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苏联的冬天特别的冷,远处的天幕翻滚着铅灰色的低云,怒吼而过的狂风卷起地上的雪沫,雄伟壮丽的红广场被大雪覆盖,一片素白。
这个冬夜的寒冷让人们缩在被褥里,天色一亮他们就要靠着热烈火辣的伏特加投入到伟大的建设中。
莫斯科东部,广袤的黑暗里一个沙皇时期风格的小楼特别显眼,倒不是它精致的外形在周围简约的工房里有多格格不入,只是在这栋小楼在凌晨3点依旧是灯火通明,明亮的灯光透过玻璃窗,点亮了一片天空。
这小楼里的人究竟什么身份,居然无视领袖斯大林同志的宵禁令?街上巡查的士兵跺跺脚驱散了几分寒冷,招呼着一队人往小楼走去。
还没走到楼前,只听见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个身形修长的年轻人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年轻人穿着深绿色的军装,军帽的阴影挡住了他的眼睛。
士兵们握紧枪,防备地看着年轻人。他穿着军装肩膀上却没有任何能显示军衔的标志,士兵们一时间摸不清这年轻人的身份。
“荣耀的斯大林同志!”
“荣耀的斯大林同志!”
双方这算打过招呼,年轻人抬头看着一队士兵,他有一双碧绿的眼睛,狭长的眸子带着几分阴沉。
“不要再往前走,前面已经被我们接管了。”年轻人伸手将一个绿色小本子递给士兵,士兵看后,脸色庄重地点点头,对着年轻人敬了个军礼,道:“是!”
年轻人收回证件,转身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士兵打了个手势招呼同伴往回走。
“同志,那人是......”
“国家政治保卫总局的同志。”为首的士兵低声说。
一时寂静无声,茫茫的冬夜越发地寒冷。
小楼外,年轻人一脚踢开大门,风雪瞬间涌入,将温暖的大厅灌的冰凉。年轻人裹着一身风雪进入,转身关了大门。他的脸色森冷,带着一股暴戾的寒意,碧绿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壁炉旁边的少女,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不似伏特加那种辛辣干脆,反倒是缠缠绵绵带着淡淡的清甜味。
“你在发什么疯?”他冲少女吼了一句,却只见那女孩只是微微冷了脸色,便接着喝杯子里的酒水。
年轻人皱眉,走上前去一掌打飞少女手里的杯子,他抬起少女的下巴,却发现这女孩已满脸的泪水,水晶一样的黑眸中满是倔强。
“林燮,你放开我!”少女冷声道,“我必须回国!”
年轻人林燮站起身,俯视少女良久,见那双黑眸里丝毫不带惧色,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缓声道:“禾曦,你喝醉了,等你醒了我们再说这件事。”
少女冷笑一声,抬眼看着林燮。“怎么,舍不得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了?林燮,五格格死的时候你答应过她什么,你,没忘吧?”
林燮心头一紧,他回想起那个大雪的夜晚,温柔高贵的东方女子平静的笑颜,他答应过那个像母亲一样的女人,要好好的照顾路禾曦,要带禾曦回到她的故乡——那个记忆中庄严肃穆的紫禁城。
他慢慢地蹲下去,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少女的头,温和道,“没忘,我不会忘。你决定了吗?不后悔吗?”
路禾曦一怔,茫然地看着突然温柔的林燮,良久,她将脸埋在林燮的大手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林燮哥哥,带我回去,呜......我要回去......”
林燮叹了口气,右手轻拍女孩单薄的脊背:“早知道你总归要回去,我又何必和你生这么久的气呢?”
长夜维剩风雪和寒冷,小楼的灯光渐渐熄灭了,只留下黑暗里模糊不清的影子。
四个月后。
哈尔滨来的列车停在北平站,车厢门打开,旅客们拎着行李下车、上车,北平站里人来人往,混杂各地的口音和轰鸣的鸣笛声交织在一起,很吵闹却让人觉得十分亲切。
林燮先下了车,他穿着风衣,带着副墨镜,那双碧绿的眼睛总是太显眼,他打量了一圈周边的环境,确认安全了才对车里招招手,少女蹦跶着跳下车,乖乖地牵住林燮的手,一双大眼睛好奇的四下打量。
“走吧,今天先住饭店,你家里那边暂时不去了。”
“嗯,好!”路禾曦点点头,七年未归,她对这里即熟悉又陌生,近乡情怯却难掩心中的欢喜。
次日清晨。
“想不到短短七年的时间,这里变化这么大。”原来的亲王府现在已经是断壁残垣,林燮还记得这地方当年精致奢华的模样,端王生前一直守着这地方,八国联军、辛亥革命、北伐战争都没能撼动这王府的地位,可是端王死了之后,王府分奔离析,这个精致的王府大院没有断送在如狼似虎的外人手里,倒是没落在自己家人的手里了。现在的端王府除了一个后花园还算完整,其他地方早就住满了乞丐、小偷、妓女。
所以,当两个衣着考究的人推开王府的旧大门进了院子时,院子里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她们。路禾曦蹙眉看着这个破烂凌乱的院子,她轻轻地拉了拉林燮的袖子,“走吧,我早该想到会是这样。”
“毕竟七年了,可能也不剩下什么了。算了,走吧。”
“哟!两位贵人,等等,等等!”还没出门,只听后面一个声音沙哑的人追了过来,林燮转身,只见一个穿着破道袍的干瘦老头捧着个瓷碗往这边跑,林燮伸手掏了一把零钱出来,没施舍点什么看来不好出去了。
老头瞄了眼林燮手里的钱,笑了两声把钱收下了,他弓着背,一双小眼睛来回打量着两人。
“贵人这是来找人的吧?”老头贼兮兮地问。
林燮勾起唇角,笑着问:“怎么,老爷子知道点什么?”他依旧带着墨镜,年轻坚毅的脸上带着几分邪气的笑。
老头揉揉肚子,眨眨眼睛:“不是老头子我吹牛,我张仙人活了也三百多岁了,您这小姐长得和这地儿的老王爷家里的格格真像啊。”
“张仙人,这话说清楚点?”他弯下腰,手搭在老头消瘦的肩膀上,张仙人心里一惊,低头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刀从少年的指尖露了出来,他身上一抖,苦着脸对林燮哀嚎道,“我,我九十二!”
他见林燮依旧是笑非笑地盯着自己,这才明白这贵人想知道什么了。
“老道我年轻的时候就在端王府这一带摆摊子,那是真的见过王爷家里的格格啊!”他说到这里,声音都颤抖了,贼兮兮地看着林燮,见他收了刀,老头松了口气,“你们是来找端王府的故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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