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空有点阴郁，路婵前脚刚离家门，妈妈打来的电话才叮铃作响，想是提醒姑娘带件雨衣出门，这着急忙慌的女儿赶着上学，尽管听到了声响也不见得会再折回去接电话，更何况她没听到。路婵感到有两三点雨滴点在脸上，正怀疑间，顷刻间这暴雨直泻而下，快意恩仇，江湖豪情在它面前都要显得拘谨十分，扭扭捏捏，不大爽气。短短几秒路婵的衣物就湿了个半透，胡乱钻到个檐下才保全自身，至于她的自行车……还要什么自行车？

那天刚巧是唐晋的值班日。他需要维持教室里的纪律，无法，按照形式搬了把椅子坐在讲台上，安静的像一部老式默片。因外面暴雨刚歇，空气中仍氤氲着一股潮热猩湿的味道，让唐晋觉得心口有点闷闷的。这样就更加显得台下乱乱哄哄，热热闹闹。不过唐晋也没有怎么干预，自顾自看着那水浒，不甚在意。

班主任的女儿刘迪也在这个班里，在他爸的眼皮底下读书不知是个怎样有趣的体验。想是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她很快得和周围的孩子们打成了一片。众人玩笑打闹自都与她为中心。且说那天她的前桌张知函，被她选定开了个玩笑。即趁着这个小胖子起身递个水瓶给过道的一个小兄弟，刘迪连忙用脚勾住了椅子的腿连，向斜右方轻稳地那么一扽，那张知函就倒了霉了，猛地跌在了地上，下落的的期间那椅子因为没有被移开到太远，承不住那小子的屁股反而还撞了他的屁股一下，造成了二次伤害。刘迪和她的同桌任秋刚开始在静等他坐下的时候就已经想笑，使足了劲才紧紧憋住，一个低头假装无意地写写弄弄，另一个用手罩住嘴巴作打喷嚏时的姿势。只等到张知函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骂起来，周围同学的目光都像这里聚焦，嘲笑声肆起，刘迪和仁秋才放松了警惕也一同笑戏起来。正是这场闹剧将教室里由闷吵引入到炸开的阶段。

唐晋感到教室里这愈演愈烈的趋势，心里开始有点没底。万一班主任突然来了就真的不好交代了。他默默等到刚才那场笑话气氛的波谷阶段，才选择了发声，整顿纪律。但是维持纪律，处理各种鸡毛蒜皮仿佛天生就不属于唐晋这样的男孩该干的事情，他处理起来看得出极不熟练。他先是下来了讲台，走到刘迪和张知函附近象征性的问了一问，思考了了几秒正经得提点、警告了几句。

“注意注意纪律，不要这样带头嬉闹啊。”似乎他管纪律的时候说的话，都是以第四声结尾，因为那样就显得更具安抚性和规劝性，更敏感的人还能感受到他骨子里的谦和防矜。他眉头有点皱，见刘迪等人没什么态度，想继续整顿整顿，但实在又想不出其他有说服性的说辞，只得作罢，转身离开。

巡视了一周停在了路婵的位置。

“她还没来？”唐晋对着李锦随口问问。

李锦也没多言，只点点头当作回复。

“她叫什么？”唐晋照前例得把迟到的人的名字记到班级管理日志上。

“她应该马上就到了吧。”李锦见唐晋没什么非要知道什么的坚定态度，便挣扎似得最后再维护一下路婵，没有告诉唐晋自己同桌的名字。

唐晋也没想再问下去刁难自己的同学，怕招出什么没意思来。反正他总能有办法能知道这迟到的人叫什么。走了一圈之后，教室里咋咋唬唬的情境与之前无异，唐晋微微摇了摇头，做无奈状，低下头来默默看书，再也不管。

楼梯附近有有两个打扫卫生的女孩，因为刚才下了暴雨地面全部都湿了，打扫卫生比以前要多费些时。扫帚扫过的地方都捋出一条条脏混的泥水，灰尘泥垢全都滤进了簸箕，两个女孩对打扫任务还没完成显得有点急躁。先远远的听见“噔、噔、噔。”等爬楼梯的那人上来了几层就能听到她还在喘着气，上楼的速度不减反增。到了近处脚步声就改成“啪、啪、啪。”声音还算很大。“我猜是个大胖子。”一个打扫卫生的女孩与另一个说道。恰巧那路婵能够听到，一个转弯正要迎上去给她们瞧瞧，急于要证明自己不是胖子。不料被搭在栏杆上面的长长的拖把把给绊了一下，打了个踉跄，不过没有摔倒，只不过膝盖生疼。两个女孩见到动静够着楼梯向下看，见到了路婵不是个胖子，猜测失败的那个便被另一个笑话。路婵上到了三楼反而放慢了脚步，远远透过窗户看见老师没在输了口长气，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走至后面发现后门被锁了，在外面打不开。没的法子只好去走前门，刚要进门和唐晋打了个照面，怔怔的互相瞧着。路婵觉得迟到有点不大好意思便慢慢低了头侧了侧身子放唐晋先出去。

这是唐晋第一次注意到路婵吧，一双水灵的杏仁眼睛，身高刚到自己的脖子。

路婵刚坐下，李锦就等不及询问，萧琼也回过头来一齐听着路婵的苦诉，酸辛。

“值日班长估计记了你的名字。”李锦同情道。

“记就记啊，我没在怕的。”路婵作潇洒状。李锦见主人公都不在意便没继续往下说。

晚上放学，班主任让值日班长把班级管理日志交给他看看，唐晋刚刚写完套路式的总结，没有什么新料可以添加显得有点假。突然想起今天的迟到人员还未记录，便用目光找了找那个女同学，想跑去讲台去看一眼座位表查一查她的名字，但走了半道又折了回来，匆匆写上“无”递给了班主任。兴许是怕老师着急，也不知有没有其他的缘故……

路婵瞧见唐晋把班级管理日志递给班主任的时候，心里确实有点忐忑不安，完全不如中午的时候，嘴上说的那般潇洒坦豁。正又巧，唐晋回身，路婵无意又和他的目光倏忽一撞，好不自在，赶忙提了书包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