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固气丹没有提高修为的作用，只能清心凝气静神，但傅奶奶的心神已经够静了。

傅奶奶拿着食盒，就着屋外小石缸里昨晚大雨积下的水洗净，然后将食盒放在外面晾着。

傅奶奶从屋里搬了个小木椅子，坐在院外，拿着石头，在地上写出她昨天晚上去藏书阁看的那本武技中不懂的地方，慢慢琢磨。

她写的简单，杂役处又都是不懂修炼的凡人，哪怕有人走过来，也看不懂她在写什么，只会以为她是在练字。

阴阳宗在千年前曾经发迹过一次，当时还曾入过南洲上九宗，排行第二，哪怕如今只是下七宗的最末一宗，但还是有些底蕴传了下来――

阴阳宗藏书阁的书籍数目在下七宗排为第一，不过里面放着的功法武技都是低阶，偶尔有几本中阶，也一直被内门中的那几位优秀弟子借出，大多数人都没看过。

至于更高阶的功法武技，只听说过，但没人看过，据说已经在千年的宗门变动中遗失了。

藏书阁春秋辰时初便开阁门，夏季卯时便开，冬季则要等到辰时末才开阁门，但不管春夏秋冬，藏书阁一律在夜里戊时末便闭阁门。

在这之后的巳时，就是傅奶奶清扫藏书阁的时间了，一般来说，每个十天打扫一次藏书阁就可以，但是傅奶奶每晚都去。

也是在藏书阁里，傅奶奶看了功法后，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自己尝试修炼，竟然没几天就成功地升入了道一境。

这样的资质，放在南洲下九宗已然是不错，若是她年纪才十七，便能够进入阴阳宗外门，再好好修炼，必然能够成为内门弟子。

但她已经七十岁了，是一个外表老、心更老的老人家。

傅奶奶想到这里，笑了笑，继续琢磨武技，有路过的中年杂役看她这样，大声喊：

“老人家又在练字学东西呢？一把年纪了，就算享不到福也别这样折腾自己啊。”

傅奶奶也不恼，她和这人曾经在厨房里一起干过几年的活，清楚地知道这人虽然说话不怎么好听，但其实没什么恶意。

但卫拂练不知道。

正借着第二枚清心固气丹的药效疏理经脉中灵力的卫拂练听到中年杂役这话，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

卫拂练尝试着坐起身子然后慢慢地挪下了床，她??的身体还非常虚弱，脸色也依旧苍白着。

终于挪到窗边，卫拂练已经是满头大汗，她扶着窗槛，没推开窗户，只从窗缝中往外看去。

那中年杂役站在原地想了想，朝傅奶奶走过去，她从自己的背篓里取出了一个青色的果子，放在傅奶奶身边的小石头上。

中年杂役道：

“我去给内门那位彭弟子送柴顺便跑了个腿，他给了我一个这果子，我也不知道这是啥，不过肯定是好东西，说不定吃了能够治老人家你的偏头痛……”

中年杂役顿了顿，叹了一口气：

“佘佘那孩子死了，我们也难过，当然老人家你是最难过，可难过归难过，这日子总要过的。要我说，你当初就不应该离开厨房，至少在厨房，吃的好钱也多，日子总比现在好。”

普通凡人大多数想要的不过是吃穿住行都别太苦，把日子过好点就行了，这种朴实又踏心的日子曾经是傅奶奶想要的，但是也只是曾经。

傅奶奶垂着眼睛，眼皮耸拉着，语气是对人惯有的温和：

“我现在年纪大了，不想吃的好，也不想得钱多，我……”

中年杂役急了起来：

“我知道您老想干什么，可那欧阳……那家伙是叫欧阳义吧？他的背后是紫鹿宗，下七宗第一，上官长老都管不了的事，哎……就别再惦记了。”

说着，中年杂役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青色的果子。

卫拂练看到这里，明白这中年杂役对救了她的老人并没有恶意，其实好心更多，便松了口气。

她转身离开窗户，挪回床上，闭上眼睛，以神识内视己身，继续梳理体内经脉灵力。

有了自我疏理，在改命丹的作用下，大半个时辰后，卫拂练终于用神识将体内最后那点紊乱的灵力安抚住，由走火入魔而引发的剧痛渐渐消失，剩下的是满满的酸痛和疲惫。

卫拂练在床上躺了六、七分钟，然后下床，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屋外，傅奶奶正低头皱眉望着地面，心神太过投入，并没听到卫拂练的敲门声。

卫拂练想了想，见没有人经过，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傅奶奶并没有离屋门太远，卫拂练走了两步就到了她的身侧。

“这个武技不适合您，爆发性虽然强，但是对身体的损伤同样也很大。”

一道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傅奶奶一愣，抬头望过去，便对上了一张苍白但丽质天成的脸。

傅奶奶回过神来：

“……你醒了？”

卫拂练含笑道：

“要谢过老奶奶您的丹药。”

万年前，她有天纵之资，是整个大陆公认的修道天才，修炼速度飞快，在成神梯前身死道消时，不过二十三岁，是万年前有史以来引成神梯降下的最为年轻的大能修士。

哪怕如今万年已经过去，卫拂练于此世所有人而言都是先祖，但那万年对卫拂练而言，不过眼睛一闭一睁，悠长的时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卫拂练，依旧是万年前那个出生于大家族，父母疼宠，家族看重，有数个交心朋友，让人提起都忍不住羡慕的活了二十三年的那个卫拂练，而不是硬要算成活了一万零二十三岁的老怪物。

所以这一声老奶奶，卫拂练喊得十分自然，没觉得有多么违和。

神灵洗礼得了神赐天赋又在三岁正式修道后，卫拂练便被卫氏家族当做下一代家主培养，她自幼便接受良好教育，尊亲敬长，爱护幼辈，有识人之明，眼界亦被培养的极广。

最开始，卫家是卫拂练的招牌，到后来，她成了卫家的最大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