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苏九追了过来,看到空中铺开的泛着白光的疾风令,目光在疾风令铺开边缘的令章纹路上扫过,神情微变。
庄苏九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乌金牌,转头看着庄一格,笑着问:
“大哥,伽白回了什么?”
庄一格这才注意到庄伽白传回的疾风令竟然施用了顶级秘术,除他之外,哪怕修为已入归仙境的庄苏九也无法看清其中内容,那送信而来的青年更是只能看到一团白光。
疾风令一般是青色的,在庄家,能够让疾风令泛着白光的手段于年轻一辈之中只有庄伽白会。
所以当这道疾风令出现在信台,信台守着的青年还没有看清上面庄伽白的令章纹路时,就已经恭敬地弯下了腰。
庄一格看向庄苏九,只淡淡地道:
“伽白说他要过段时间才回来。”
庄苏九紧跟着追问:
“他去哪了,接到大哥您的疾风令竟然也不立刻回来?”
说着,庄苏九做出一副为庄一格而感到愤怒不值的表情。
庄一格叹了口气,庄苏九这反应太过了,怪不得伽白发疾风令回来都不想把自己的位置消息透露出去。
庄一格微低头望着庄苏九,显露出庄家家主的威势来,提高声音呵斥道:
“伽白既是神君转世,便是我以后也要对他恭恭敬敬的,你对他的态度不应当是这样。”
庄苏九没想到庄一格会这么说,他愣了愣:
“大哥……”
庄一格皱眉,沉声道:
“别叫我大哥,我是庄家家主。”
庄苏九心中一惊,他对着庄一格低头行了见家主礼,咬着牙装作恭敬地道:
“家主。”
庄一格微微颔首,重新走进了长泽殿。
庄苏九转身望着庄一格的背影,长泽殿的殿门在他面前闭上。
庄苏九脸上的表情从恭敬变成了冷笑,他仰头看向殿门正中刻着“长泽”二字的牌匾,眼神不屑。
庄泽神君又如何,被誉为万年来最接近天道的人又如何,最终还不是未能成神,死在了成神梯上?
一个已经死了一千年的人罢了。
庄伽白就算真是庄泽的转世,如今也不过是个不能修炼的普通人而已,在早入了归仙境的他看来,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一只手,不,一根手指就可以碾死。
当然,他不会因此托大――
有庄一格在,他无法离开庄家亲自去解决庄伽白,终究是不放心。
不过他已经特地在回庄家的必经路上设下了重重险关,别说杀一个普通人了,只要不是归仙境和近神境的修士,走这一趟都必死无疑。
如果庄家真的需要一位神君转世,那应当是他那天资出众,一出生便伴随着唤醒世人的轰然惊雷的曾孙,而不是一个一出生便无法修炼的废人。
若庄伽白是个修道上的天才,能重现当初先祖所创下的辉煌,他庄苏九绝不说一句“不好”,可一个废人,能有什么用呢?
这样一个废人,要是没有神君转世的名头,拿来给他曾孙当垫脚石,他都嫌寒碜!
庄苏九阴狠地想着,就在这一刻,殿门上中央那块牌匾中的“泽”字光芒大盛。
“啊!”
庄苏九惊叫一声,双目剧痛。
那“泽”仿佛化作了一把剑朝他刺来,他已然是归仙境的修为,却根本无法抵挡这由字化剑的一击!
鲜血从庄苏九的眼眶中渗出,吓了旁边那送信青年一跳,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九长老……”
庄苏九此人极重面子,一挥袖便毫不客气地将送信青年掀飞,然后狼狈地捂着眼睛,瞬间就消失在了长泽殿前。
长泽殿外的大道上,送信青年遭受无妄之灾,摔倒在地上,一连吐出几大口鲜血,刹那间就面色惨白,奄奄一息,然后昏死过去。
送信青年挂在腰间的木牌碎裂,不久后,一位身材佝偻的老人坐在一个木头做成的短腿桌子上过来了。
那短腿桌子发着白色的光,竟然是一个高级法器。
佝偻老人看到送信青年如今的样子,面色大变,他从桌子上艰难地下来,先是朝着长泽殿拜了拜,念叨了两声:
“神君庇佑、神君庇佑!”
然后才取出腰间玉瓶里的丹药,喂给送信青年吃了。
送信青年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一道柔和的光从长泽殿大院朝他延展过来。
他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尝到了自己嘴里的血腥味,但身上的剧痛在这道光出现时立刻就消散了大半。
佝偻老人转身看向长泽殿,在他眼里,长泽殿和往日一般无二,没有任何区别。
佝偻老人看不到那柔和的光,正如同送信青年看不见那锐利如剑刺入庄苏九眼睛的光。
但是佝偻老人到底年长,经历过许多事,此刻见送信青年好转的如此快,便知道不仅仅是他喂给的丹药的作用――他的丹药只是中级而已,治不了这足以致命的伤。
佝偻老人对着长泽殿再次拜了下去,他的背本就是驼着的,再弯腰,整个人便显得更矮小更虔诚了。
“卫氏后人,谢神君庇佑!”
……
几天后,中洲庄家信台。
送信青年卫亚舟一边“养伤”,一边教新来信台的少年怎么处理信件。
卫亚舟被归仙境的庄苏九掀飞到了殿外,那样的手段,他本该立刻就死去,但先是佝偻老人给的木牌吊住了他的一口气,后又得庄泽庇佑,如今已经伤痛全无。
但佝偻老人要他装出重病难愈的样子,卫亚舟便听着,还往聪明地脸上抹了能突显出身体虚弱的白粉。
新来的少年性情十分开朗活泼,一见面就提起了族中的几件最近热议的事:
“……四长老的女儿外出游历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长相十分柔弱,但其实痴傻的丫鬟!”
“……七长老和八长老因为讨论神君留下的一种术法吵起来了,将六长老最爱的红花楼拆了一半,现在三个人正约战呢!”
“……不过近几日来最令人震惊的事还是――”
少年故意吊胃口似的拖长了声音,等卫亚舟抬眼看向他时才带着腔调地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九长老的一双眼睛竟然瞎了!”
卫亚舟猛地瞪大了眼睛,眼前闪过长泽殿殿门中央挂的那块牌匾。
那上面的“长泽”是千年前已入近神境的庄泽神君亲手所写……
卫亚舟朝长泽殿所在的方向望过去,从他这里,其实连长泽殿的一块砖瓦都看不到,但是他的目光依旧敬畏无比。
仿佛凡人在仰望神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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