出不堪之事，王飞接受不了！这完全超过了他的接受能力。于是，他便旷课去集市上找人喝酒解闷。正是酒后失态，一拳打碎了玻璃，同时葬送了自己的学业。

“老子要杀了你！”

王飞刚一回村就看见正扛着锄头下地的阿凯，于是，刷地从国东的拖拉机上跳将下去，顾不得还在缠着纱布的手的疼痛一边咆哮一边弯腰捡了几块石头向阿凯狠命地扔将过去。

咣～

阿凯扬起锄头，挡住了其中一块石头，其中一块却砸中了自己的小腿骨，火辣的疼痛马上就弥漫开来。

“快走，快走！”国东一只大手不停地向阿凯招摇着，示意他赶快走开。

阿凯不及细想，忍住剧烈的疼痛马上跑回家去了。尔后，他也从张二凤的口中听到了有关王飞那接二连三的不幸遭遇。

第二天，王飞的酒醒了，他已然记不起手是因为打玻璃伤到的，但他记得关于母亲的流言。

“我妈呢？”他问一直守在孙子床边的奶奶。

“跑了，以后不要再提她！我们王家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王飞奶奶说着说着，竟然老泪纵横。

“x他娘的，都是李狗蛋那杂毛害的！老子非宰了他不可！还有那不要脸的老张头！简直欺人太甚！”王飞眼睛一闭，咬牙发狠道。

“你不要再惹事了！就像你大奶奶说的，就算把他们都杀了，又有什么用呢？你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奶奶怎么活呀！”王飞奶奶早已泣不成声了。

而老张头那边，也对阿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手撕了。他以为是阿凯把自己那见不得光的事说出去的呢。

为了避免与王飞撞上，阿凯一连几天都没有出门。在第三天的时候，张二凤突然带来了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她涂着红艳的口红，穿着一双黑色皮鞋，脖子上围着一条粉色的围巾……

“妈！”

当这简单又沉重的字眼从陌生女子口中吐出来时，阿凯奶奶和阿凯都分外诧异。

“你是？珍子？”阿凯奶奶眯起眼睛来，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姑妈？”阿凯在心里嘀咕道：“怎么奶奶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她？”

没错，她确实是阿凯的姑妈，只不过在五岁那年，跟阿凯爷爷进县城时，恰遇一耍猴戏的，阿凯爷爷一时看得入了迷，等耍猴人表演完，端着个盘子向观众讨要彩头时，阿凯爷爷伸手想摸几个小钱时，才猛然发现身边的女儿不见了！

“珍子，珍子！”阿凯爷爷疯狂地大喊大叫起来，可是，县城里车水马龙，他的喊叫声很快就淹没在喧嚣人流中了。

好好的女儿走丢了！可怎么向家里的老婆交待呀！阿凯爷爷三天没有回家，没日没夜地在县城里的大街小巷里奔走，逢人便说有见过我女儿吗？这么高，穿红色衣服，扎着两支羊角辫……

“什么时候在哪里丢的？”一位环卫工大妈问阿凯爷爷。

“几天了，那个什么新世界广场那里，不是耍猴子么，才看了小会儿，转眼就人就不见了！哎！都怨我！这可杂办呀！”阿凯爷爷自责道。

“哎呀，大哥，看你是农村来的吧，孩子丢了么要赶快去报警的嘛！现在拐骗孩子的人贩子特别多呢！”环卫工大妈啧啧叫道。

“哦，是呀，我是****洼的～”

“不要说了，快去派出所打警察吧。”

阿凯爷爷就去报了警，警察登记了相关信息后告诉他回家等消息吧，找到了会通知的。然后，就没了下文。

****洼那边，阿凯奶奶几天不见男人和女儿回家，早就急得不可开交，却又没有办法以，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好不容易才盼回了浑身酒气的男人。

总算看见男人回来了，阿凯奶奶悬着的心总算慢慢平静下来，但男人不声不响就去了那么多天，心中十分不悦，责备说：“你是搞什么名堂，进趟县城竟然去了四五天！还喝得醉熏熏的，哎，怎么不见珍子？珍子呢？”

“呃～珍子丢了～”阿凯爷爷打个酒隔，若有似无地回应媳妇说。

……

无巧不成书，一年以后，同村的一位石匠随乡上的一位包工头到一个村子里建房子，碰上了珍子！虽然已经改了名子，但那模样与走失的珍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再一看房主人与他们的女儿，这世上哪有半点都不遗传父母的女儿？心中疑虑四起，悄悄记下了地址，回到****洼对阿凯爷爷奶奶说了。

虽然，刚刚添了个儿子，但得到了有关女儿的线索阿凯爷爷奶奶惊喜不已，阿凯爷爷马上买了两包水果糖塞给石匠，要他带着自己去建房的主人家。

这不瞧不打紧，一瞧，马上让阿凯爷爷一个大男人热泪盈眶！乖乖！这不是自己走失的女儿还能是谁！但是，让阿凯爷爷颇感意外的是，女儿竟然似乎不认得自己了！甚至还一度躲到她新父母的身后去，不愿意见人。

那家人刚开始极力否认，男主人还一度大发雷霆，把阿凯爷爷给轰走了。阿凯爷爷回家与老婆商量一番再一同前去时，简直肺都给气炸了！

铁将军把门，人走了。以后，又去了很多次，都是吃了闭门羹。向同村的人打听，都异口同声地说早就搬走了。

所以，直到阿凯爷爷死，姑妈都没有机会回来披麻戴孝。这也是阿凯奶奶的一个心结。

而现在，女儿竟然回来了！多少年了，说多了都是泪！

阿凯奶奶急切想知道这些年女儿的点点滴滴，以及诸多疑惑，比如为什么不回来认爹娘？……但她只是激动地抖动着身体，喃喃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狗蛋，还愣着干什么，快叫姑妈呀！她就是你姑妈！”

“哦，姑妈！”阿凯小声地叫唤。

“嗯。”姑妈嘴角一咧，朝阿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毕竟彼此都太陌生了。

阿凯姑妈这次回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自己的母亲接到县城去住，她老公在外省做建筑发了财，也在县城买了套别墅！她几经周折，找到了苦难的妈，当然要把她接去享清福。

虽然连住的耳房都是张二凤家的，可没想到阿凯奶奶竟然断然拒绝了女儿的请求，不愿意搬出****洼。

她说****洼虽然穷虽然苦，可是自己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早已生根发芽，属于这里的一份子，不想去别的任何地方。

好在阿凯姑妈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马上改口说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只是接她去住一段时间，到处走走看看。另外，小阿凯在这山坳里憋着也不行，得去上学或者学一门讨活的手艺。

阿凯姑妈后面提到的关于阿凯规划的问题，戳到了阿凯奶奶心中的痛点。到了县城，不管怎么说，一方面能摆脱掉王家的纠缠，另一方面确实也对孙子成长有好处。

眼见母亲犹豫不决，阿凯姑妈又让张二凤做她的思想工作，自己来动员阿凯，向他许诺诸多好处。

阿凯当然不想放弃这几乎是跳出火坑的唯一机会，便跟着大家一起劝说奶奶跟自己一同离开，与姑妈一同进城。

“那也得收拾收拾，过几天吧。”阿凯奶奶做出了妥协。

“行，我过两天来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