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浅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袭红裙。
雍王娶妻,国公府嫁女,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悠然一梦,再醒来,已是初嫁时。
室内红烛高燃,床头朱幔斜挂。
容清浅缓缓睁开眼,打量着早已不复当年模样的雍王府,打量着她的新房……
很喜庆,很吉祥的样子,可看在容清浅眼里却满是凄凉。
诸事万物,似庄周梦蝶一般,混混沌沌。前一刻,还是那个长剑没心的风雪之夜。此刻便已是新妇初嫁时的稚嫩模样。
她重生了,重来一次,重做他赵祁晔的妃。
容清浅右手紧握着绣着凤穿牡丹的团扇,缓缓抬起左手,揉了揉眼睛。
湿润,黏腻。
是泪。
明明是像梦一样,可容清浅却知道,那些事是真实存在的,穿心而过的那一剑,满目疮痍,血肉横飞的容国公府……
容清浅轻轻将团扇丢到一边,倚着床合着眼。
今夜是她的新婚之夜,可她知道,她的夫君今夜不会过来。
从嫁给赵祁晔起,她容国公府嫡小姐的安顺日子便结束了。
这是她强来的姻缘,所以赵祁晔从未真心将她当做自己的妻,所以那一剑才会刺的那样干脆利落,那样狠辣无情。
上一世,她贪慕上赵祁晔的风华与气度。及笄礼罢,便跑到慈华宫太后跟前求赐婚。当朝太后也是容家的女儿,容清浅祖父的堂妹,按着辈分,容清浅阖该唤她一声姑奶奶。
她跪在殿前,不肯离去,一直到深夜,到深夜墨色的浓云闭住繁星,到瓢泼大雨倾盆而至,打湿了殿外中着的凌霄花。她仰面看着她威严无比的姑奶奶,拼命恳求,她说此生非赵祁晔不嫁。
所以顾惜她多年太后准了,她握着明黄色的赐婚诏书,欣喜的跑去见赵祁晔。
她以为,她心悦他,他心里必然也喜欢着她。
可这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你喜欢我,我便喜欢你。
可笑直到在雍王府前,赵祁晔推开她,然后跑到慈华宫求太后收回成命,她才知道,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动了心。
幸的是,她最终还是嫁给了他。
不幸的是,她最终还是嫁给了他。
赵祁晔是容清浅的劫难,从来都是。
前世的洞房花烛夜,她握着团扇,乖巧的坐在床前,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红烛燃尽,黎明初晓。等到她的贴身侍婢来替她换下这一身华美的婚服,都不曾见到赵祁晔进来。
事后容清浅派人仔仔细细的打听过,那一夜,赵祁晔一个人躲在书房,喝了一夜的酒。第二日侍女推门而入,只见地上随意堆放着的酒坛子和趴在桌上醉的不省人事的雍王,赵祁晔。
浩大的寝室里,容清浅缓缓的坐到镜前,慢慢摘下头上沉甸甸的赤金凤冠,慢慢卸去额间红色的珊瑚花钿,洗去厚重的妆粉与口脂,重新露出她那素洁无暇的面容。
褪去金线绣的冠服,她走到床前,将锦被上的花生,桂圆,枣子掸到地下。
前世,赵祁晔登基三年,她也有三年未曾在这雍王府的榻上合过眼了。
她静静的躺下去,将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盖在身上。
梧桐相持老,鸳鸯会双死。
可笑她竟会天真的以为她与赵祁晔是比翼双飞的鸳鸯!
容清浅慢慢合了眼,想要睡过去。活了一世,爱了一世,对赵祁晔她已无半点辜负,倒是赵祁晔欠了她,欠了容国公府许多!
今夜容清浅不会再等赵祁晔。
今世容清浅不会再等赵祁晔。
她为什么要继续不顾一切去喜欢那个无情无义的帝王,为什么要不计代价的帮助灭她全族的仇人?重来一世,她不要再为赵祁晔付出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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